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完錢還一并拎著宋飛揚的東西往出口走，宋飛揚攆了上去。

    “我把錢還你。”

    “行啊?！?/br>
    那肌rou男掏出手機，露了個二維碼。宋飛揚一掃，發(fā)現(xiàn)是微信。他沒加，“你給我付款碼就好?！?/br>
    “別介啊，交個朋友認識認識，你也是圈里的吧？”

    他這話說的隱晦，但是宋飛揚聽懂了。他應(yīng)付不來這種場合，只能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給我付款碼吧?！?/br>
    “干嘛呀，加個好友而已，掉不了一塊rou。我瞅你眼熟，沒準(zhǔn)咱倆有緣分呢。加上以后聊聊天，咱聊得來再談下一步的事唄，我也沒那么著急?！?/br>
    那人又把自己的二維碼往前推了推，還伸手要拿宋飛揚的手機掃碼。宋飛揚避開了，那人還要去奪。

    “滾！”

    肌rou男瞟了瞟宋飛揚身后說話的人，離開了。

    要說這北京，大也是真大，有些人那么多年一面都沒見到?？梢f小也真是小，有的人拐個彎在隔壁超市就能碰見。

    宋飛揚身后的人，頭發(fā)白了一半，沒了先前的豐腴樣子。

    骨瘦如柴，臉色蠟黃。剛剛那一個滾字說出口，這會兒立在原地咳了好半天。

    太久沒見了，宋飛揚都有點不敢認，后來還是憑著和自己兩三分相似的面容才遲疑地喊出一聲：“爸？”

    倆人在超市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明明是親生父子，這會兒面對面坐著，說話的內(nèi)容卻顯得陌生。

    “飛揚，這幾年……過得好嗎？”

    宋朗聲音粗啞，沒了往日的中氣十足。

    “媽去世了你知道嗎？”宋飛揚沒回答宋朗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宋朗一句。

    宋朗囁嚅半天，“對不起?！?/br>
    “對不起？”宋飛揚嗤笑了一下。

    “當(dāng)年你一走了之，把我和媽扔在那不管不問。媽因為你受到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就輕飄飄的扔給我對不起這三個字，有用嗎？”

    “有用嗎！？”

    宋飛揚陡然提高了音量，有幾個理貨員朝他們那邊看了過來。

    他難得有這么咄咄逼人的樣子，在公眾場合如此難堪的和另一個人對峙。宋朗的出現(xiàn)給宋飛揚帶來了不小的打擊，畢竟宋飛揚這幾年在心里當(dāng)宋朗已經(jīng)死了。因為只有他死了，宋飛揚才覺得他的消失、他的不擔(dān)當(dāng)可以原諒。他拿這個假象欺騙自己，來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

    可現(xiàn)在這個在他心里已經(jīng)蓋棺定論的死人，此刻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沈潔被他逼的不去醫(yī)院，到最后演變成精神分裂郁郁而終，宋飛揚被沈潔折磨的日日夜夜，和謝簡分開的那三年跌至低谷的事業(yè)，所有的東西疊在一起，換來了宋朗輕飄飄的三個字：對不起。

    宋飛揚不能接受。

    不光是他不能接受，宋朗也不能接受。他印象里的宋飛揚害羞話少，從不會大聲說話。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宋飛揚如此言辭激烈的和自己說話，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宋朗極好面子，不然當(dāng)初被沈潔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也不會羞愧的連頭都不敢抬，而后一走了之。這會兒又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當(dāng)眾質(zhì)疑，無異于直接甩他倆耳光。

    “沒用！我知道沒用！折磨你的是沈潔，又不是我！當(dāng)年的事是我做錯了我承認，我想過給你們補償！是沈潔她執(zhí)意不要，還拿著刀把我攆了出來！”

    宋朗掀開了一小綹頭發(fā)，那頭發(fā)下面隱藏著極深的一道疤：“這就是當(dāng)年沈潔給我砍的！我連警都沒報，就是覺得對你們愧疚！這么多年過去了，沈潔已經(jīng)去世了，可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你們究竟想要我怎么樣！”

    “宋朗，你活該?！?/br>
    “你連爸都不愿意叫我一聲了？”

    “爸？”宋飛揚像是聽到了一個非常好笑的稱呼。

    “我心中的的父親是那個支持兒子事業(yè)，晚上偷偷帶我出去看電影，媽生病了他悉心照料的爸，不是你宋朗?！?/br>
    “哪怕我日子已經(jīng)不多了？”

    “對，哪怕你……”

    宋飛揚愣在了當(dāng)場。而宋朗似乎很滿意宋飛揚這個反應(yīng)，像是處處被壓制一頭的人突然找到了反擊的地方。他竟然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顯得他整張臉扭曲又怪異。

    “罵啊，繼續(xù)。再大點聲，讓這的所有人都能聽見。讓他們都知道知道我生了個什么樣的好兒子。”

    宋朗說著話又湊近了宋飛揚一點，“當(dāng)街辱罵親生父親，你覺得這個標(biāo)題會為你帶來多少流量？”

    “你瘋了?！?/br>
    宋飛揚瞪著宋朗，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卻握成了拳頭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我他媽早就瘋了！從沈潔發(fā)現(xiàn)我出軌的那天開始我就瘋了，老婆跑了，兒子沒了，連當(dāng)時和我在一起的那個人也聯(lián)系不上了。我撿垃圾睡橋洞，這么多年，我他媽的早就瘋了！”

    宋朗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每說一個字就要用力的拍一下面前的桌板，桌板上放著的水都開始跟著震顫起來。

    周圍看過來的人更多了，偏偏宋飛揚的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了。

    宋飛揚想掛了，宋朗動作卻比他快一步，他蓋住了手機屏幕。

    “哎，別急著掛。我看看——”

    謝簡的名字就這么大喇喇地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宋朗抓到了宋飛揚的把柄，簡直是挑釁一般把手機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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