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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思浩蕩在線閱讀 - 第77頁

第77頁

    三十年光陰倏忽而已,到了這個(gè)年紀(jì),除了解知文,他竟再?zèng)]有一個(gè)說得上話的知心朋友。

    腦子里忽然閃過許紹清的臉,或許…他也算是一個(gè)能說的上話的吧。

    念及此,他驚了一下。

    怎么想起他來了…

    他晃晃頭,不再想些其他的事情。

    夜里泛著的涼,攀著衣服縫隙鉆到心里,凍得他打了個(gè)寒顫。

    從一層繞過去,左手邊的屋子里面男賓女賓在跳舞,另外的廳里有角兒在唱戲,喜氣洋洋,婚禮就是這樣,把全天下的熱鬧都聚到一處來,來渲染出平安喜樂的氣氛,以期待著未來的日子,也能如此。

    喝的半醉的客人,失了才來時(shí)的儀態(tài),走路開始歪歪扭扭。衣衫革履的企業(yè)家,幾杯黃湯入喉,也走向了女賓,半摟著調(diào)笑著退場。

    何聿秀帶著滿袖甲板上的冷風(fēng),從那寂靜而寒冷的江上,擠進(jìn)喧鬧且夾裹著熱流的人間。

    頭上昏沉,兩腿如灌了鉛,周遭全是陌生而洋溢著喜樂的臉,何聿秀借步走過。

    “這任家真是好大的排場…”

    “哎呀,可不是嘛,我看著那臺(tái)上的唱的就很好…”

    熟悉的聲音。

    何聿秀稍稍扭頭一瞧,看見了從里頭出來的人,不是他認(rèn)臉認(rèn)得厲害,實(shí)在是程先鶴這人,實(shí)在叫人忘不掉。

    程先鶴穿得很斯文,興許是怕冷,頭上戴了頂氈帽。他靠在門口同人相談甚歡,臉上帶著笑,看樣子心情很是愉快。

    不想和他多做糾纏,何聿秀同他擦肩而過,反倒聽見那程先鶴,不明意味地冷哼了一聲。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誰,他也懶得回頭看,揉了揉后頸,回了房。

    原以為很快就能睡著,沒想到翻來覆去很久,卻始終難眠。

    情不自禁回憶起這些年的日子,大部分時(shí)候是快樂的,偶爾有些寂寞的時(shí)候,也被他有意無意的遺忘了,好像忘記了就如同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今晚的杭風(fēng)玉,讓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學(xué)校的日子。

    那些曾經(jīng)肆意跑馬,舉杯望月,張狂得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日子。

    斗酒試畫,墨水當(dāng)做酒水,灑向如同雪野一般的紙,手指攏如驟風(fēng),幾點(diǎn)墨苔,就這么輕易地醉倒了年少,年少時(shí)期兩三好友,曾以為此生難得,如今也只是變成了磅礴山野之中的點(diǎn)景人物,還是恨不得抹消的那筆。趁著酒意說出來的胡話,曾經(jīng)聊的是肝膽相照,現(xiàn)在說的是獨(dú)過陽關(guān)。

    道分兩條,但到底這路,還是自己走了去,無有旁人能決斷。

    本以為能倒頭就睡,結(jié)果翻來覆去,rou體和靈魂仿佛分開了一樣。身上是疲累的的,腦子里卻如同走馬燈一一樣,過去的事情輪番顯現(xiàn)。想記起的不想記起的,一下子全都翻涌了上來。屋子里獨(dú)他一人,婚禮的喜氣,在關(guān)門的那一瞬,似乎就被隔絕在了外面。

    如同一把火落盡了水里,無盡的黑煙,頓時(shí)從那窄口,爭相恐后地冒出來。

    太難捱的感覺。

    索性不睡了。

    他披上衣服,又踱著步子下去。

    下去端了杯酒,他又踱到了甲板上,甲板上空蕩蕩,大家該是都回去休息了。江面上的風(fēng),開始砭人肌骨起來,好歹幾口酒入腹,周身又暖和起來。

    他剛才醉有五分,如今已醉到八分了。眼神已經(jīng)不甚清明,饒是帶著副眼鏡,卻連那頭頂?shù)陌霃澰?,也看不太清,只覺得抬頭望去那彎月,像極了被拉長的燈芯。

    最后一口酒入腹,他酒杯一甩,整個(gè)人癱在船上,宛如一個(gè)死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聽到了一道踉蹌的腳步聲,迷迷糊糊睜眼一看,不太真切的一個(gè)人影,身材體量,像是那杭風(fēng)玉,但到底是不是,他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只感覺對方走過來,似乎和他一道癱在了甲板上。

    鼻梁上的眼鏡被勾走,那人說:“原來你也近視了…”

    眼前一陣模糊,天上的月仿佛在跳躍,原只有一個(gè),后來變成了許多個(gè)。

    何聿秀有些暈,不理會(huì)他,閉上眼睛,耳邊傳來了一道笑聲,孤零零的一道,可聽在人耳朵里,并不覺得好笑,何聿秀好奇他笑什么,卻沒問,也懶得睜眼。

    何聿秀聽見他喊了一聲:“明月,明月!”

    聲音極其高昂。

    何聿秀側(cè)了個(gè)身,卻又聽見那人喊:“馱我到衢陵——”

    “我要衣錦…還鄉(xiāng),榮歸故里!”

    此人定是有病。

    何聿秀捂了下耳朵,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他名字,斷斷續(xù)續(xù)。

    “聿秀,聿秀——”

    ……

    不知何時(shí)睡著了,再醒來的時(shí)候,卻是被急促又激烈的敲門聲驚醒的,何聿秀有氣無力喊了句:“誰?。俊?/br>
    “何先生!”

    何聿秀頭昏欲裂,開了頭卻見是那陸小蝶,何聿秀看了眼時(shí)間,此刻不過凌晨四點(diǎn),他愣了愣,卻見那陸曉蝶,深紫色絲絨旗袍外頭套了件男式風(fēng)衣,神色十分著急,似乎是匆匆披了衣服,又匆匆趕來。

    她踮著腳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打擾了…風(fēng)玉,風(fēng)玉在不在你這兒?”

    何聿秀愣了愣,“杭風(fēng)玉?”

    “不在?。克趺磿?huì)在我這兒?”

    陸小蝶擠進(jìn)去看了一眼,果真沒有,何聿秀皺著眉,想著這陸小蝶凌晨怎么跑到他這么找杭風(fēng)玉了,只是陸小蝶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見門口有人喊了一句:“陸小姐!一層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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