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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魔神他慌了 第30節(jié)

    她不知道司景行又是抽了什么風(fēng),但見那樹枝沒有分毫停滯的趨勢,仿佛不破開她喉嚨便誓不罷休,倉促之下她也只能狼狽后退。

    他劍意未收,一擊不中,便陡然轉(zhuǎn)勢,那根平平無奇的小樹枝似是裹了萬鈞之力橫掃而過——蘇漾旋即后仰,一腳釘在原地保持平衡,另條腿屈起猛然踢向樹枝,同時借著這微弱的喘息之間,拔出腰側(cè)懸著的長劍。

    她甚至沒有碰到樹枝。司景行出手極快,一招一式間有種不成章法的散漫感,似是完全沒有成型的劍法,每一劍皆是隨意而出,在半空中興許就改了主意,換了方向攻來。

    蘇漾習(xí)慣了正道修士間一套套成熟的劍法,一時摸不準(zhǔn)他這樣的路數(shù),本就倉促迎戰(zhàn),過了幾招更是捉襟見肘,一時閃躲不及,連發(fā)帶都被挑斷,一頭青絲滑落肩側(cè),甚至有幾縷被削斷的飄落在地。

    司景行甚至背過去一只手,只單手執(zhí)著小樹枝,雖是步步殺招,卻自始至終都沒什么大的動作。他沒用半分靈力,也沒調(diào)動邪氣,就連那根樹枝,也就只是根一不留神便能被她手中利刃削斷的普通樹枝。可饒是如此,也能逼得她一身狼狽,步步淪陷。

    一盞茶的時辰過去,蘇漾被他耗得力竭,短暫退開,拄著劍急促喘息了一會兒。

    司景行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絲毫未損的樹枝,輕笑了一聲,“這就不行了?”

    “你太弱了,這條命既然是我的,總得教你保得住?!?/br>
    蘇漾聞言抬眼,慢慢站直了身,反手橫劍身前,轉(zhuǎn)了一圈脖頸,周身戰(zhàn)意沸騰不歇,“誰說不行了?”

    她提劍再上時,不知不覺間便棄了過往數(shù)年習(xí)得的一招一式的劍招,學(xué)著司景行的樣子,手中劍意瞬息萬變隨興而至,詭譎莫測。

    司景行見今日已差不多了,便將手中樹枝隨意在身前一擋——剛好對上她劍尖,樹枝脆聲斷作兩半,可她劍勢未收,直直沖他咽喉而來。

    司景行笑著嘆了一聲,松手扔掉手中那半截樹枝,抬指用兩指捏住她倏而已至的劍尖。

    劍尖離他喉嚨,不過一寸。

    他原以為蘇漾會抽劍脫身,亦或是拼盡全力將劍往前推,手上便多用了兩分力——可她沒有。

    她想都沒想便松開手中劍柄,只抬手在劍柄上往下一壓,借了道力,整個人騰空翻到司景行身后,電光火石間抬手,要用小臂勒住他咽喉。

    可他身量本就比她高出不少,她踮起腳做這動作時,便像是自身后環(huán)住了他脖頸。

    下一刻她身子一輕,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他往身前一拽——卻在她摔到地上斜躺著的那把長劍上之前,及時接住了她。

    蘇漾被他打橫抱在懷里,一時有些茫然。

    她心仍跳得劇烈,體力透支之下,不由自主便扶住他肩頭,低低喘息著。

    她近乎是貼在他身前,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跳透過衣裳傳到他的胸膛,似是隱隱也牽動了他的心跳。

    司景行垂眸看她,過了半晌才慢條斯理道:“這幾日我出去一趟。你在魔宮安生待著,不出魔宮范圍,便無人能傷你?!?/br>
    蘇漾抬眼,知道他這是敲打她不要去自尋死路的意思,便佯裝乖覺應(yīng)了一聲“嗯”。她心里盤算著如何借機(jī)聯(lián)系清心宗,問清楚大師兄當(dāng)初到底來東都山是所為何事,下意識便環(huán)住了司景行,一時竟忘了自己還掛在他身上,是以也未曾注意到他就這般抱著她一路走了回去。

    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魔宮中人,不過是礙于司景行積威甚重,底下人不敢有半句妄議,只規(guī)矩俯下身子,佯裝不見。

    司景行是半夜里走的。

    她半夜里半夢半醒地翻身之間,突然覺得身后空落落的,人便醒過來。錦衾被好好蓋在她身上,身側(cè)人卻不見蹤影。

    蘇漾在心中歡呼了一聲,也不再浪費時間,徑直從榻上起身。她寫好字條,折成紙鶴狀,趁著夜色溜出魔宮,去到前些日子她摸清楚的東都山結(jié)界處,借司景行那滴精血融開一小圈結(jié)界,將紙鶴放出——若是她親自回宗門,未免動靜太大,去的這一路上無人替她遮掩,若是被司景行察覺,還不定他能做出什么來。

    她估摸著紙鶴的速度,該是明日便能收到回信。

    可就這日一大早,便有一只紙鶴歪歪扭扭地飛到寢殿外,礙于寢殿外那層區(qū)別于他處的結(jié)界始終不敢進(jìn)去,只來回徘徊著,拼命扇動用紙疊起的那兩只翅膀。

    蘇漾察覺外頭動靜,甫一踏出來,便見那只紙鶴急急沖到她面前。

    她伸出手掌,紙鶴乖巧落入她掌心,頃刻間便自動展平成一張字條:司景行欲攻清心宗,速歸。

    蘇漾一怔。

    司景行若是要對付清心宗,上回來清心宗帶她走的時候,那樣大的陣勢,不就該出手了?

