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不喜歡你?！绷捍ㄩ_口，聲音冷冽，“要技術(shù)沒技術(shù)，論吃苦——”他上下打量了李牧一眼，“我看你也吃不了苦。”

    李牧一聽，頓時知道沒戲。不僅是死刑，還是死刑立即執(zhí)行。

    梁川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你有句話說對了?！崩钅撂痤^看著他。

    梁川一張臉還是那樣臭，“在我們這里，確實可以學習到最好的技術(shù)，最好的服務(wù)?！彼D了頓，“我們這里需要一個吧備。一個月工資三千，包食宿，要有三天試用期，你愿意來嗎？”

    李牧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問：“你的意思是……我被錄用了？”

    “也不是錄用，不是說有三天……”

    “我愿意！”李牧“騰”地一聲站起來，往前一跨步，抓著梁川的雙肩，“我愿意！”

    梁川頓時有些窘迫，“你先放……”

    “謝謝！謝謝，我一定會努力的……”

    梁川掙脫了李牧，臉色愈加臭不可聞，“你要謝的人不該是我，如果不是我們老板，我才不想要你?！?/br>
    老板？

    李牧不解地瞅了瞅梁川。

    “你不認識我們老板啊？”梁川奇了怪，“不對啊……”

    李牧眼神好，一下瞄到旁邊柜子上擺放著的酒吧全體員工大合照。清一色的亞洲面孔，唯獨正中間披著紅圍巾，笑瞇瞇的綠眼睛讓人過目難忘。

    不是岳人歌，那還能是誰？

    李牧頓在原地。

    “Bon ce！”岳人歌吹了一記口哨，斜倚在門口。毛衣的領(lǐng)子優(yōu)雅地堆在干凈的下頷邊，褐色的長發(fā)用皮筋扎起來了，但扎得很隨意，飛出幾縷碎發(fā)?！肮材慵尤氲叶砟??！?/br>
    李牧的臉色變了。這個笑盈盈的男人像是戲耍他似的，早早候在一邊看他的好戲?！霸揽?。”梁川結(jié)束了任務(wù)，松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岳人歌的肩，“馬上要開門了，我得去忙我的。”

    “嗯?！痹廊烁栊Σ[瞇地，轉(zhuǎn)頭看向李牧，一派意外地歪了歪頭，“你不去幫忙？吧備可不好當。”

    “岳總。”李牧倒抽了一口冷氣，于是連帶語氣也冰冷了起來，“我想，我們得好好談一談?！?/br>
    “好啊，談?wù)??！痹廊烁杼鹗挚戳搜蹠r間，“你想要怎么談？這樣吧，明天你才正式上班，要不要咱們一起吃個便飯？”

    李牧有點焦慮，從落座到現(xiàn)在，屁股就沒好好地黏在椅子上。

    上沙區(qū)酒吧街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地方是岳人歌定的，新加坡菜。正值晚飯時間，窗外人來人往，和平廣場邊上的圣母教堂尖頂在夕陽的余暉下閃耀。

    “抱歉，剛剛接了個電話?！痹廊烁枳吡诉M來，他單手解開扣子，利索地脫下西裝外套，在李牧對面坐下。侍應(yīng)生送上菜單，李牧聽見他低聲說了“謝謝”。

    “吃什么？”岳人歌接過菜單，又向李牧推薦，“他們家的雞rou味道不錯?！?/br>
    “……隨便?！?/br>
    岳人歌好像真的就是來吃飯的。他點了很多菜，菜名被他溫柔地說出來，就感覺滋味應(yīng)該不差。李牧看著岳人歌，氣一點一點地消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看著他，李牧就覺得自己無法生氣。

    好不容易點完了菜，岳人歌又給李牧倒了水，施施然開口，“找我有什么事？”

    李牧端起水杯，猛喝了一口水。他理了理思緒，盡量選擇了一個不那么直截了當?shù)姆绞?，“梁川的名片，是你給的嗎？”

    岳人歌雙手抱臂，微微往后靠，瞇著眼看著李牧。“是?！彼c頭。

    “那，”李牧沒料到岳人歌這么干脆利落，反倒有些不知怎么繼續(xù)問。他猶豫了一下，“梁川那邊，也是你……”

    “我只是跟他說，如果他覺得你可以用，就把你留下。我們這邊剛好也缺人，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痹廊烁枰恢皇执钤诓妥郎?，指尖點出一串無聲的音符，“我還沒有那么大能耐，逼著他去錄用一個他覺得不合格的人?！?/br>
    李牧看著他，“梁川說我不合適，但是因為你，他同意我去狄俄尼上班?！?/br>
    梁川這孫子遲早要撕了他那張嘴！岳人歌內(nèi)心默默翻了個白眼，要這小子承認別人跟要了他老命似的。不過在李牧面前，岳人歌依然完美地控制住了情緒，聲音平靜，“既然讓你去上班了，那不是一件好事嗎？”

    李牧的表情認真起來，“岳……”岳人歌補充：“叫我名字就行。”李牧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岳先生，你能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很高興。”

    岳人歌的心稍稍松了松，這小子還是挺識相的。

    “我來花都這么多年，確實也很想找機會去狄俄尼……也不能說是工作了，就算去打個下手，見見世面，我也覺得夠了?！崩钅劣悬c難過。把心剖開，很難；剖開給一個不知道會不會懂的人，更是一種挑戰(zhàn)。

    “我知道我能力不夠，梁川也說了，我達不到他的標準。如果我因為你的關(guān)系去狄俄尼……”

    “那又怎么了？”岳人歌揚聲。

    李牧懇切地看著他，“我不能去。”

    不能去？岳人歌往后仰了仰身子，與李牧拉開了點距離。李牧的表情很誠懇，他不是那種臭烘烘的硬石頭——如果李牧是這種人，岳人歌才懶得去碰。可李牧不是，李牧是那種有禮有節(jié)的堅守，是迎風而立的竹與松——總而言之，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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