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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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柔垂眼撫平了膝頭褶皺,“她們也是舊相識,情分比對我深。我前陣子剛奪了烏嬤嬤掌家的權(quán),她心里不待見我,如今有人懷了王爺?shù)暮⒆?,還不掏心挖肺待人家么?!?/br> 素節(jié)嘆息,“弄得他們像一家子,你倒成了外人。” “可不是?!泵C柔也十分不平。 等了半晌,終于那稚娘收拾妥當(dāng),由女使攙扶著上了后面的馬車,四兒揚著鞭子引路往回趕,素節(jié)放下了窗上簾子,有意引著肅柔想別的事,“過幾日皇后千秋,內(nèi)外命婦都要上仁明殿道賀,嬸嬸預(yù)備好賀禮了嗎?” 肅柔在禁中多年,對諸如太后忌日、官家萬壽、皇后千秋都了熟于心,賀禮當(dāng)然也早早預(yù)備下了,左不過是些萬福萬壽名目的奇珍。如今宮中時興用珍珠,赫連頌命人踅摸了上好的南珠,最大的大如雀卵。雖然官家三令五申要求禁中節(jié)儉,但這樣的喜日子,收到一份可心的禮物,也不算什么大錯漏。 兩下里閑聊著,慢慢回到了西雞兒巷。 馬車在溫國公府門前停下,女使上前迎接素節(jié)下車,肅柔探身道:“今日多謝你陪我,若是殿下問起,替我搪塞搪塞,說出來怪臊的?!?/br> 素節(jié)搖了搖帕子,“我省得?!?/br> 但肅柔心里知道,她在長公主面前必定會和盤托出的,自己這回確實是有心帶素節(jié)去見證,素節(jié)知道,則長公主也知道,長公主知道了,消息才能有鼻子有眼地傳進(jìn)官家耳中。 可惜內(nèi)情都得瞞著烏嬤嬤,烏嬤嬤蒙在鼓里,維護(hù)稚娘,維護(hù)得盡職盡責(zé)。 到家之后王妃升座,等著妾室敬茶,稚娘跪在錦墊上,托著茶盞向上呈獻(xiàn),肅柔接過抿了一口,例行給了訓(xùn)誡:“日后在府里,安分是頭一樁,不可僭越、不可妒恨、不可行差踏錯,要一心一意侍奉郎主,盡好自己本分。西邊的橫汾院就派給你了,另撥四個女使,兩個粗使婆子供你使喚,若是有什么短的,找烏嬤嬤就成。烏嬤嬤很是盡心,不必我吩咐,也會仔細(xì)照應(yīng)你的?!?/br> 稚娘說是,邊上女使攙扶起身后,楚楚道:“妾初來王府,恐怕有不周之處,若是哪里做得不好,全憑女君指正?!?/br> 肅柔嗯了聲,擺著款兒道:“主家人口不多,不像人家府邸,老的小的一大堆,有數(shù)不完的規(guī)矩體統(tǒng)要遵循。在這里,只要時刻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恭順知足就好。你眼下有了身子,養(yǎng)胎是第一要務(wù),別的都不用cao心,須知孩子在,你在,若是孩子有了閃失,這府里也容不下你,明白了?” 稚娘道是,“妾謹(jǐn)記女君教誨,一定好生養(yǎng)胎,不叫女君cao心?!?/br> 肅柔疲乏地垂下眼,抬手撫了撫額頭,“忙了這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等郎主回來,我讓他過去瞧你。” 稚娘應(yīng)了聲是,行禮如儀退出了上房。 回橫汾院的路上,烏嬤嬤擔(dān)心她不適應(yīng),極盡寬慰地說:“王妃畢竟是家中主母,難免說話強(qiáng)勢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過她有句話說得很對,你眼下養(yǎng)胎要緊,須知這是郎主長子,若是個男孩兒,將來有你母憑子貴的日子?!?/br> 稚娘靦腆道:“借嬤嬤吉言,我也希望是個男孩兒。倒不是指著他母憑子貴,我一個人孤身漂泊多年,這孩子是我血脈相連的骨rou,有了他,我往后就有親人了,哪能不保重他?!?