    可……她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字條,不覺已將一角攥皺。

    可他是司景行,他要做什么,哪需要什么合情合理的緣由?

    上回是玉成宗,宗門上下,除卻僥幸當(dāng)時不在宗門中的,無一活口。

    那這回呢?

    蘇漾深吸了一口氣,捏了個火訣將字條燃盡,當(dāng)即便從魔宮出去,去到東都山結(jié)界,融開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口子,鉆了出去。

    她御劍而起,直直沖清心宗的方向而去。

    只是行到半途,她眼前忽而一陣陣發(fā)黑,意識不受控制地渙散開,足下踏著的長劍也東歪西拐,向下墜去。

    意識逐漸喪失前,一個念頭驟然閃過她腦海。

    那只紙鶴上,附了針對修士的迷藥——不調(diào)動靈力時,便與尋常無異,只消開始動用靈力,藥性便會漸漸上來。

    她的紙鶴還未傳回清心宗,什么司景行要攻清心宗的消息,該是故意誆她從東都山出來的。

    若是魔修,誆她出魔宮,在東都山隨便什么地方對付她都罷了。要誘她出東都山的,必然是不便隨意進(jìn)出東都山的,那便只能是正道修士。

    蘇漾眼前徹底黑下去。

    第36章

    “抓了她真的會有用?”

    “那還能有假?那姓秦的說了,魔君護(hù)她跟護(hù)眼珠子似的?!?/br>
    “他人呢?那姓秦的怎么自己不來?玉成宗雖出了變故,但好歹也是名門正派,就算只留下他一個,也是師出有名。不比咱們,皆是散修,清心宗護(hù)短,若是找上門來……怕是不好交代。”

    “找?找什么?清心宗出了這樣的弟子,本就該被千夫所指,又有何臉面來找我們?何況,等到陣法開啟,事成之后,就算殺不了魔君,能重創(chuàng)他一回,挫一挫魔修的氣焰,也是大功一件,到時候什么珍寶靈脈,可不得是隨著我們挑?”

    蘇漾頭疼欲裂,聒噪的談話聲闖進(jìn)她耳中,她緩了一會兒方聽明白他們話中意思——秦柯確實從東都山好端端地出來了,甚至聯(lián)系了一眾散修,將她誘來做餌,引司景行入陣。

    她明白他們欲殺司景行之心,可這場局卻是漏洞百出——司景行昨夜里剛離開魔宮,去向不明,但總之不會是一兩日便回得來的,何況……即便他會尋來這里,她也并不認(rèn)為他會為自己而犯險。

    有些不同是有些不同,但她自己掂量著,這點不同還不足以叫他心甘情愿地因她入陣。

    若是這點不同便足夠他主動送上門來,那她還何必費心去想法子殺他?

    再說,她是見識過司景行的能耐的,區(qū)區(qū)陣法,根本不可能取他性命。

    蘇漾終于攢了些氣力睜開雙眼,不過微微一動,便傳來鐵索相碰的清脆聲響。她聞聲低頭去看,只見一條有手臂粗細(xì)的鐵鏈拴在她腳踝,另一頭深埋地下,鐵鏈上隱隱有光華流轉(zhuǎn),該是用了符咒縛上,尋常掙不脫。

    她兩手被反綁在身后石柱上,用的亦是同樣的鐵鏈子。

    蘇漾試著掙了掙,只覺鐵鏈綁得更緊了一些,沒有絲毫松動的意思,索性停下來。背后的石柱冰涼,上頭有什么紋路,硌得背疼。她被下了禁言咒,一個完整的字節(jié)都發(fā)不出。地上用血紅朱墨繪著陣法,畫法兒晦澀又復(fù)雜,她一時看不出是什么陣。

    她這邊弄出了動靜,不遠(yuǎn)處那十?dāng)?shù)個散修注意到,一時齊齊看向她。為首一個率先笑起來,“醒得還挺早。”

    他走到她身前,用劍柄拍了拍她的臉,“魔君那般疼你,竟沒給你轉(zhuǎn)道?這一身正道靈力,在東都山那地界上,可不好過吧?”

    話音未落,他劍柄狠狠戳向她腹間,蘇漾吃痛往后一縮,死死抵在背后石柱上。

    “不如我替你剜了這金丹?”

