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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帶著嫁妝跑路了 第53節(jié)

    是啊,他不會(huì)殺他,在查出他并非是靖安侯的兒子時(shí),他就知道自己不會(huì)殺他了。

    他要繼續(xù)查,白束到底是誰,會(huì)不會(huì)是二十年前被大火燒死的那家的小兒……

    白束的咽喉被放開,已是五道深勒的紅痕,他倒是不甚在意:“舟公子,我的咳喘不是吃古董羹落下的,我也從不食燙物。”

    姜如傾現(xiàn)在到還真有些愧疚,雖然裴文簫說他非良善,但他對(duì)她,倒還不曾表露過惡意,還幫她改圖紙。

    今日若非她邀他前來吃個(gè)便飯,也不會(huì)被裴文簫鎖喉。

    她歉疚地對(duì)白束說道:“對(duì)不起啊……”

    話音還未落,就聽到一聲輕斥:“不許和他道歉!”

    是裴文簫。

    他今世還未曾如此呵斥過她,更何況還是在外人面前,姜如傾竟有些委屈,她也沒做錯(cuò)什么啊,酸澀情緒翻涌而上,她怕落淚于人前,放下手中漆盤,小跑了出去。

    那盤中有他愛吃的蝦仁山藥。

    裴文簫看了眼,揉了揉眉骨,他定了定要追出去的心,繼續(xù)凜聲問話:“你的喉疾是怎么來的?”

    白束呷了口茶:“大火傷了肺。”

    室內(nèi)燈影搖晃。

    裴文簫的眸心一頓,“你沒死……”

    十八年前,他才四歲,只知寧王府的一場大火一夜之間將上下六百余口人燒得一干二凈,連同那剛過滿月禮的小兒也被燒得尸骨難尋。

    寧王和先帝乃一母同胞。

    曾經(jīng),靖安侯和老鎮(zhèn)國公皆為寧王幕僚,后來,先帝上位后,將蘇都城賞給寧王,由他守一方城池,靖安侯和鎮(zhèn)國公繼續(xù)入朝為官。

    可誰知,一場突如其來的火海將寧王從歷史上生生地抹了去,這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過了十八年,早已追究不清。

    白束苦笑道:“所以裴大人,你說我求的是什么?我求的是寧王府的六百條命!我絕不能讓他們白白犧牲!”

    裴文簫跌坐在櫈上,雙目闔眼。

    若是那小兒未死,靖安侯將他藏于靖安侯府十八年,還真是有可能。

    白束喘咳,每一聲都咳在他的心上,他記得他隨老鎮(zhèn)國公去參加過他的滿月禮,還顫顫巍巍抱過他,白潤玉圓,抱在懷中,他的心都軟了。

    他家中沒兄弟姐妹,但抱起的那一刻,他雖才四歲,就在心中暗誓,這就是他的弟弟了。

    白束繼續(xù)說道:“裴大人,新帝非良君,他橫征暴斂,沉迷后宮,罔故朝政,他該為他的爹抗下這六百條生命,一國之君,他不配!”

    “所以,你配是么?”裴文簫緩緩睜眼。

    聲色暗?。骸靶碌蹤M征暴斂,是受誰蠱惑?我在外行軍之時(shí),靖安侯和戶部同時(shí)架著他,他心術(shù)尚未定,只能按照你們所說的走。你們作為朝官,在新帝身邊讒言佞語,將他推下深淵,欺君罔上,罪無可?。∽詈笫芸嗟氖钦l!”

    “是百姓!”裴文簫起身,拿起玉骨扇,反轉(zhuǎn)扇骨,沁寒的扇柄抵在白束的喉間,迫他仰頭:“戶部的賦稅不斷加重,要的可不是六百條生命,而是成千上萬百姓的命!新帝的命!”

    民怨已四起,新帝罵名無數(shù),他此前去蘇都城就是除了查白束的身世,還有平息民憤。

    白束冷笑道:“裴大人,新帝知道你這般為他著想么?哦,他知道,但他不信。驍騎營是你一手帶起來的,在新帝眼中,那不是他的驍騎軍,而是你的,護(hù)的是裴文簫的驍騎軍!他怎么可能會(huì)相信你的忠心!”

