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徑直去找往生冊，聞言隨口道：“原來不是要我的命？”

    “我情愿要你的心?！?/br>
    “拿一腔虛情假意討別人的真心有趣嗎？”

    “阿焉好狠的心，竟說我是虛情假意?！?/br>
    一來一往交鋒完，林焉終是單手貼上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封住了某位妖怪聒噪的話音。

    他食指輕點，接二連三的書冊從架子上飛躍下來，落在他眼前。數(shù)十本冊子同時翻開，簌簌的翻閱聲里，林焉眉間輕蹙，印在瞳仁里的文字急速改變。

    施天青在一旁邊看美人邊偷閑，目光隨意亂瞟著，忽然發(fā)覺書庫的盡頭藏著一扇暗門，他慢悠悠地踱過去想試一試靈符能否打開，然而暗門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搖了搖頭，沒有再執(zhí)著于此。

    林焉手中的書冊自動翻閱完后便退到后邊，新的十本便又落下來，周而復(fù)始約莫半盞茶的時間，才一彈指，放回了近千本冊子。

    “我閱盡南陳近三代皇帝在位時的往生錄，”他面上覆了一分霜寒，“永安公主在朝有一萬九千三百六十一人死后魂魄未入幽冥，均為弱冠至而立的男子?！?/br>
    人死后雖可憑自愿投胎，可若非外力干擾，絕不會不入幽冥。

    “還真是血債累累?！?/br>
    林焉攥著靈符的手骨節(jié)發(fā)白，他深呼吸半晌，眼神忽然落在了往生冊旁邊的書架上。

    那座書架上擺放著記錄幽冥眾鬼鬼力的冊子，林焉目力絕佳，尤其擅于快速閱讀，幾乎是看向那書架的一瞬間，他便發(fā)現(xiàn)，那書脊上的日期不對。

    這日期的紕漏實在是太明顯了。

    人死后化為鬼，進(jìn)入幽冥，便會擁有鬼力，被記錄在冊。若是鬼力過強，書庫便會自動上報掌書令，后者須進(jìn)一步上報幽冥主，由幽冥主定奪是否勸說或是強制其盡早投胎，以防此鬼在幽冥中作亂。

    除此之外，若有鬼力變動者，亦需告知幽冥主查清緣由。

    因為鬼力不會輕易改變，那書冊排列的順序也與死亡時間大致相同。此時林焉目光所及的那一排冊子的日期皆是連續(xù)的，唯有一本約莫早了十來年的冊子夾在其中，且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才落回書架上不久。

    某些十來年前的鬼魂，鬼力最近改變了。

    這原本與林焉無關(guān)，可他目光鎖住那本打亂日期排序的書，關(guān)于那燃燒的火人的記憶忽然涌上他的心頭。

    連佩看起來似乎完全未料到火人的存在，劉仁也說化靈石牌僅僅是女皇為了對付他和施天青，從未提過什么火人。

    那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意外，讓本不該存在的火人出現(xiàn)了呢？

    身體快過思考，林焉已抬手召喚下那本冊子。

    書頁飛速翻動，雪白的紙頁碰撞出凌厲的聲響，直到林焉瞳孔驟縮，那翻動的書頁驀地停下來，林焉伸手，指尖摩挲上書頁深黑的一筆。

    ——二月初八，壓制鬼力六個時辰，陷入昏睡。

    二月初八，就是他們闖地宮的那一天。

    林焉的目光順著那行字往上，遒勁濃黑的字被雪白的紙張襯得格外突兀，堪堪落在他眼底。

    姓甚名誰，生平寥寥幾語。

    施天青看了他一眼，又沿著他的眼神看向書冊，低低地念了出來：

    “秦央，生于南陳國都，翰林長女，死前為南陳……”

    他忽然頓住話音，似是驚訝，又似是好笑。半晌，他抬起頭去望林焉的神色，滿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語氣，補全了未盡的話音：

    “皇后。”

    第21章 身份

    =====================

    “她身在幽冥，還不曾轉(zhuǎn)世投胎，目前在收押狀態(tài)?！绷盅傻?。

    施天青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微妙，記載鬼力的冊子上不記載這些，那便只可能是：“方才翻往生冊的時候瞧見的？”施天青問。

    見林焉默認(rèn)，他莞爾道：“阿焉竟有速讀過目不忘的本事?！?/br>
    “虛無十四巷是幽冥關(guān)押犯事惡鬼惡妖的地方，”林焉道：“或許能見到她?！?/br>
    “人家生前好端端一個皇后，到你這兒怎么就成了惡鬼了？”

    林焉按著眉心，把靈符遞回給施天青，“把東西還了，我去查探虛無十四巷。”

    虛無十四巷的監(jiān)牢皆是從前青靄君親自監(jiān)督鑄造，固若金湯，極難破開，因而門口的看守幾乎是養(yǎng)老的職位，林焉去時，三個守衛(wèi)正在門口玩牌玩的不亦樂乎，見林焉來了，懶懶地攔了一句，“干什么的？”

    “見一位朋友?！?/br>
    說話的那守衛(wèi)一抬眼，就聽見自己的同伴樂的蹦起來，大喊道：“我胡了，我又胡了！”

    他恨恨地把手中所剩不多的靈石丟過去，咂舌道：“你小子運氣怎的這般好？”

    言罷他又橫了林焉一眼，“爺忙著沒空呢，你下回再來吧?！?/br>
    林焉聞言順手遞過去一袋靈石，他知道虛無十四巷雖然是監(jiān)牢，但也是允許尋常居客前來探望親友的，他雖不算太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必要時候拿些財物打點能省些麻煩。

    他原以為那胡子拉碴的守衛(wèi)收了靈石，就算不是興高采烈，好歹也該是和顏悅色，卻不料他捧著那袋靈石，連著聲音都有些顫抖，“您……您可是仙君大人？”

    那守衛(wèi)身邊方才贏了錢的朋友原本眼睛都快讓笑意擠沒了，這會兒臉色亦是巨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