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臨淵還教這個？”薛聞笛晃著幾張小箋，嘩嘩作響。

    “我們臨淵從不騙人?！?/br>
    薛聞笛緊緊盯著他，孫雪華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一臉鄭重：“是以前，我小時候，我?guī)熜肿屛医o他愛慕的師姐送信，信上就這么寫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

    “師姐說她不要，讓我還回去，師兄很傷心，就一邊念一邊燒?！?/br>
    “然后呢？”薛聞笛豎起了耳朵。

    “然后師兄讓我不要說出這件事，再后來，師兄下山歸家，繼承家業(yè)去了?！睂O雪華頓了頓，“我那時候才六歲，他后來成親，還給我寄來兩罐糖?！?/br>
    “你六歲就記得這么多?。俊?/br>
    “我向來過目不忘的?！?/br>
    薛聞笛“哦”了一聲：“有道理，不然你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當(dāng)上了臨淵掌劍?！?/br>
    “你也不差?！?/br>
    “謝謝孫掌劍，您抬愛了?！毖β劦研Σ[瞇地將那些小箋卷起來，塞進腰包里。

    孫雪華忽又問道：“你成親的時候，會給我寄兩罐糖嗎？”

    他問得太理所當(dāng)然，仿佛這是件值得大書特書的重要事宜，薛聞笛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多大了還吃糖??？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阿青和我?guī)煹芟矚g。”末了，孫雪華又補充道，“等那時候，應(yīng)該還有新入門的師弟師妹?！?/br>
    “哦，也對。”薛聞笛想了想，又是一驚，“不不不，等我成親，那，那得請你喝喜酒啊?！?/br>
    “我不會喝，你會嗎？”孫雪華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很認真，薛聞笛不知不覺就被他帶偏了：“我也不會，那到時候以茶代酒也行。”

    “好。”

    薛聞笛點著頭，又發(fā)現(xiàn)不對：“我們?yōu)槭裁匆懻撨@個？八字還沒一撇呢！”

    孫雪華靜默片刻：“會的，我給你算過，你們是正緣?！?/br>
    薛聞笛心頭一動：“姻緣算是天機，你泄露天機給我，我，我——”

    “不用太感動，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br>
    薛聞笛感覺到不妙。

    “舅舅祝福你們。”

    孫雪華在對方和自己打起來之前，當(dāng)機立斷——跑路了。

    薛聞笛回憶完，原本很感慨，但靈光一閃，又琢磨出不對勁，小雪為什么要給他寫那些失敗的經(jīng)驗？

    “你快去吧，我很快回來?！?/br>
    他哄著，心心念念，看在他得償所愿的面子上，就不追究某人了。

    “好?！?/br>
    小魚應(yīng)下，目送他遠去。

    施故雖然躺得遠，但聽得很清楚，他長嘆：“唉，年輕人啊?！?/br>
    真不知，還能快活到幾時。

    這天夜里，他難得夸贊小魚，還明知故問：“有什么喜事嗎？感覺你整個人通透了許多?！?/br>
    “有。”小魚沒有細說是哪件事，但他知道，施故其實心里面很清楚，這人雖然總是醉醺醺的，但眼神無比清醒。

    “你會毀了他的?！?/br>
    施故收了劍，小魚愕然：“為什么？”

    “不信？”他挑眉，“年輕人，我喝過的酒可比你走過的路都要多，你們啊，還是太天真，尤其是薛聞笛，嘖嘖，真不知道秋老頭怎么教出這么個徒弟。”

    小魚不大高興：“他這樣就很好。”

    “是啊，他這樣就很好，但你的出現(xiàn)，勢必會打破他的命盤，改變他的命運。”施故喋喋不休，“鎖春谷每一任谷主都只收一個徒弟，傳承單薄。繼承仙谷，承接天道，就是他的天命所歸。將來就算不是正道魁首，那也是一方尊者，你呢？你是想將他拉下神壇，讓他背負天下罵名？”

    小魚沉默很久，問他：“既然您這么看待我，那為什么會答應(yīng)教我練劍，教我靈術(shù)陣法呢？”

    施故見他非但不惱，反而抓住了關(guān)鍵，臉上又多了幾分笑意，索性不再故弄玄虛：“因為大廈將傾之時，支撐它的柱子要站在陰影下。救世主，不一定身在光明處?！?/br>
    施故雖然在笑，但話中玄機畢露，小魚那時候只是覺得他對自己似乎寄予了一些期望，但并沒有深刻體會到其中含義。等他真正明白，已經(jīng)是很久以后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點點頭：“學(xué)生謹記?！?/br>
    施故笑得更放肆些：“哎呀，怎么說呢，其實我認為你們挺般配的，我就喜歡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感覺，看那群老古董吹胡子瞪眼我心里舒坦！哈哈哈哈哈……”

    小魚沉默了，他想，可能這人也不是特別靠譜。

    第78章

    一如往常, 小魚練完劍，已經(jīng)是黎明了。施故長嘆, 連連搖頭，小魚以為是自己哪里練得不夠好，剛要問，就聽對方幽幽說道：“讓你帶點下酒菜，怎么都結(jié)束了，連?；ㄉ锥紱]瞅著？”

    話音剛落，兩三包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就朝他砸了過來，施故單手攏過來倆，還有一個剛好掛在了他劍柄上。

    “少俠好身手！”他大方調(diào)笑著，揣著的油紙包還冒著熱氣，一股炒花生的香味。

    “說花生花生到，那你們慢慢聊, 我先去了?！笔┕拾褎σ皇? 轉(zhuǎn)眼就沒了人影。

    薛聞笛從不遠處的樹下走出來, 頭上還沾了一片落葉。天色稍暗，晨曦未明, 他走得比往常要慢一點, 雖然神情很鎮(zhèn)定，但總覺得渾身緊繃著, 好像哪里不對勁。

    小魚問他：“你一直等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