    他在裴文簫眼中見了殺意,但卻絲毫不懼,笑中添了嘲諷:“那蠢皇帝現(xiàn)在滿心都傾托于靖安侯府,你的一腔孤勇,嘖嘖,白白糟蹋了?!?/br>
    扇柄的銳處已刺穿他的皮膚。

    孤雀從天際飛過,倉寒當(dāng)空。

    姜如傾雖心有怨懣,但怕裴文簫又作出過激之舉,所以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剛好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duì)話,在門口的腳步一頓。

    她看向剛剛飛過的孤雀一意孤行。

    心中酸楚,不知光風(fēng)霽月的裴大人的處境竟如此難,她不懂朝政,只能用最淺顯的意思去理解,裴文簫滿心為這個(gè)朝廷好,但一片真心卻被喂了狗,還被狗追著吠。

    她好心疼他啊。

    白束的頸側(cè)已見了血,但神色依然平靜:“裴大人,你倒不如倒戈于我,我們一起還盛世清明?!?/br>
    他離間裴文簫和新帝,是為了讓裴文簫所求無門,不得不成為靖安侯府的入幕之賓。

    裴文簫松了手,從袖中拿出絹帕,緩緩擦拭,平聲道,“我不會(huì)為你反,你不配?!?/br>
    他的話無波無瀾,但他的心此時(shí)卻是亂了的,若白束真是寧王的小兒呢?是他在四歲時(shí),暗自在心中扎根認(rèn)下的弟弟呢?

    真到了拔刀相向的那天,他會(huì)如何?他該如何?

    白束被猛然一松,嗆咳不止,臉色漲紅,抹了把喉間的血:“那你會(huì)為誰反?”

    爾后想到剛剛他所言——

    “你膽敢再她身上動(dòng)秋毫,我定讓你們靖安侯府陪葬。”

    瞬間了然,一顆棋子罷了,竟得他如此看重,搖頭苦笑道:“你終有一天會(huì)死在這人手上?!?/br>
    在外聽的姜如傾心一顫,她自是能聽懂兩人的交鋒,他們口中的人是她,裴文簫曾說過,他會(huì)為她,和魏王兵戎相見。

    她才知這并非戲言,而是他對(duì)她的許諾。他對(duì)新帝的不善隱忍至今,如孤鶴對(duì)抗各方勢力,只愿守住心中的君臣朝綱。

    卻可以為了她,折斷一身風(fēng)骨,反了所有的仁義禮德。

    姜如傾吸了吸鼻子,忍住啜泣,看白束一只腳已踏出門外。

    “等等?!迸嵛暮嵔凶×怂?。

    白束回頭,青白交錯(cuò)的衣袍已是血跡斑斑,見他拋來從架上拋來金創(chuàng)藥,一把接過:“謝謝表哥?!?/br>
    他又恢復(fù)了那個(gè)溫潤如玉的白侍郎,仿若剛剛那些許的大逆不道的話不是出自他的口,“你若考慮清楚,可隨時(shí)來找我?!?/br>
    “這藥是我對(duì)你最后的仁慈,在我這兒,你的心該萬誅,我不會(huì)去找你?!迸嵛暮嵦а?,輕哂了聲,“你剛剛有句話錯(cuò)得離譜?!?/br>
    “哪句?”白束退了回來。

    “你說她入不了祠堂?!迸嵛暮崌L了口蝦仁山藥,已是寒涼,卻讓人心頭泛暖,緩緩放箸,起身看他,篤定道:“錯(cuò)了,她會(huì)堂堂正正地入我們裴家祠堂?!?/br>
    白束大駭:“可……可他是個(gè)男的啊?!?/br>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是有血性的裴大人。

    他可以為了她,折斷一身風(fēng)骨,反了所有的仁義禮德。

    親媽好喜歡裴大人,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

    第54章 、甘愿

    月色已晦。

    夜風(fēng)沁寒, 刮得白束喉間血洞生疼。

    他沒想到,裴文簫竟要將男寵填入族譜,這比他說要謀反還要令人驚駭。

    只有三茶六禮的正妻方可入祠堂, 斷袖之風(fēng)雖在魏國早有盛行,但從未明擺著上臺(tái)面, 更何況入祠堂。

    白束往后退了幾步, 腳跟碰到門檻, 往外跌去之時(shí), 被門后的姜如傾扶了把,“白侍郎小心?!?/br>
    白束堪堪站穩(wěn), 作揖示謝時(shí),不經(jīng)意間掃到她頸上的喉結(jié), 眼神慌亂,清咳鎮(zhèn)定,從袖中掏出一紙賽至她手上:“怕你著急, 這是施工圖紙,余下的過幾日會(huì)送至府上,今夜多有叨擾, 白某告辭?!?/br>
    姜如傾還來不及道謝,就見他步履極快,倉皇而逃。

