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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頭,窗外空蕩蕩的街道上站著個年輕男孩,正笑意盈盈地對他揮手。 有點兒眼熟,夏炎停下手上的動作,想到是前幾天晚上來買煙時碰到的店員,也對他揮了一下。 不到一分鐘,男孩便走進來在他旁邊坐下。 “來上班?”夏炎問。 “不是,來找你。” “找我?” “嗯,”他從兜里掏出一盒煙,放到桌子中間,“給你這個?!?/br> 夏炎垂眸一掃,把豆?jié){放下,盡管很多年沒見過,他還是一眼認(rèn)出那是紅旗渠的煙盒,有些詫異:“你從哪兒弄的?” “是你要的那個嗎?” “是。” “那就好,沒白跑一趟?!蹦泻⑿χf:“不過我拆開試了一根兒,你別介意。還有,我叫祁萬?!?/br> “夏炎?!蹦闷馃熀锌戳丝?,紅色硬殼,正面印著一厘米見方的單色風(fēng)景畫。 他掏出手機,“謝了,多少錢我轉(zhuǎn)你?!?/br> 祁萬忙笑著推拒:“你拿著吧,我受不了這個味兒,也不知道怎么處置,看見這個牌子想起來你問過?!?/br> 夏炎沉默了兩秒,“那謝謝了,請你吃早飯吧,你吃什么去拿?!?/br> “就要這個好了,”祁萬指了指他放在桌角的飯團,“反正你也不會拆?!?/br> “快拿走,”夏炎擺了擺手,“我能不能反映一下,你們店包子太少,飯團太多。” 祁萬大笑起來,“門口有意見簿,我不是這里的店員,那天是幫室友代班。” 夏炎稍作回想,之前好像是有個高高壯壯的大學(xué)生來做晚班兼職,他那個月每天忙到凌晨回來,買宵夜時見過幾次。 “這盒煙就是他的?!逼钊f說。 夏炎點點頭,又從帆布包里拿出兩張展覽的內(nèi)部贈票,挨著煙盒放下:“送你,你們倆沒事兒可以去看看。” 祁萬看了看票,又看了看他,“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是搞藝術(shù)的?!?/br> “是嗎?怎么看出來的。” 祁萬諱莫如深:“感覺。”他捏起一張票裝起來,“一張就行,我倆鬧掰了,不用管他。” 夏炎覺得好笑:“大學(xué)生還玩兒這一套?。俊?/br> “是真的掰了,”祁萬抿著嘴,片刻后輕飄飄地說:“我跟他睡了一覺,他人就不見了?!?/br> 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夏炎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沉默著。 “煙從兜里掉出來都沒來得及撿,跑得飛快?!逼钊f補充。 夏炎看他低著頭撥弄指頭,睫毛低垂,委婉地問了一句:“你喜歡他?” “喜歡有什么用,他喜歡女孩兒?!逼钊f笑出聲,一條胳膊支起臉,不帶什么情緒地說:“不過睡一覺我也不虧?!?/br> 夏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索性起身去買咖啡。 祁萬接過去說“謝謝”,又說一會兒還有課,有機會再來找他玩,然后揮揮手跑出去了,紅旗渠煙和一張票被他留在桌子上。 夏炎拿起來塞進兜里,握著咖啡往美術(shù)館走。 他來得晚,錯過了開幕和剪彩儀式,正合心意。今天是工作日,來參觀的人不多,大部分是藝術(shù)領(lǐng)域的自媒體人,還有一些網(wǎng)紅,來拍照打卡。 有些藝術(shù)家親臨現(xiàn)場,夏炎路過幾個,跟他們打過招呼,一路走進去,到陸周瑜作品的展廳前停下。 陸周瑜正被人拉著拍照。 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粗線毛衣,脖子上墜著工作證,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如同一座雕像,或是一棵毛茸茸的樹,供一個又一個的觀眾合照。 臉上的笑容說不上熱絡(luò),但也看不出客氣,像是受過明星的表情管理那般標(biāo)準(zhǔn)。 似乎感受到了夏炎的目光,他轉(zhuǎn)頭看過來,夏炎掛起淡笑沖他揚了揚下巴,意思是“你先忙”,然后轉(zhuǎn)身去其他展館。 無聊地轉(zhuǎn)了一圈,想到那盒煙,夏炎把手插進兜里,握緊煙盒往工具室走。 從雜物盒里翻出打火機,又捻起一枚乳膠皮筋,把長至脖頸的頭發(fā)往后隨意一扎,準(zhǔn)備就緒,他倚在窗臺上,點燃了一支煙。 剛抽一口,小蔣打來電話,說有份采訪稿需要完善。 “在工具室,你過來吧?!毕难啄霚鐭?。 等了十分鐘也不見小蔣來,工具室是一間狹長的屋子,兩側(cè)都做了通頂?shù)蔫F架,堆滿各種工具,他靠著架子站了會兒,又覺得剛才的煙霧被吹進室內(nèi),悶悶的,于是又重新走回窗邊。 這會兒的天很純凈,甚至連云都不見了,是一種久違的,飽和度很高的藍(lán)色,完全看不出前些天暴雨的痕跡。 于是夏炎踮起腳尖,上半身探出去,手掌撐在窗框上,盡可能地前傾身體,頭向下垂,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下。 曬一曬我吧,他想。 頭朝下久了,大腦充血,眼前白花花一片,夏炎握住窗框,緩慢地收回身體時,一縷頭發(fā)被窗戶扣勾住。 “嘶……”他反射性地捂著后腦勺,想把皮筋解開,奈何那枚乳膠皮筋和頭發(fā)死死糾纏在一起,怎么也解不開,稍一用力,被勾到的頭發(fā)連帶著頭皮一陣生疼。 夏炎佝著腰,不敢再有其他動作,緩過那陣疼痛后,終于聽到身后的開門聲。 他急忙叫道:“小蔣!快快快過來!幫我解開這個皮筋兒?!?/br> 身后的腳步聲突然停了,夏炎忍不住轉(zhuǎn)動身子,頭發(fā)又被揪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