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不由地想起昨晚對方說的那些話來，和他此時此刻的神情放到一起，心情一下變得復(fù)雜難言，但很快又撓了撓頭。

    “會是的?！彼斐鍪郑种溉魺o其事地在衛(wèi)生間的墻上叩兩下，“毛巾在這里?！?/br>
    溫知寒?dāng)拷逈]有應(yīng)聲，舉著牙刷，視線在洗漱臺上游過一遍，不假思索地將剛剛林千用過的那只漱口杯抓在了手里。

    互相示威。

    Fine。

    林千沒再管他，站在過道里呼出一小口氣冷靜了下，極力自然地朝起居室走去。

    起居室里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安靜，餐桌上擺著幾袋豆?jié){和包子，都在冒著白乎乎的熱氣，姑姑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剝著豆角，表哥則在拆著新買的對聯(lián)包裝，在他走出來后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了一眼，默契地沒有吱聲。

    半晌，還是姑姑打破了平靜，她放下手里的事情，朝著洗手間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壓著嗓子問：“你和陽陽爸爸……？”

    林千手腳不自然地動兩下，最后腆著臉坐到姑姑身邊，含糊回答：“沒什么事，他昨晚發(fā)燒了，來回折騰有點麻煩，就來這睡一覺?！?/br>
    漏洞太多，他說完自己也心虛了下。

    可姑姑卻沒有再追問下去，重新拉過那一堆豆角，慢慢地剝了幾個。不一會兒，手邊就聚起了一小堆豆角殼。

    “你和他，是一直有聯(lián)系，還是最近聯(lián)系上的？”

    “一個多月前吧?！绷智狭讼骂^，掃了眼洗手間的方向，壓低聲音說，“他爸爸那會兒生病去世了，我和溫陽過去參加下葬禮，后來溫陽急性闌尾炎住院，他給找的醫(yī)院，再然后偶爾會聯(lián)系一下。”

    他自動省略了拍賣結(jié)束那晚的事，含著下巴，假裝幫忙剝豆角。

    姑姑還沒吱聲，一旁一直默默無言的表哥忽然沉聲開口：“怎么，父母都走了，孤零零一個人了，這會兒想起你和陽陽了？”

    他嘴角壓著，臉色極差。

    林千被一語點醒，頓了兩秒，很快心煩意亂起來。

    真是，太有道理了。

    之前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啊。

    他頭埋得更低，手里的豆角都仿佛變成了溫知寒的臉，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用力一折，發(fā)出很響一聲。

    等溫知寒洗漱完出來時，看到的就是林千探著頭聽他表哥介紹自己同學(xué)的畫面，他腳步情不自禁地頓了一下，很快恢復(fù)正常，走過去，蹭了一下鼻尖，用余光不經(jīng)意地瞥了下表哥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真普通。

    他安下心來，可下一秒?yún)s聽見林千干脆利索的一聲“行啊，給個聯(lián)系方式唄”。

    “……”

    兩人又聊了三兩句，對站在一邊的溫知寒熟視無睹，還是姑姑放下手里的事兒，把桌上的早飯推向溫知寒的方向：“吃點兒吧，聽小千說你昨晚生病了，吃點東西補補精神?！?/br>
    沒等溫知寒回應(yīng)，她就又主動開口說：“中午留下一起吃個飯？”

    話音一落，表哥和林千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迷惑茫然。

    溫知寒張了張嘴，半晌，偏頭看了林千一眼：“我可以嗎？”

    “怎么不可以呢？”姑姑和善地仰頭，望向溫知寒，“陽陽闌尾炎手術(shù)是你給找的醫(yī)院吧？咱家請吃一頓飯應(yīng)該的?！?/br>
    “姑姑……”

    “小千——”她擰了一下眉毛，打斷了林千，而后卻清了下嗓子，“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你們倆婚都離了那么久，吃飯這頓飯也就算還了人情，以后就各不相干，我們家林千年后就回家去了。”

    林千怔了幾秒，沒想到姑姑打的是先禮后兵的主意，而身邊的表哥在明白她的意思后，呼吸都舒暢起來。

    見溫知寒遲遲不應(yīng)，姑姑敲敲桌子，問林千：“小千，你說是不是？”

    林千原地深吸一口氣，在溫知寒沉默的注視下，咬牙點頭：“對?！?/br>
    小小的起居室陡然安靜了幾秒，好半天，耳邊才再度傳來衣料摩擦發(fā)出的沙沙聲——溫知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慢慢穿上，而后對著姑姑躬了一下身。

    “那抱歉，這頓飯我不能吃。”

    “另外，您可能還不知道，我其實還沒有和林千……”

    “溫知寒！”

    林千急忙站起身打斷了他，心有余悸地用余光掃了表哥和姑姑一眼，接著不由分說地拽過溫知寒的胳膊。

    “不能吃也得吃，怎么了？我姑姑親自請你吃飯你還不樂意？”

    他推著溫知寒朝外走。

    “是不是嫌我們家準(zhǔn)備的菜不夠？附近就有超市，我跟你再去買點吧，快快快，去晚了菜被別人搶光了?！?/br>
    不管這個理由有多生硬，上車后“砰”地一聲車門緊閉上后，林千總算松了口氣，回過神來時，溫知寒已經(jīng)調(diào)好了導(dǎo)航，機械女聲報出位置。

    “預(yù)計行駛32分鐘?！?/br>
    林千奇怪地回頭望了他一眼。

    明明小區(qū)不遠(yuǎn)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超市。

    “你干嘛？”

    “今晚是除夕，超市里人多會很擠，這家是進(jìn)口超市，價格普遍偏高，平時去的人就少，安靜一些，放心，現(xiàn)在還早，時間夠的?！?/br>
    溫知寒手?jǐn)埳戏较虮P，“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我要吃貴的?！?/br>
    那來回得和他再待上快兩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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