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臨近中午時，隊(duì)伍走到了嶙峋的山巒之間。山谷里，河水湍急奔流。眾人牽緊手又過了兩道河后，隊(duì)伍突然在一條河道極寬的洪流前停住了。

    渾黃的河水由上向下滾滾而去。

    競賽班和文科班打頭陣走在年級隊(duì)伍前面，最先被河攔住。后面其他班還在往前走著，不知道前面的狀況。

    各班老師讓大家先就地休息，吃點(diǎn)零食。眾人原地解散，各班小范圍地三三兩兩聚到一起。

    牧陽成舉著一根二號車的旗子，背著滿書包零食，從前排跑到后面來找祁斯白和江逾聲。

    祁斯白順手接過他手里那根比人還高的旗子，舉在手里掂了下，沉甸甸的。

    牧陽成從包里拿出一袋妙脆角和一袋鍋巴，問他倆要吃哪一袋。

    江逾聲看了眼，說都行。祁斯白跟著說了句“都行”，忽地笑了下，“你吃這個，待會手油，又去碰別人的手？”

    江逾聲看祁斯白一眼，祁斯白頓了下，指指牧陽成，表明立場：“我說他呢?！?/br>
    牧陽成聽江逾聲說都行，就已經(jīng)刺啦撕開一袋，咔嚓咔嚓吃起來。他把包裝袋往兩人面前遞了遞，另一手指了指書包，聲音含糊不清道：“……我剛路上就吃了，有濕紙巾，一整包呢，放心。”

    說著，牧陽成看一眼在隊(duì)伍前面焦慮得來回走動的幾個教官和老師，皺皺眉，“我剛在前面，聽陳老說，這段河雖然寬，本來挺淺的，結(jié)果好像是因?yàn)橄掠辏用婢蜐q到這么高了?！?/br>
    祁斯白看過去，有個教官正在下水試深淺，旁邊有另一位教官和一個年輕男老師扶著，滔滔淌過的河水一下就沒過了教官的胯部。

    牧陽成繼續(xù)咔嚓咔嚓著：“我記得……教官有一米八出頭吧？”

    祁斯白嘖舌，“水這么深，怎么過啊?！?/br>
    “不止是深，水太急了，”江逾聲看著河邊的情況，聲音有點(diǎn)輕，但透著股認(rèn)真，“之前那條淺一點(diǎn)的河，某人不也差點(diǎn)摔了?！?/br>
    祁斯白心里動了一下。他瞥江逾聲一眼，微不可察地翹了下嘴角。

    原來，他看到了啊。

    牧陽成沒聽清，啊了一聲，“誰摔了？”

    祁斯白一個順口，回了句：“沒誰……”

    祁斯白話音未落，江逾聲似乎往他這邊瞥了一下。他忽地抿住唇，不吱聲了。

    牧陽成：“？”

    他視線在祁斯白和江逾聲之間來回梭巡，看得祁斯白掩飾性地屈指蹭了蹭鼻尖，嘴角又止不住往上翹，而江逾聲一臉淡然，疑惑地朝他挑了下眉，挑完，眼神卻有點(diǎn)飄。

    牧陽成的嘴角忽然不受控制地咧起一個弧度——

    怎么的，就一兩天沒怎么見，這倆人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而且怎么還……互相換了外套穿？？

    他忽然樂了下，抑揚(yáng)頓挫地“哦——”了一聲，轉(zhuǎn)瞬，就被祁斯白掐了下脖子，打斷了：“陳老剛剛還說什么了嗎？”

    “陳老……哦，陳老剛剛跟宋老師在聊，聽他們的意思，現(xiàn)在是要決定眼前這河能不能過。咱們往山里扎得挺深，可大巴車走的是大路，出山的路要過了這條河才能到……”

    “也就是說，要么過河，要么就得原路返回了？”

    “對，”牧陽成見祁斯白和江逾聲對零食興趣一般，就把袋子折了折放回背包，給他們拿濕紙巾，“我聽宋老師那語氣，這事兒好像還挺嚴(yán)重?！?/br>
    祁斯白：“當(dāng)然嚴(yán)重，整個年級將近五百人，要是有一個出了意外，這責(zé)任……”

    “對啊……”牧陽成整張臉都皺了皺，“但這次出來最重要的不就是這趟拉練？”

    祁斯白剛要說什么，就見帶他們前面幾班的教官和老師都聚在一起，大聲爭論了起來。過了會，幾個老師拿著手機(jī)發(fā)消息，兩個教官拿著對講機(jī)在跟后面領(lǐng)隊(duì)的教官溝通。

    后面的隊(duì)伍陸陸續(xù)續(xù)到時，教官和老師們終于敲定一個過河的辦法，開始組織前三車隊(duì)的男生出列，和在場的幾個教官、男老師一起，站成兩隊(duì)。

    一隊(duì)人手拉手在河里攔成一道人墻，面朝上游的方向，另一隊(duì)人負(fù)責(zé)將不方便淌水的同學(xué)背過河。

    老師們雖然沒刻意問大家的意愿，但男生們都熱血十足地自告奮勇。

    人墻那一隊(duì)人很多，江逾聲也在那一列，而祁斯白碰巧被分在背人那一列。

    臨下河前，祁斯白叫住江逾聲，把外套脫還給他。

    江逾聲皺了下眉，要拒絕，祁斯白將衣服硬塞到他懷里，“在河里站著不動，更容易冷?！?/br>
    江逾聲看著祁斯白不由分說的眼神，心里軟了一下。

    祁斯白見他不動，笑了下，又說：“你這衣服重，我背人也不方便啊?！?/br>
    人墻的隊(duì)列已經(jīng)開始往前走，江逾聲猶豫一瞬，還是妥協(xié)地和他交換了外套。

    但沒過半小時，江逾聲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祁斯白一趟趟地，白著張臉朝背上人笑一笑，然后一步步穩(wěn)穩(wěn)地踏進(jìn)河里，就忍不住地后悔。

    說不上是后悔沒讓他穿著厚外套，還是后悔之前分隊(duì)時一個錯神，沒將他自私地拽到自己這一列。

    在湍急的河里站久了雖然冷，但總好過來來回回背著人在河里一趟趟地淌。

    祁斯白算是體質(zhì)好的，過了幾趟后，雖然體力消耗很快，但還算能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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