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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182節(jié)

    但還是第一時間將那些瓶瓶罐罐外加小鞭子毀尸滅跡。

    姜九懷微微一笑:“那些不用也罷,但這樣?xùn)|西,我們可是準備了很久了?!?/br>
    他說著,拿出一根珍珠腰鏈,上面的紅寶石瑩然閃爍,輕輕一抖,金色的小鈴鐺清脆作響。

    不!

    她到底給自己挖了多少坑?

    生命不息,挖坑不止。

    二爺,要開心哦。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月是江南最美的時節(jié)。

    姜其昀和安寧的船正在下江南的路上。

    一路春風(fēng)拂面,兩岸垂柳成蔭,燕子在柳枝間穿梭不停,忽爾沖向高空,忽爾又拍打著翅膀飛下來。

    花開遍地,風(fēng)輕軟,衣輕軟,人輕軟,正是好春光。

    但姜其昀和安寧的心情卻很沉重。

    他們可不是來游山玩水的。

    京城連月以來,朝堂上的官員們、街巷里的百姓們、御書房的大佬們……所商討的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設(shè)立疏浚司,疏浚黃河。

    黃河為中原大地帶來千里沃土,卻也帶來了年年的水患,每到汛期,官員與百姓皆提心吊膽,生怕它泛濫。大央自開國尹始便有治理黃河的打算,但此事一來耗資巨大,二來外敵未清,境內(nèi)未平,一來二去便拖到了如今,此時四海升平,國富民強,這件事終于提上了議程。

    因是早就打算辦的事,各部的條陳已經(jīng)擬了幾十本,最后歸納總結(jié),留出兩份,就在這兩份當(dāng)中最終留用哪一份的時候,事情卡住了。

    為什么會留兩份?

    因為一份對風(fēng)家有利,一份對姜家有利。

    如同以往任何國家大事一樣,出資多少、選派哪一方的人物主理、最終得益如何劃分……最最讓人頭大,因為兩家名為君臣,實為共治天下,向來是你爭我奪,寸步不讓。

    現(xiàn)在這兩份條陳就在船上,姜其昀和安寧坐在窗下,對船外的春光幾乎是視若無睹,因為兩個人肩上都擔(dān)著同樣的使命。

    姜其昀要說服姜九懷用利于姜家的條陳。

    安寧則要說服元墨用有利于風(fēng)家的條陳。

    幾年來,每逢大事最終推到姜九懷和元墨面前,結(jié)果都是各有偏向,有時偏向風(fēng)家,有時偏向姜家,可以想見,兩人之間一定經(jīng)過了劇烈的爭斗。

    這就是姜家家主與風(fēng)家公主的悲哀。

    姜其昀和安寧很同情他們,又很慶幸自己不用經(jīng)歷這些爭斗。

    “哎,咱們別管了吧?!苯潢篮桶矊帉ψ诉@么久,終于忍不住握住安寧的手,“要吵要鬧要爭都是他們的事,我們再發(fā)愁也沒什么用。上回來江南還是那一年給祖母過壽,天又冷,也沒能好好玩,這一趟咱們把條陳送到就算完,給他們兩個去定奪,我們就在江南玩?zhèn)€痛快?!?/br>
    這話大合安寧的意思,不過安寧在宮中受教多年,比姜其昀多一絲責(zé)任感,于是道:“這……不大好吧?”

    畢竟來時父皇可是叮囑了又叮囑,讓她務(wù)必盯緊了元墨,讓元墨使盡渾身解術(shù),一定要像上次的戶部之事一樣,幫著風(fēng)家把姜家壓倒。

    “有什么不好!”姜其昀大手一揮,“咱們就算是苦哈哈對著坐上一個月也沒用啊,要怎么著還是那兩口子說了算不是?”

    姜其昀說著,整個人往安寧身上粘過來,“我不管,反正我今晚不要再分房了,我要睡到你房里……”

    安寧臉上飛紅:“小聲點!”