/br> 烏嬤嬤道:“你進(jìn)了這王府,還怕漂泊嗎,郎主也是你的至親啊,你們有了孩子,比旁人自然更親近三分?!边@所謂的“旁人”,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 稚娘聞言,艱澀地笑了笑,往前看,一個玲瓏小院就在不遠(yuǎn)處,院里一棵紅楓如火如荼,豪邁地將這略顯頹勢的初冬,暈染得生動跳脫起來。 那廂赫連頌散了朝,沒去衙門直接回來了,進(jìn)門便對肅柔道:“今日朝堂上,官家罷免了楊玄志盧龍軍指揮使的職務(wù),命我暫且過去調(diào)停。” 肅柔訝然,“你不是掌管著上四軍嗎,盧龍軍和你有什么相干,為什么要讓你去?” 他脫下了公服,一面道:“上四軍是禁軍,盧龍軍是作戰(zhàn)精銳,職能不同,管轄起來也有不同。想來官家是有意讓我熟悉軍中調(diào)遣,以便日后回到隴右快速適應(yīng)作戰(zhàn)。再者……”他回身望向她,“圣人的千秋就快到了,你要進(jìn)宮賀壽,官家這個時候派我去幽州,未必沒有他的用意。” 肅柔愣了下,“內(nèi)外那么多命婦,又不是我一個人,你不必?fù)?dān)心。再者官家是天下之主,深知輕重,難道把你調(diào)開就是為了接近我么?”說著嗤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可他仍有些喪氣,退身靠在窗前的長案上,低頭道:“是我杞人憂天了……” 窗外的日光照進(jìn)來,落在他肩頭,他換了身天水碧的圓領(lǐng)袍,那樣斜撐著身子,愈發(fā)顯得寬肩窄腰,雙腿修長。 肅柔靜靜看著他,他低垂著眼睫,俊眉修眼,側(cè)臉精美如玉。這個人,好像時時能讓人領(lǐng)略不一樣的美,少時邊關(guān)的歷練讓他驕恣孤高,長大后上京的詭譎鍛造出他的風(fēng)華無兩,他是混沌人世中的一杯暖酒,是她眼中盎然春色?,F(xiàn)在回頭想想,驚詫于自己曾經(jīng)那么討厭他,甚至有些后悔,沒有早一些喜歡上他了。 彼此長久沉默,他還在為那些可能發(fā)生的事忐忑。憂心忡忡看她一眼,見她正望著自己,不由怔忡了下,“怎么了?你看著我做什么?” 肅柔抿唇笑了笑,“我愛看你啊,因為你好看?!?/br> 這話一出口,煩惱拋諸腦后,他羞赧地笑起來,“真的嗎?你真的覺得我好看?”邊說邊靠過來,那張放大的俊臉杵在她面前,毫不謙虛地說,“那就多看我兩眼,回頭我去了幽州,可有好幾日見不到呢?!?/br> 她也賞臉,果真細(xì)細(xì)地端詳他,捧著他的臉喃喃:“怎么這么好看呢,我官人比起官家來,好看了不止一星半點啊?!?/br> 她知道他最想聽什么話,說出來,他便歡欣雀躍。 然后他一把抱住了她,“娘子,你真有眼光,這么懂得欣賞我。” 肅柔樂呵呵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說當(dāng)然,“當(dāng)初我若不是看你長得俊,憑你做下的那些事,足夠我打死你了?!闭f罷不忘告訴他,“我已經(jīng)把稚娘接回來了,安置在橫汾院,你得空過去看看她吧?!?/br> 他顯得意興闌珊,“接回來就行了,沒什么可看的?!?/br> 肅柔說:“人家剛來,過去打個招呼也好。再說府里這么多人看著,你若是太冷淡,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br> 他嘆氣,“是不是還要在她院里過夜,才能圓謊?” 肅柔斜眼覷他,“人家懷了身孕,你留宿也不能做什么。加上我善妒,不準(zhǔn)你去,你可以正大光明和我吵一架,這事不就敷衍過去了么。” 他恍然大悟,“對啊,我竟沒想到。” 哪里是沒想到,不過是給自己尋找娘子在乎他的佐證罷了。 肅柔替他整了整衣領(lǐng),兩個人相攜往西去,他們前頭走著,園子里的女使婆子們便在后頭嗟嘆,王妃這樣有能耐的人,遇見了這種事到底也沒奈何。