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奴讓蘇和香告知張?jiān)鲆馔馑懒?，但蘇和香見到張?jiān)疂M心尋找云奴的模樣后，臨時(shí)改變主意，不想對(duì)張?jiān)鲋e了。

    未等蘇和香說出口，張?jiān)驼f道：“云奴這小子是不是上山被牡丹精迷住了，才耽誤了這么久的時(shí)間？這一回來，他怕我責(zé)罵，為了討好我，落后一步去城西鋪?zhàn)咏o我買炙羊rou了？”

    “張道長(zhǎng)，我說了，你別生氣?！?/br>
    “你但說無妨?！?/br>
    蘇和香頓了頓，說道：“云奴不當(dāng)?shù)朗苛?，在山上與趙粉成親結(jié)為了夫妻，說要一輩子留在青城山，不下山了?！?/br>
    恰如一顆巨石壓在了張?jiān)男厍埃鹘?jīng)后脖的血液停滯不前，他一拍后脖，哎呀了聲，再一拍，表情痛苦地閉上眼。

    “這孽畜，違背師門，拋棄師父，日后定要墮入畜道！”

    “張道長(zhǎng)，你坐，事已至此，動(dòng)怒無用?！?/br>
    蘇和香將一旁的竹凳拖來，放在張?jiān)钠ü上拢f道：“張道長(zhǎng)，你這肚子大的，看來過不了些時(shí)日就要生了，你保重好身體?！?/br>
    話畢，蘇和香就進(jìn)了里屋找蘇半子，留張?jiān)E著一張背坐在凳上，垂淚抹起了酸澀的眼。

    想當(dāng)初，初見云奴，他五歲，自己只比他長(zhǎng)個(gè)四歲，與他以兄弟相稱，一起長(zhǎng)大，云奴被家父看重，讓他隨自己一起學(xué)習(xí)道法。

    云奴起步雖晚，但進(jìn)步飛漲，天資聰穎，若非那場(chǎng)突如其來的妖火，云奴哪會(huì)兒是個(gè)凡夫俗子，被牡丹花妖所迷，怕早已是一個(gè)聞名四方的捉妖道長(zhǎng)。

    “哎！哎！哎！  ”

    張?jiān)湾N起自己的大腿，怨悔起當(dāng)初沒把云奴留下，讓他跟了蘇和香上青城山，他現(xiàn)與滿山的妖為伍成群，終老在青城山，真是辱沒了以捉妖為已任的師門。

    躺在床上的蘇半子視線減退了許多，最開始他還能在張?jiān)@個(gè)大肚夫的幫助下，翻個(gè)身，在院子里曬曬太陽(yáng)，后來張?jiān)兊米约鹤呗范茧y，床就成了蘇半子的棲息地。

    拉屎撒尿翻身之事，都由張?jiān)┮孕g(shù)法的小紙人代勞，張?jiān)醒宰约哼€好是個(gè)道士，會(huì)些術(shù)法，能扎小紙人給蘇半子翻身，若是一介凡人，蘇半子就等著在床榻上發(fā)霉生蛆。

    蘇和香走進(jìn)里屋，蘇半子虛開眼皮耷拉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見蘇和香出現(xiàn)，他一臉不可思議。

    “女兒啊，是你嗎？女兒?！?/br>
    他以為蘇和香走了，去找那條蛇妖后就不會(huì)再回來了，或是被蛇妖扣下，不得脫身。

    “是我。”蘇和香看見蘇半子躺在床榻上的可憐模樣，悲從中來，“女兒未在爹爹前伺候，是女兒不孝?！?/br>
    蘇半子擺擺手，說起話都沒有從前那樣有力氣了。

    “回來就好，回來了，就不會(huì)走了吧?！?/br>
    這……

    蘇和香答應(yīng)了青山君，不超過五日就要回去，但看蘇半子這身體情況，五日之后要回青城山，那定是不能遵從的。

    蘇和香沒有隱瞞：“還是要回去的，月姬還在山上，只是回遲一些?！?/br>
    提到月姬，蘇半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那被自己親手毒害的小蛇，如今活的可好？