    她身上靈力醇厚,又是自小按名門正派那一套一步一個腳印修行起來的,這樣的金丹,若是被他們所用,可助人一日千里,可遇不可求。

    此言一出,余下幾個散修亦齊刷刷看過來,似打量砧板魚rou一般上下打量著她。

    蘇漾驟然抬眼,正對上面前眾人眼底貪婪之色。

    她原本還打算著,既是目的相同,又是同道中人,與其這般,不如好好談一談,互相合作??裳巯驴磥恚麄兣c她,也并非是在同一條道上。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

    左不過她手上還有師父那條紅繩,倘若她從中周旋不出,紅繩護(hù)她斷裂之際,師父亦感應(yīng)得到她的位置。此處離清心宗該是不太遠(yuǎn),她不會出什么大事。

    “且慢!先看看她身上有沒有什么值錢的法寶,免得待會染上血,就不好賣了?!?/br>
    聞言,她身前那人將她腰間乾坤袋扯下來,丟到后頭。

    乾坤袋里的法器被倒出來,后頭幾人翻揀著,低低啐了一聲,罵了一句,“果真有不少好東西!再仔細(xì)搜搜!”

    那把重重抵在她腹間的長劍出鞘,挑破她外裳,在她腰側(cè)一劃,再順著向上一挑,她藏著的小乾坤袋便掉到地上。

    方才那只乾坤袋被扯下來時,蘇漾眉頭都沒皺一下,此刻卻瞳孔緊縮,一身冷汗涔涔而下——那乾坤袋里什么旁的都沒有,只有最初到東都山那日,她從司景行手上討回的屬于大師兄的那只傳音玉牌。

    她是一直貼身收在身上的。

    傳音玉牌大師兄隨身攜帶了許多年,那上面早便沾染上了他的氣息——是她能尋到的,他遺留下的為數(shù)不多的物件里,氣息最濃最重的一樣了。

    倘若他神魂尚在世間,借著傳音玉牌上他的氣息,等到集天時地利之時,便可為他招魂安魄,送他重入輪回——修士跳出了天地法則,跳出了壽數(shù)限制,原本是沒有輪回一說的。

    別的什么都沒關(guān)系,甚至想挖她的金丹也沒關(guān)系,唯獨傳音玉牌,半分差錯也出不得!

    一眾散修察覺出蘇漾的緊張,分外期待地望向地上那個小乾坤袋。為首那個將小乾坤袋拾起來,在手中拋了拋,饒有興味地打開,臉色卻在只拿出一只平平無奇的傳音玉牌時黑下去。

    “就這破玩意兒還得貼身收著?給她碎了吧,免得清心宗通過玉牌找過來。”

    為首那人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抬手便要捏碎玉牌。

    “唔!”蘇漾瘋了一般去掙將她牢牢壓制住的鐵鏈,鐵鏈登時收緊,將她手腕腳踝壓出深紫紅痕。禁言咒下她說不出一個字,只能近乎祈求地望著那人,望著他手中那枚玉牌。

    那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其實她所謂的報仇,不過是活人的一種慰藉——人死魂消的那刻,管他什么身后事,也都看不清記不得了。

    可若是能替大師兄招魂安魄,送他再入輪回,他就能重新來過。

    再活一遭,無論是修道入宗也好,還是當(dāng)個平凡人碌碌一生也罷,總歸活著,就有無數(shù)希望。

    那人低頭看了看手中玉牌。她眼眶通紅,反應(yīng)又這般大,顯然對這玩意兒極為在意。

    不過一枚傳音玉牌而已,有什么特別的?

    他不假思索用另只手劃開玉牌,“清洛”兩字驟然浮現(xiàn)其上。

    他反應(yīng)了一會兒,便大笑出聲。

    一眾散修皆看見玉牌上的字,當(dāng)即便有不明所以的問旁邊的人:“清洛是誰?”他身旁的人敲了他一下,“清洛你沒聽說過?清心宗首席大弟子,少年劍才,天賦異稟,驚才絕艷。可惜——”他故意拖長了音,看向一身狼狽被束縛在石柱上半步都挪移不得的蘇漾,“死了?!?/br>
    蘇漾耳邊“嗡”一聲炸響,一時只顧得上死死盯著那枚被人捏在手里的脆弱玉牌,斷斷續(xù)續(xù)聽見耳邊眾人的取笑嘲諷,夾雜著謾罵聲。

    “他這小師妹,這么久了還收著他的玉牌?留了個念想?”

    “什么關(guān)系,還得是貼身收著玉牌當(dāng)念想?”

    “嘖,你不會是恬不知恥,心悅于自己的大師兄吧?”

    “滿心想著清洛,貼身收著他的遺物,卻還能爬上那邪物的床,伺候旁人,清心宗教出來的弟子也就這副德行,我看這些所謂名門正派,也就不過如此?!?/br>
    “說起來,清洛是不是死在東都山?跟那邪物脫不了干系吧?”

    蘇漾血氣上涌,察覺到她不管不顧調(diào)動靈力,身上鐵鏈寸寸收緊,似是要將她生生絞碎在石柱上。

    她耳畔仍是一片嗡鳴聲,聽著身側(cè)眾人繼續(xù)道:“依我看,說是死在東都山,誰知道怎么回事?他這小師妹都能在魔君身側(cè)安安穩(wěn)穩(wěn)的,據(jù)說還是那日魔君親去清心宗要的人,誰知道是不是早就私下與魔宮勾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