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終于好了?！笔⒃峦窈芩尚傅男α诵φf:“你能走出來，我很替你高興?！?/br>
    盛月白走在后面，忽然輕聲問盛月婉說:“母親最后的那一年，是真的……過得很開心嗎？”

    盛月婉腳步頓住，回過頭說:“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你講過母親在孟家那一年的生活，你要聽嗎？”

    盛月白看著盛月婉，頓了幾秒，輕輕“嗯”了一聲。

    盛月婉回憶了一下那一年的生活，開口講之前，便先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盛月婉說:“如果你問我和母親在盛家時的事，可能幾句話就能說完，但要說在孟家，那真的是一段很豐富有趣的經(jīng)歷。”

    “你知道的，母親在孟家有一片玫瑰園，那是我們剛搬進(jìn)去之后，她和孟大帥一起種的。”

    “她早上拉著大帥去后山翻土，傍晚再去澆水，我有時下學(xué)了也會去幫忙，幾乎是看著他們兩一起把那片玫瑰園建起來的。”

    “連玫瑰園的名字都想了好些天，跟大帥一起翻了許多書才終于定下來?！?/br>
    “母親那時特別活潑，對什么都很有興趣，每天都有各種各樣新奇的想法?！?/br>
    “她在盛公館時從來不下廚，幾乎所有時間都是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但到了孟家，母親有段時間醉心廚藝，摘了后山的花下來，拿來研究各種花茶和點心?！?/br>
    盛月婉講到這兒，便忍不住笑了笑:“不過母親在廚藝上實在沒什么天賦，做出來的東西大多都難下咽?！?/br>
    “我還能借口在學(xué)校吃過了，大帥找不著借口，只能捏著鼻子往下咽了。”

    “好在你大概四個月的時候，母親孕吐好了些，轉(zhuǎn)了愛好，又心血來潮說要學(xué)射擊，大帥不敢?guī)グ袌?，只好在院子里給她辟了個小靶場，專門找人打了把輕便的槍，每天手把手的教她……”

    “她那時真的特別喜歡，每天都要去學(xué)一會兒，雖然學(xué)的時間不多，但她學(xué)得很快，連大帥身邊的兩個副官都夸她有天賦?！?/br>
    “但是后來突然有一天，她就不再玩那個了，我聽大帥問她，才知道有一次在靶場的時候，你在她肚子里動了幾下?！?/br>
    “母親那時低著頭，輕輕摸著肚子說:可能會嚇著寶寶，所以先不學(xué)了?！?/br>
    先不學(xué)了……

    盛月白沉默著，眼睛里忽然涌上酸澀。

    不知道那時的母親知不知道，生下盛月白后，就沒有以后了……

    盛月婉微微垂下眼，聲音也跟著低下來，說:“我知道你愧疚，你恨孟大帥，可能更恨你自己……”

    “但我想告訴你，母親她真的很愛很愛你?！?/br>
    “即使所有人都勸她把你打掉，她也從來沒有過一刻的猶豫?！?/br>
    “她說從你到她肚子里的第一天，她就能感受到你們的母子緣分，她每天跟你說話，輕輕地叫你寶貝，唱安眠曲給你聽，她最喜歡的就是你……”

    “即使到最后的彌留之際，她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她拉著大帥的手，一遍遍的囑咐他，要好好照顧你，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盼著你能好好長大，活的無憂無慮?！?/br>
    盛月婉說:“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后悔過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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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你還敢提早上？

    和jiejie聊完天, 盛月白回到了臥室里，他在浴缸里放滿了熱水，泡了個澡, 在氤氳的霧氣里蒸出了渾身的酒氣。

    盛月白拉開浴室門, 眼前朦朧的霧氣緩緩散去, 盛月白面無表情的從里面走出來, 這才開始產(chǎn)生了一種情緒正在飛速下落的感覺。

    盛月白沒有去關(guān)燈, 徑直走向床，背倚著堆在床頭的軟枕, 陷進(jìn)干燥蓬松的被褥里, 仰頭看著屋頂?shù)臒簟?/br>
    屋里很安靜。

    安靜到盛月白覺得自己好像還一個身處在空空蕩蕩, 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里。

    幾個小時前的歡聲笑語，熱鬧喧囂, 都變得極其模糊, 好像那些快樂已經(jīng)離他很遠(yuǎn)很遠(yuǎn)。

    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盛月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他像是沒有任何煩惱，活的無憂無慮, 笑得很開心。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能笑得那么開心，看起來那樣的無憂無慮。

    ……

    你憑什么能這么高興？

    你在高興些什么？

    如果不是為了你, 母親現(xiàn)在都還好好地活著。

    她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完成所有未完成的心愿, 她可以永遠(yuǎn)都像在孟家的那一年, 開開心心的度過余生。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在一棵老槐樹下, 被泥土吞噬腐爛。

    你害死了你的母親。

    盛月白閉了閉眼，很無力地，想把這些情緒從腦子里趕出去。

    但是沒有用, 盛月白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夜晚了，再多的掙扎都是無用的……

    ……

    盛月白，你有什么資格過得這么好？

    你忘了嗎？母親是因你而死的。

    你的jiejie對你那么好，這么多年，卻從來不愿意跟你提母親的事。

    就連你的親生父親都不愿意認(rèn)你，生下來就把你丟在盛家，丟給一個沒心沒肺的陳世美，也不愿意帶你回你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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