    侍候的宮人們還在呢。

    宮人們職業(yè)素養(yǎng)一流,全都是眼觀鼻觀心,絕對不會多抬一下眼。

    只有看著安寧長大的姑姑,臉上微微露出一一絲欣慰的笑意。

    幸好,公主嫁的不是姜家家主。

    那些近乎是詛咒一般爭執(zhí)和糾結(jié),不用公主承擔(dān)。

    船快到揚州的時候,遇上了古家的船。

    小豆子今年頭一次參加科考,名次不錯。他爹娘俱是容貌出眾,到他這里可謂是身集兩家之長,出落得修長秀雅,端然是一個美少年。人也比幾年前高了許多,姜其昀之前還是在他認祖歸宗時見過,現(xiàn)在差點兒認不出來了。

    小豆子每年會回江南一個月左右見母親,這次考得不錯,便比往年提前了一些。他是古家唯一的孫子,原有跑不掉的世襲,卻仍舊愿意從科舉出身,皇帝大為褒獎,前途不可限量,連安寧都聽皇帝提過幾次。

    兩家的船便一路同行,在一個溫暖的黃昏靠了岸。

    平公公站在岸邊,依舊是笑瞇瞇慈眉善目的樣子,將人迎到月心庭。

    姜其昀來到樂坊,基本是魚兒回到水中,心里早已經(jīng)樂開了花,安寧跟著他混了這么久,對樂坊也很是感興趣,夫妻倆興興頭頭地往里走,看到身邊如初春小樹般挺拔的小豆子才發(fā)現(xiàn)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不能帶壞了小孩子啊喂!

    兩人正想讓人送小豆子離開,小豆子卻一臉乖巧地問平公公:“公公,我娘今天也在么?”

    平公公:“在里面呢,春大家的琵琶可著實不錯,技驚四座啊。”

    姜其昀和安寧互相望了一眼。

    月心庭里香風(fēng)陣陣,樂聲飄飄,似一處神仙境地,只是姜其昀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今天沒有一個客人,席上坐的全是女伎,大約全揚州的女伎都在這里了,桃紅柳綠,千姿百態(tài),姜其昀差點兒沒看花了眼,直到耳朵上一疼。

    “輕點兒輕點兒……”他叫喚。

    “這邊。”安寧擰著他的耳朵,令他的腦袋轉(zhuǎn)了個圈兒。

    元墨坐在主位之上,穿一身男子華服,秀美俊俏,神采飛揚,身邊女伎環(huán)繞,整個人幾乎被那些霓裳翠袖、云鬢花顏所淹沒,她笑著向他們招手:“小昀,安寧,快來。”

    又向身邊的兩名女伎道:“替我照顧小豆子,記住不許給他酒喝。”

    兩名女伎便笑吟吟起身走向小豆子,小豆子神情坦然,規(guī)規(guī)矩矩施了一禮:“有勞二位jiejie了?!逼渌恳娝糜趾?,人又乖巧,沒得元墨吩咐的,也有好幾個笑嘻嘻坐在了小豆子身邊。

    把個姜其昀看得又驚又羨,想當(dāng)初他這么大的時候第一次逛樂坊,可是全程紅著一張臉呢,哪有這么自如?

    元墨告訴小豆子,下一個上臺的就是春娘,所以正在樓上做準備。

    小豆子乖乖點頭,接過身邊女伎遞過來的糕點,道謝。

    春娘初回江南時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后來元墨也來了,帶她認得了宛娘一干人等,幾位女伎年歲相似出身相似,又都經(jīng)受了一些歲月和風(fēng)浪,一聊便是很投機,索性就同宛娘等人住到了一處。

    元墨一見如此,索性大宴賓客,專請女伎,在這里,女伎們便是客人,她們的才藝與歌舞只獻給自己,而無須應(yīng)酬客人。

    原本只是大家樂一樂,在席上不免切磋技藝,后來卻漸漸地引起了整個江南樂坊界的重視,若是哪個花魁沒有收到元墨的請?zhí)?,便有名不符實之嫌,因此大家想方設(shè)法,也要來元二爺?shù)南稀?/br>
    起初的切磋只是為了玩樂,后來女伎們發(fā)現(xiàn)這樣的聚會彼此都可長進,一些早就退出風(fēng)月圈的女伎,如春娘等人,各有絕技在身,有不少后進專程過來拜師學(xué)藝,聲名再次大振。