想是將來不會讓那小婦得意,但眼下人家既然懷了身孕,也只能讓人三分。 院里的女使將人迎進(jìn)門,稚娘很快從里間出來,恭恭敬敬向赫連頌納福,喚了聲“郎主”。 赫連頌四下看了看,和聲交代:“你現(xiàn)在懷著身子,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千萬別忍著,只管吩咐底下人?!?/br> 稚娘道是,“我一定會好生照顧自己的,請郎主和女君放心。”說完似乎覺得回答得太生硬了,不像與人做妾的樣子,便又裝出撒嬌的語調(diào)來,“郎主,我想吃蜜橄欖,還有糖薄脆。” 赫連頌說好,轉(zhuǎn)頭吩咐一旁聽令的女使:“可聽見顏娘子的吩咐了?快去辦?!鳖D了頓復(fù)又道,“我明日要去趟幽州,怕是有幾日不能回來,我同王妃商量過了,你有了身子,仔細(xì)保重為宜,不必每日請安。外面的事,我一應(yīng)都會安排好,你只管安心養(yǎng)胎,等我從幽州回來,再過來看你。” 稚娘點了點頭,“天氣漸涼了,幽州上京相距百里,郎主千萬要保重自己?!闭f罷又添一句,“稚娘等著您回來?!?/br> 赫連頌頷首,放柔了語調(diào)叮囑:“好好養(yǎng)著吧?!边@才轉(zhuǎn)頭對肅柔道,“娘子替我準(zhǔn)備些換洗衣物,我明日好帶著去幽州?!?/br> 肅柔哦了聲,同他一起走出了小院。走上一程回頭望一眼,稚娘還在廊上站著,見他們?nèi)ミh(yuǎn)了,很快轉(zhuǎn)身返回了屋內(nèi)。 她覺得有些好笑,可能自己生性多疑,先前仔細(xì)觀察他們的言行舉止,這兩個人努力想營造出有情有義的樣子,可惜并不成功。還好把人接回來了,偶爾過去看望看望不費工夫,要是專程讓他過春明坊,每次總要耽擱些時候,對赫連頌來說是種折磨。且自己小人之心,其實也害怕他們一來二去日久生情,到時候弄假成真,豈不是坑死人了! 這一路她都沒說話,赫連頌悄悄打量她神色,以為她不高興了,怯怯叫了聲娘子。 肅柔偏頭看他,“怎么了?” “你不會胡思亂想吧?”他牽了她的手道,“我可是一片丹心,忠貞不渝的?!?/br> 肅柔說不會,“打我第一眼看見稚娘起,就知道你們沒私情?!?/br> 他松了口氣,架在脖子上的刀剛放下,又忍不住嘚瑟起來,不知死活地問她:“若是我真和外面的女人糾纏不清,有了孩子,你打算怎么辦呢?” “怎么辦……”她調(diào)轉(zhuǎn)視線笑吟吟道,“和離啊,還能怎么辦。和離之后,我的女學(xué)可以繼續(xù)開辦,如果能夠遇見一個正直清白,終身不納妾的男子,再嫁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說得他眼神陡然暗淡,“你已經(jīng)想得那么長遠(yuǎn)了……” 肅柔遠(yuǎn)眺瀟瀟的藍(lán)天,瞇著眼道:“這世道,女子活得很艱難,你要是負(fù)我,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總得再找活路??晌抑滥闶钦嫘拇业?,那么不管你身在哪里,離我多遠(yuǎn),我都會心無旁騖等著你……”說著轉(zhuǎn)頭望向他,“不管別人說什么,也不管別人做什么,就是一心一意,等著你回來?!?/br> 第86章 他聞言也欣然,知道她是有意讓他吃定心丸。自己一去幽州,時候雖然用不了多久,但恰逢皇后壽誕,她要入禁中,未必沒有羊入虎口的危險。當(dāng)然,官家雖然也有私欲,但總算是個君子,至少不會對她怎么樣……可一想到官家或許會借機(jī)與她攀談,他就覺得不放心,有身懷珍寶,被人日夜覬覦之感。 奇怪,原本他們雖然立場不同,各有算盤,但好歹還是至交好友,偶爾還可以說上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心里話。