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樂言渾身都不舒服起來，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把人往回拖，余久忽然又笑了起來，輕輕“嗯”了一聲，道：“是嗎？”

    然后他看到余久頭頂?shù)牡褂嫊r時長慢慢往上漲，從幾十分鐘到十幾個小時，還沒看到停下來呢，又聽到余久繼續(xù)說：“你這么關(guān)心我，我很高興?！?/br>
    說著，余久拉下寧樂言拽住自己胳膊的手，沖著他溫柔地笑道：“我不去跳樓了，我們回去吧。”

    他笑起來非常好看，寧樂言本能地應(yīng)了一聲，艱難地把注意力從他臉上挪開，重新瞥向那一串還在緩慢上漲的倒計時。

    那串數(shù)字隨著他們返回的腳步上漲，最終搖搖擺擺地停在了四十八個小時，然后開始回落。

    寧樂言：“……”

    所以“不去跳樓了”，實際上的意思是仍然沒想活、只是要換種方式去死嗎？！

    四十八個小時，到點就是周六的晚上，放假期間他一定逮不到對方的行蹤，余久這真的是鐵了心不想活?。?/br>
    這個想法隨著這兩天時間的推移，余久頭頂?shù)牡褂嫊r不再有一點回升的時候，在寧樂言的心里愈演愈烈。

    當在周六當天一整天都沒見到余久的人、詢問一圈后確認對方今晚請了假不回宿舍后，寧樂言麻木地撥通了余久的電話。

    對方居然還真的接了起來，他立馬把語音轉(zhuǎn)成視頻，余久也同意了。

    緊接著寧樂言看著余久頭頂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倒計時，欲言又止，終于問道：“……你在哪里？”

    第4章 你是喜歡我嗎

    余久沒有說話，他拿著手機，沒看屏幕，視線也沒有聚焦，飄飄忽忽落在隨便某個點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視頻中他身后的背景是一片白色，只能知道是一面墻，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來，不過墻壁上貼著瓷磚，似乎是衛(wèi)生間或者浴室這一類的地方。

    “你在哪兒呢？”見他接通視頻半天都不說話，寧樂言看著他頭頂?shù)褂嫊r的時間越來越短，皺著眉頭放大了音量，“你家也不在本地，又沒在外面租房子，這是哪里？”

    余久的視線移了回來，兩人隔著屏幕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半天，他終于“嗯”了一聲，抬手把攝像頭調(diào)成了后置，所處空間的大半景象就出現(xiàn)在了視頻里。

    寧樂言一眼就看見攝像頭正對著個浴缸，瓷白色，很大，里面已經(jīng)裝滿了水。

    “你覺得這個浴缸怎么樣？”余久說，“我試過了，大小合適，裝我正好。”

    寧樂言：“……你想干什么？”

    鏡頭中出現(xiàn)了一只手，對方伸手撩了一把浴缸里的水，寧樂言就看見水上飄起一點點氤氳的霧氣，霧氣比較淡，水溫應(yīng)該不算非常高，接著他聽見余久誠實地回答道：“割腕啊?！?/br>
    寧樂言：“……”

    “聽說直接割破后血很快就會正常止住，一般人也不太容易割到動脈。”余久甚至還狀似很好心地對他解釋起來，“所以要把傷口一直泡在溫水里，血才會止不住一直流，我就是有點擔心水溫撐不了太久，萬一等水涼了我還沒死、又沒精力起來換，那就麻煩了?！?/br>
    寧樂言：“……”

    寧樂言深深地吸了口氣，盡可能冷靜道：“你是不是在什么酒店？把地址發(fā)給我?！?/br>
    “你要過來嗎？”余久把鏡頭調(diào)轉(zhuǎn)回了前置，他那張漂亮的臉又出現(xiàn)在屏幕上，說著還對著寧樂言笑了笑，“你告訴其他人了嗎？”

    他頭頂?shù)牡褂嫊r一點回漲的意思都沒有，時間還在一分一秒地減少，速度是正常的速度，但寧樂言怎么看怎么覺得它掉得快，一時有些煩躁：“我沒告訴別人，你到底在哪兒??？”

    余久不回答，寧樂言干脆先出了門準備往校門口的方向去，咚咚咚下樓的動靜還挺大，走得他氣喘吁吁，一邊走還要一邊繼續(xù)勸：“余久，割腕很疼的?！?/br>
    余久歪了歪頭。

    “真的，我看過科普。”寧樂言說，“可能一開始割破的時候沒感覺，但會越來越疼，意識也會越來越模糊，人就算泡在溫水里也會覺得越來越冷，尤其是被割破的那只手，到后面會冷得動不了；而且割腕救治成功率很高，現(xiàn)在我知道你要干嘛了，我很快就會找到你，你割了也死不了，反而還有可能因為缺氧缺血變成植物人，你覺得這樣也行嗎？能思考、什么都知道，但是卻完全不能行動？”

    他下了樓直奔校門口而去，手機鏡頭也不再對著自己，抽不出空去看屏幕，但嘴上也沒停：“割腕不是一下子就能死的事情，很漫長，很痛苦。告訴我你在哪里?！?/br>
    那邊的余久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思考，等到寧樂言終于出了校門停下來站好，再去看一眼手機屏幕，就見到他頭頂?shù)牡褂嫊r一會兒上漲一會兒掉落的飄忽不定，立馬補了一句“快把地址發(fā)給我”。

    余久仿佛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道：“好吧?！?/br>
    他頭上的倒計時慢慢地拉長了一點，從最后的幾十分鐘變成了兩個小時，但是又不再繼續(xù)動了。

    “?！钡囊宦曄l(fā)來的動靜，寧樂言沒掛掉視頻，直接切小窗去看了地址，余久的定位果然在某家酒店里，離學校倒也不算非常遠，打車十幾分鐘就能到的樣子。

    他又切出去準備叫車，忽然一眼瞥到學校門口馬路對面的甜品店，低頭看看余久頭頂不再往上漲的倒計時，頓了幾秒后說道：“你先出浴室，別掛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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