    蘇半子沒有臉去問。

    蘇和香在蔡宅內(nèi)留了三日，遠(yuǎn)在青城山的青山君日日盼著蘇和香歸來，有妖見蘇和香不在，向青山君打聽蘇和香去了哪兒，青山君一律回答是回了娘家。

    月姬的病稍微好些了，就鬧著要找娘親，青山君就帶她去到青城山的山頂，在那里，可以俯瞰整個(gè)蜀州城。

    他單手抱著月姬，隨手一指蜀州城的某個(gè)方向，說道：“你娘親回去看你阿公了，很快就回來了?！?/br>
    月姬說道：“那我們?nèi)フ夷镉H?！?/br>
    青山君可不愿再與蘇半子見面，也不愿月姬與蘇半子見面。

    “我們就乖乖等著，你娘親說要回來的，我們就不下山讓她為難?！?/br>
    在山頂俯望蜀州城后，下山的途中，爺倆兒遇見了白大仙帶著一群小刺猬上山，青山君恭敬地喚了聲白婆婆，又教月姬稱呼白大仙為白祖祖。

    “白祖祖?！痹录ё炖镆е桓种割^，水靈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gè)頭發(fā)花白的祖祖。

    白大仙慈笑著，變戲法似的，變出了一顆糖給月姬。

    有了上次吃糖被毒的前例，如今月姬只敢吃青山君與蘇和香給的糖，她朝白大仙搖搖頭。

    青山君向月姬眨了下眼，說道：“拿著，沒事，這是白祖祖給的，你能生下來，還多虧白祖祖?！?/br>
    月姬這才拿過白大仙給的糖，青山君沒教她，她就自行謝道：“謝謝白祖祖?！?/br>
    “是個(gè)乖女蛇。”白大仙摸摸月姬的臉頰，笑瞇瞇的對(duì)青山君說道，“青大仙，那件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這小女蛇一天天長(zhǎng)大，身體會(huì)越來越弱，需趁早來我座下修行?！?/br>
    青山君舍不得這時(shí)就把月姬送去白大仙的洞府修行，他還想多留月姬在身邊幾年。

    “白大仙，我家娘子下山回了娘家，這事，我需與她商量?！?/br>
    “好，好。”白大仙連連點(diǎn)頭，受了青山君一拜，就領(lǐng)著一群小刺猬往山上去了，漸漸隱而不見。

    同樣作為青城山大仙，月姬亦可以跟隨青山君修行，只是領(lǐng)修的妖有諸多禁忌，猶如人間的和尚與比丘尼那般，單就不能近女色或男色，就讓青山君無法領(lǐng)著月姬修行。

    在月姬出生之日，白大仙就告知了月姬是人與妖的后代，不修行的話，壽命會(huì)比人的壽命還短。

    “爹爹，那位白祖祖為什么要我去她座下修行？”

    月姬已經(jīng)懂得不少了，她隱隱擔(dān)心，圈住青山君的脖子，貼著青山君的臉說道：“我不想離開娘親爹爹，我要和娘親爹爹在一起。”

    青山君抱著月姬，小心踏過腳下的滑石，陷入思考，沒聽進(jìn)月姬的話。

    “爹爹！”月姬抓著他脖子使勁搖了起來，對(duì)著他耳朵喊道，“我不要離開你和娘親！”

    青山君的耳朵被喊的一陣發(fā)鳴，這輩子沒栽在哪個(gè)妖怪的手里，如今被自己的親女蛇給吼得快聾了。

    “不會(huì)，不會(huì)，爹爹舍不得與你分開，不會(huì)送走你。”

    這小女蛇的嗓門與力氣都是一等一的，抱著她走路也重，青山君想了下，隨手捏個(gè)訣，將她變回小白蛇，繞在了手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