但自從肅柔出現(xiàn),慢慢一切開始潛移默化,口頭上的好兄弟也各懷鬼胎離心離德,再相見時,頗有一種情敵暗中較勁的錯覺。 好在肅柔是他的,好在官家對隴右有忌憚,就算心思再活動,平衡也不能被打破。 第二日他出門,臨行前在閨房中叮囑她:“盡量與其他命婦在一起,盡量不要落單?!?/br> 肅柔失笑,“我會見機(jī)行事的,你不用擔(dān)心?!睆?fù)又道,“我已經(jīng)讓人給你加了狨座,這樣暖和些,長途跋涉也少受些罪?!?/br> 這回出遠(yuǎn)門,為了快去快回只好選擇騎馬,將要十一月了,朔風(fēng)漸起,吹在臉上生疼……肅柔有些舍不得,說起他要去幽州,從昨日開始自己也心煩意亂起來。 只是不能讓他知道,怕他趕路之余愈發(fā)牽掛家里。如常送他出門,門外都是隨行的禁衛(wèi),總有四五十人,一個個錦衣輕甲,威風(fēng)凜凜的樣子。 她替他緊了緊領(lǐng)上的繡帶,說:“官人動身吧,家里一應(yīng)不用擔(dān)心?!?/br> 特意跟出來示人的稚娘,簡直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哽咽著說:“郎主,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啊?!?/br> 赫連頌頷首,望望她,又望望肅柔,不忘叮囑一句:“稚娘有了身孕,請王妃費心,多多照應(yīng)她?!?/br> 肅柔嘴上說好,神色卻變得堅硬起來,退后一步道:“官人快啟程吧,盡快處置好公務(wù),盡快回來。” 他也下定了決心,回身蹬上腳蹬,翻身上馬,再戀戀不舍看她一眼,方打馬揚鞭率領(lǐng)眾人奔出坊院。 肅柔目送他走遠(yuǎn),待那隊人馬拐上長街徹底不見了,才不舍地收回視線,轉(zhuǎn)身返回門內(nèi)。 可是稚娘還在傷心欲絕,不住地掖著眼睛抽泣,烏嬤嬤盡心安撫著:“郎主不日就會回來的,娘子快別哭,免得哭傷了眼睛?!?/br> 看來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吧,也或者赫連頌身邊那群禁衛(wèi)之中就有她牽掛的人,那份依依惜別不像假的。肅柔長出了一口氣,“郎主說了,這回是代為管轄盧龍軍,熟悉熟悉軍中事務(wù),少則十日,多則一個月一定回來,你不要難過。” 稚娘聽她這樣說,才收起了眼淚。 “外頭冷,要起風(fēng)了,快回去吧。”肅柔又吩咐一聲,自己提裙邁進(jìn)了門檻。 走在長長的木廊上,心里忽然有些發(fā)空,沒有人娘子前娘子后地叫著,怎么那么不習(xí)慣呢……早前他出門上朝,哪怕公務(wù)忙到深更半夜她都覺得有指望,反正不過夜,他一定會回來的。這回卻是一去好幾日,吃喝冷暖也不知能不能滋潤。他是武將,其實沒有那么嬌貴,她知道的,可就是事事不放心,樣樣都牽掛,以至于中晌吃不下飯,一個人昏昏躺到下半晌。 起身的時候還在盤算,不知他走到哪里了,外面天氣不大好,天灰蒙蒙地,不知是不是要下雪。 實在閑來無聊,坐在案前打一爐香篆,剛把香粉點燃,就聽見外面付嬤嬤和雀藍(lán)在議論,“這老貨,果真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打算……” 肅柔偏過頭問怎么了,外間的人才進(jìn)來回話,付嬤嬤說:“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后院廚上吵起來了,烏嬤嬤嫌給稚娘的燕窩燉得過了性兒,有些化了,借著教訓(xùn)橫汾院的女使,有意指桑罵槐?!?/br> 肅柔聽得好笑,“怎么又指桑罵槐,我自問沒虧待稚娘啊。” 雀藍(lán)道:“烏嬤嬤罵廚上那些婆子看人下菜碟,仗著王妃的勢,有心給橫汾院小鞋穿?!?/br> 這可真是冤枉,怎么又仗著王妃的勢了,自己在這位嬤嬤眼里真是不受待見得很,但因知道稚娘的首尾,留著這烏嬤嬤將來也有用,所以她并不生氣,不過一笑道:“稚娘懷著王爺?shù)暮⒆樱瑸鯆邒吒裢鈵圩o(hù),也在情理之中?!?