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爾新婚 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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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遲疑了一下,才道:“你這都兩天一夜未眠,去休息吧?!?/br> 姜崢溫聲道:“母親寬心,我有小睡過。不防事。若困了,不會硬撐。” 蘇嬤嬤也在一旁勸,年輕人體力總是更好些。長公主這才離去。 姜崢如昨晚一樣守著俞嫣。他合衣躺在床榻外側(cè),握著俞嫣的手,閉目養(yǎng)神,卻不敢睡。每隔兩刻鐘就要給俞嫣換一次帕子,試一次額溫。 俞嫣斷斷續(xù)續(xù)地咳著,每一聲都敲在姜崢的心里,也讓他根本睡不著。 姜崢和俞嫣兩個晚上沒回府住在宮里,姜家這才陸續(xù)知道俞嫣病得厲害。 “我聽說燒了兩天。”宋臻道。 周漾漾“哎呦”了一聲,急說:“那怎么行啊。發(fā)燒最要人命了!” 一旁的幾位夫人關(guān)切地議論著,心里那句話誰也沒敢說出來——燒得久了是要壞腦子的。 一陣沉默之后,周漾漾說:“咱們?nèi)グ莅莘鸢???/br> 除了這個,也沒什么能做的了。 侍女從外面匆匆進來稟話,原來是老太太今日要去萬安寺祈福,讓府里愿意去的,一道跟著。不過沒讓宋臻和周漾漾去,畢竟她們兩個有孕在身不宜馬車顛簸。 三夫人感慨:“老太太平日那么看不上六弟妹,沒想到……” 周漾漾在一旁笑著說:“祖母就是那個嚴厲的性子嘛,心腸是好的。” 三夫人看了一眼周漾漾,笑笑沒說話。反正在周漾漾眼里,沒有壞人。 幾位妯娌辭過宋臻和周漾漾,往前院去了。于情于理,她們都愿意跟老太太去這一趟。 幾位妯娌一走,小花園頓時冷靜下來。周漾漾和宋臻沉默著。 宋臻突然道:“咱們不去萬安寺,就在家里拜一拜佛吧?!?/br> “也好?!敝苎?。 兩個人到了府里的佛堂,在佛前為俞嫣祈平安。 就像旁人會意外老太太去給俞嫣祈福,周漾漾也有一點意外宋臻會主動提議拜佛。 周漾漾收回瞧著宋臻的目光,望向佛像,誠心祈禱俞嫣平安。 宋臻也是誠心實意。 她往日那些計較和攀比都是真的,可萬事大不過人命。此刻替俞嫣求佛保平安的心也是真的。 府里的動靜傳到了暫住的劉夫人一家。雖然接觸不多,可劉夫人還是重重嘆了口氣,希望俞嫣能平安度過這一劫。也沒顧得自己是外人,也跟著姜家的車隊,去了萬安寺。 回來的路上,劉素素問:“我剛剛聽府里的某個婆子說,小郡主這次病得兇險,一直高燒不退。是不是……” “不會的!”劉柔君急急說:“小郡主會平安的!” 劉婉君看了劉素素一眼。 劉素素感覺到了劉婉君的這一瞥有些莫名其妙,她有點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劉婉君這才轉(zhuǎn)過臉望向母親,說:“姨母和姨祖母什么時候進宮去?今天下午還是明日?” 萬安寺距離姜府不算近,此時日頭快要下山。劉夫人望一眼晚霞,不確定地說:“許是明天吧?” 然而老太太回家之后,只不過是換了身衣裳,也沒小坐,立刻和大太太進宮去。 她們給俞嫣求了平安符。如今俞嫣正是兇險的時候,想早一些把平安符送到俞嫣的手里。 老太太和大太太到時,姜崢正送俞瑞和俞珂出去。 大太太細瞧了一眼姜崢的神色,問:“釀釀怎么樣了?” 姜崢如實說:“時好時壞,大多時候都在睡著?!?/br> 說著,幾個人進了屋。大太太一瞧見俞嫣的樣子,頓時心疼壞了,怒責(zé):“趙瓊是瘋了嗎?” 姜崢立刻道:“母親輕聲,她剛睡踏實。” 雖外人瞧來俞嫣一直沒怎么醒過來,可是姜崢卻能分清她何時困在昏迷里,何時是真的睡著。 大太太立刻噤聲。 退紅從外面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米湯。米湯還有些燙,被她暫時放在桌上。 大太太輕聲問:“釀釀可能正常進食?” “需要喂?!苯獚樒届o道。 至于喂法,自然是一口一口地喂給她。不管是米湯還是藥,都是這樣喂的。能吃進去,就是好的。 一直沉默地老太太這才低聲開口:“出去說話吧?!?/br> 三個人出去,到了外間。大太太又向姜崢仔細詢問了俞嫣的情況。 老太太幾乎沒怎么開口,只說了“要多上心些”,和“你也別累著,注意休息”。 老太太和大太太進宮時天色已不早,待了沒多久就得出宮去。臨走前,將平安符交給姜崢,讓他一會兒拿給俞嫣貼身放著。慮及俞嫣睡著,怕打擾她,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沒再進去看她,便走了。 送走兩位長輩,姜崢回到屋子里。 他邁進屋內(nèi),反手將房門在身后關(guān)上。姜崢立在門口遙望著床榻上的俞嫣好一陣子,才一步一步朝她走過去。 “剛剛是母親和祖母過來看你?!苯獚樰p聲說著。 屋內(nèi)靜悄悄的,沒有回應(yīng)。 姜崢慢慢收回視線,將平安符放在俞嫣身邊。 他正要去試米湯的溫度,圣人過來了。他又急忙起身去迎。圣人關(guān)切詢問俞嫣今日情況,姜崢一一回答。 后來皇后和太后都派人過來詢問過一回,懷荔更是親自跑過來一趟。 