    很快春娘便抱著琵琶下樓了。

    姜其昀當(dāng)年還聽過春娘的凄慘故事,為春娘掬過一大捧同情淚,后來也見過春娘披頭散發(fā)宛如瘋癲的模樣,此時再見春娘,大吃一驚,明明已經(jīng)長了數(shù)歲,但春娘卻像是變得更加年輕了,春風(fēng)滿面不說,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尤其是見到小豆子時,眼睛明亮得能蓋住所有人的風(fēng)頭。

    難怪當(dāng)年能成為花魁啊。

    這邊姜其昀正感慨不已,安寧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悄悄道:“看起來不大妙?!?/br>
    姜其昀一臉問號:“什么不大妙?”

    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妙啊。又有女伎,又有安寧,世間美好的東西都在這里了呢。

    “笨蛋?!卑矊幍伤谎郏熬艖迅绺绾蚸iejie不大妙,你看,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只有jiejie一個人在這里?!?/br>
    對哦。

    姜其昀不由點頭,但看了看一旁的平公公,又覺得不對,同樣壓著聲音道:“你看平公公臉色好得很,他們倆不像吵架的樣子?!?/br>
    “笨,就算是吵架,能天天吵么?”安寧皺眉,“平公公這么平靜,定然是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br>
    這么一說,兩個人的心頭陡然沉重起來。

    那兩封條陳就在姜其昀身上,很可能會讓這對原本就已經(jīng)不甚和睦的夫妻雪上加霜。

    元墨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消沉,問:“是不是累了?要不我讓平公公先送你們回去歇去?”

    兩人忙說不用,然后拐彎抹角想打聽一下情況,安寧問道:“九懷哥哥……不是,姐夫在忙什么呢?怎么沒來?”

    春娘的獻藝已經(jīng)結(jié)束,正時正在小豆子身邊坐下,母子兩個許久不見,越發(fā)親昵,元墨笑瞇瞇地看著那母子倆,隨口答道:“他啊,忙著玩泥巴。”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情越發(fā)沉重了。

    向來高貴如同活在云端上的姜九懷怎么可能玩泥巴?這顯然已經(jīng)是彼此感情破裂,已經(jīng)不惜惡言相對了。

    月心庭的歌舞結(jié)束,月兒已上中天,平公公備下馬車,元墨帶著姜其昀和安寧回姜家大宅。

    一路上,安寧都握著元墨的手,用一種“jiejie你的苦我都懂我都知道”的眼神望著元墨,就差沒有當(dāng)場掉下淚來。

    元墨,“有事么?”

    “有?!卑矊幚蠈嵈穑肓讼氘?dāng)年明璃公主的結(jié)局,安寧咬了咬牙,“其實……也不算有。”

    元墨:“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原本有,但也可以沒有。”安寧毅然道,“jiejie,比起兩個家族的未來,我更希望你能幸福?!?/br>
    雖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還是有點小感動呢!

    元墨于是一把攬住安寧,下巴朝姜其昀點了點:“他有沒有欺負你?”

    “哼,他敢!”

    “我哪兒敢!”

    姜其昀和安寧兩人同時開口,聲音疊到了一塊兒。

    元墨笑了:“不敢就好。要是他敢,我就替你教訓(xùn)他。”

    姜其昀不樂意了:“喂喂喂還是不是我兄弟了?”

    安寧則窩在元墨肩上,笑吟吟看著他。

    她想好了,到時候就說路上翻了船,條陳落了水,元墨根本沒看到那兩封條陳,也就無從選擇無從勸說。

    至于到底用哪條,讓朝堂上的大人們繼續(xù)爭去吧。

    而你,我的jiejie,我只希望你幸福。

    最好,能和我一樣幸福。

    姜其昀和安寧見到姜九懷的時候,大吃一驚。

    姜九懷,真的在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