/br> 付嬤嬤道:“就是生出個活龍來,也是庶子,烏嬤嬤想是腦子不清楚了,這樣不知尊卑地維護(hù)著?!?/br> 肅柔捏起蓋子,輕輕蓋在香爐上,看那鏤空的孔洞中飄出馥郁的絲縷,隨口應(yīng)了聲,“烏嬤嬤在隴右有個女兒,想是把稚娘當(dāng)成自己的女兒疼愛了,就由她去吧?!?/br> 雀藍(lán)還是有些不平,“她要顧全橫汾院,誰也不攔著她,可她要是牽扯上娘子,下回我不依她,非和她理論理論不可。難道她們匈奴就是這樣嫡庶不分的嗎,一個小娘兒還要仗肚抖威風(fēng),欺壓正室夫人!” 肅柔說算了,“在烏嬤嬤眼里,誰是王妃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下王爺?shù)暮⒆?。如今稚娘確實有孕了,讓著她們一點兒,也沒什么?!?/br> 雀藍(lán)替自家娘子委屈起來,“憑什么……誰家新婚就給丈夫納妾,上京哪位貴女進(jìn)門就當(dāng)便宜嫡母的,獨我們家娘子……老天爺真是不公?!?/br> 付嬤嬤扯了扯雀藍(lán)的袖子,暗示她別說了,一面打著圓場,“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你瞧別人風(fēng)光,人家背后未必不是一肚子苦水。” 肅柔笑了笑,“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糊里糊涂過嗎,弄得太清楚了,累人累己,何必。”說罷站起身,揚聲喚結(jié)綠,問明日的冠服預(yù)備得怎么樣了。 外面蕉月和結(jié)綠托著花釵禮衣進(jìn)來,雖不用像大婚那樣一本正經(jīng)戴博鬢,但進(jìn)宮拜謁也得是盛裝。肅柔一樣樣查驗過去,自覺事事妥帖,第二日一早起來換了衣裳坐在鏡前梳妝,擦上香粉化個珍珠妝,再點上口脂。她原本就是端莊的長相,濃眉深眸,適合華麗的裝扮。待一切收拾停當(dāng),便登上車輦往內(nèi)城方向去,一路上遇見好些赴宴的貴婦,大家打簾互相招呼,進(jìn)入宮門的時候也有伴。 黃門引領(lǐng),將一行人引入仁明殿,皇后升了座,蓮花磚上齊整擺著錦墊,這樣重要的日子要行大禮,先是禁中嬪妃娘子們拜壽,其后才輪到外命婦們。大家按著品級有序排列,隨禮贊的指引,齊齊頓首叩拜下去。 皇后叫免禮,又賜了座,方笑意盈盈和大家說上體己話,溫聲道:“諸位夫人平時難得聚得這么齊全,今日趁著我的生日,好好熱鬧熱鬧。后苑升平樓已經(jīng)備上了百戲,回頭咱們一起過去觀戲?!?/br> 幾位李氏宗族的王妃、郡王妃等常來往宮中,和皇后十分熟絡(luò),她們圍著皇后熱鬧說笑的時候,肅柔的視線正對上了對面的鄭修媛。 不過短短半年多未見,鄭修媛如今的精神與以前大不一樣了,臉上沒有了那份傲氣,聽說一直禮佛,人站在那里,簡直能讓人聞見一股檀香味。 她看向肅柔的眼神有些復(fù)雜,殿中人來人往,昔日的主仆如同隔河相望一般,最后還是肅柔過去,向她褔了福,笑著說:“好久不見,娘子別來無恙?!?/br> 鄭修媛眼中光華微轉(zhuǎn),略點了點頭,“不敢當(dāng),如今張娘子是嗣王夫人了,不曾想這一出宮,成就了一段好姻緣?!?/br> 其實要換了往日,在鄭修媛不曾失寵的時候,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對話。鄭修媛這人心高氣傲,哪能不借機(jī)嘲諷上兩句,就算她成了嗣王妃,成了一品的誥命,在她眼里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只要被她逮著機(jī)會,絕不會放過一通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