    裴文簫啞笑了聲:“他以后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來找你麻煩了。”

    說著一把拉過還在低頭看圖紙的姜如傾, 一個(gè)巧勁,將她側(cè)坐在自己的修腿上,蹭著她的臉頰, “別生氣, 我剛剛不是有意吼你的。”

    他聲調(diào)放軟的時(shí)候, 全然沒有了剛剛的鋒刃, 像憊懶時(shí)伸著懶腰的阿愉,溫溫的。

    讓人的心一下子就軟塌了下來。

    明明那么孤傲的一個(gè)人,在她面前,卻總愿意放低姿態(tài),那般說一不二的語氣,在她面前,其實(shí)很少出現(xiàn)。

    姜如傾拿纖指摩挲過他的眉骨,鼻梁和薄唇,心疼道:“我沒怪你,我不知道你這么難?!?/br>
    裴文簫驚異于她的敏銳,“剛剛我和白束的話,聽懂了?”

    姜如傾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半一半吧,我知道白侍郎要反,而你要站在新帝這邊,可新帝卻是個(gè)傻子,不信任你。”

    她的言簡意賅已是切中要害,裴文簫頷首,她從未參與過朝政卻能輕而易舉探到這一層,其聰慧倒是越過朝中不少人。

    “那另一半呢?”裴文簫柔聲問道。

    姜如傾道:“我不知白侍郎為何要反,也不知他要反為何還要告訴你,就不怕你把他抓起來么?”

    明明是黑夜,可她身上卻有陽光的暖香,令人忍不住著迷,直至萬劫不復(fù)……

    就像裴文簫明知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犯了大忌,百姓不可妄議朝政,若換作任何一人,早被他丟入刑部受杖責(zé),可話從姜如傾的口中說出,他卻想跟她細(xì)細(xì)分析。

    什么明律清政,只要她想知道,他都可以告訴,明明她拉著他往深淵下墜,他卻心甘如怡,還怕縱落之時(shí)的風(fēng)太大,吵到她。

    他甚至覺得,他是借了她的口,剖析著自己的內(nèi)心,因?yàn)橛兴诺靡詫徱曌陨怼?/br>
    “他不怕,因?yàn)樗菍幫醯膬鹤?,他知道我不?huì)動(dòng)他,所以才如此的有恃無恐,他想我去幫他……”

    裴文簫給她講述了十八年前,寧王府的慘案。

    這是姜如傾前世不知道的,燈火搖曳,他的語調(diào)向來

    平穩(wěn),但從那無瀾的字里行間中,她也可以清楚聽到來自六百條生命在火海中嘶聲力竭的吶喊,火舌嘶吼,一夜傾覆。

    夜風(fēng)從門外陡然灌入,姜如傾的身子不禁抖了一抖。

    她忙捂住裴文簫的嘴:“靖之,別……別說了?!?/br>
    她怕這晚風(fēng)下也有叫魂的人。

    何況這涉及到上一代難澀的秘史,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她也怕被有心人聽了去。

    “怕了?”裴文簫隔著她的手掌,溫吞道。

    薄唇輕啟,吐息盡數(shù)噴灑在她的掌間,像沾了水的羽毛在她的紋路上輕輕掃蕩,酥酥麻麻。

    姜如傾一陣悸動(dòng),忙放下手,“我怕隔墻有耳,你這鎮(zhèn)國公明天就要被當(dāng)眾凌遲?!?/br>
    裴文簫捏了捏她紅得滴血的耳垂,輕笑道:“那得是千里耳,這府外圍了三層精銳暗衛(wèi),不然白束也不可能這么肆無忌憚地與我說這些?!?/br>
    三層暗衛(wèi)……這恐怕比她府上的人還多吧,她怎么這兩天出府一個(gè)都沒見到,果然是夠暗。

    他的額抵在她的耳側(cè),姜如傾環(huán)過他的頸,輕嘆了口氣:“靖之,累不累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