每每,姜崢都耐心地給他們說著俞嫣的情況。送走他們之后,姜崢又會坐在床邊溫聲跟俞嫣說是誰來過,有多關(guān)心她。 一整日下來,姜崢也不知道自己接待了多少關(guān)心俞嫣的人。重復(fù)的話對不同人說了多少。 禮數(shù)周全,平和冷靜。 夜深了,姜崢幫俞嫣又擦過一遍身、換過衣裳,還換掉弄濕的床鋪。他再次掌心覆在俞嫣額頭。俞嫣已經(jīng)一個半時辰?jīng)]有發(fā)燒,這是好現(xiàn)象。姜崢略寬心,在俞嫣身邊躺下小睡。 下半夜,姜崢驚醒一次。 他又夢見俞嫣費力從小舟翻下湖的情景,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長夜寂寂。姜崢凝望著俞嫣,緩緩長嘆了一聲。 本來這一晚,俞嫣的情況已經(jīng)好了許多??墒堑搅说诙熘形?,她又突然病情加重,不僅不停地咳著,又高燒不退到胡言亂議,支支吾吾地喊著救命。 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搬到了元樂閣,每個人的腳步都匆忙起來。 就連長公主也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直接病倒了。 “母親您別守在這里了,服一碗安神湯,好好睡一覺。您若病倒了,等釀釀醒來會自責(zé)的。”姜崢溫聲勸著,又將人請到了偏殿,執(zhí)意讓長公主休息。 送走長公主,姜崢回來囑咐石綠上心照料,便往花園去了。 這幾日,姜崢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俞嫣身邊照料,卻每日會去花園一趟,親自摘一捧花回來。 姜崢不想因為俞嫣病著,就斷掉送她小禮物的習(xí)慣。 他捧著一大束鮮花回來,立在門口,聽見里面太醫(yī)的對話。 “驚嚇過度、重風(fēng)寒,又肺有損,這……” 一陣沉默后,另一位太醫(yī)惋聲:“若今晚還不能徹底退燒,恐怕是熬不過了。” 姜崢捧著花束的手抖了一下。 他慢慢轉(zhuǎn)過頭,望向剛西落的日頭,頭一次懼怕天黑。 天黑了。 燭光溫和,柔暗。 姜崢側(cè)躺著,偎在俞嫣身邊。他輕聲開口,自語般—— “我三歲入宮,給皇后解悶之用。她有時陷在喪子的悲痛之中,我就會扮演她夭折的孩子。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有些記不清。倒還記得嬤嬤無意間說到那個孩子有多愛干凈?!?/br> 扮演到最后,等姜崢被接回家也變成了一個愛干凈的孩子。愛干凈總是被當(dāng)成夸贊的優(yōu)點。沒人覺得不好,年幼的他更沒覺得不好。久而久之,就成了他的病。 姜崢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俞嫣說起這些,這些都是太遙遠的事情了。 或許,他只是想多跟俞嫣說說話。 “三天了?!苯獚樥f了這三個字之后,沉默了許久,才再開口:“今天是我們成親的第三十九日?!?/br> “才……三十九天。”姜崢忽然笑了一下,“我們才剛剛成親,還算新婚燕爾的小夫妻。還要一起走至少三十九年?!?/br> 他輕聲問:“不是嗎?” “你上次問我,若你死了……”姜崢頓了頓,很艱難才能說出“死”字。 這三日,他悉心照顧俞嫣,周到接待每一個來關(guān)心俞嫣的人。他沒有發(fā)過脾氣沒有掉過眼淚,無怒無悲,冷靜得近乎冷血。 寂靜的夜里,偎在俞嫣身邊,姜崢才終于露出疲憊和狼狽。 “我說……”姜崢喉間微滾,“要承載著釀釀的生命一起活下去,照顧釀釀的父母,幫扶釀釀的兄弟、朋友,替你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這樣將來九泉之下才有顏面見你,才敢和你一起相約廝守下一生?!?/br> “我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更要很好地生活下去?!?/br> 姜崢苦澀皺眉,道:“我做不到。釀釀,我做不到?!?/br> 如果沒有你,我怎么可能很好地生活?艱難硬撐三日,幾乎已是極限。 姜崢合著眼,又往前靠了靠,將臉埋在俞嫣的頸側(cè),用力地去嗅。 他聞不到俞嫣身上以前那種雜著奶香的橘子甜,只有藥的苦味兒。 燭火在暗夜里燒了半截。 “你說我是騙子,說我戴面具,罵我虛偽。這些都是對的。”姜崢低語,“我對別人和善,不是心善,而是會顯得我像個君子。我所言所行,都會先去預(yù)想如何說如何做,才能達到目的,成為一個沒有缺點的完美人?!?/br> “久而久之,有時我也分不清真假。” “這一生最大的驚喜,就是和你結(jié)成眷侶。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勇敢坦率重情重義,善良又真實。一顰一笑都是炙熱真摯?!?/br> 姜崢絮絮說了很多話一直是合著眼。 他慢慢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眶里,已蓄滿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