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會坐在餐桌前拿著那本《不會哭的男孩》的童話繪本，也不翻開，就那樣靜坐很久。

    他不會主動跟他聊天，可戚臨卻對他擁有無數(shù)好奇心。

    當時的戚臨雖然接收了來自未來的意識，擁有了麒麟的記憶，可他卻還是沒有學會人類的感情。

    因為麒麟始終沒有學會。

    所以戚臨并不知道按照人類的慣例，在那樣的情形下，他應該沉默，給陸阮一個安靜而又自閉的環(huán)境。

    他反而幾乎是每天都在問陸阮問題。

    問陸阮昨晚做了什么夢，早上刷牙的新牙膏是什么味道的，早餐好不好吃，吃過早餐后要去干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筆記……

    AI的聲音在陸阮耳邊就沒有停下來過。

    那時的陸阮沒有驅(qū)趕過戚臨，卻也沒有給過什么熱切的回應。

    他在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無視AI，只偶爾會嗯一聲。

    但戚臨卻始終沒有將自己調(diào)成靜音。

    因為他的數(shù)據(jù)不受控制地想要包裹住陸阮圍繞。

    他想記錄陸阮的所有，想知道他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想將他的全部都編入自己的代碼里。

    而偏偏就是這樣的相處，讓陸阮從黑暗中一點點邁了出來。

    在第七天的時候，陸阮又陷在了AI問他早餐好吃嗎，他沒有理會，于是AI開始念他在網(wǎng)上找到的關(guān)于那家早餐店的美食評價。

    陸阮咬著麻薯恐龍蛋，終于開口：“你不煩嗎？”

    AI的數(shù)據(jù)停了一下，人類編入在他程序里的“煩”屬于負面情緒，可以和討厭劃上等號：“你覺得我煩嗎？”

    “不是?！?/br>
    陸阮喝了口甜味不夠的牛奶，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你不覺得我不理你很煩嗎？”

    AI沒能理解這句話。

    陸阮想了下，呼出口氣，耐著性子卻又沒什么感情的解釋：“就是你不會因為我不回答你的問題，不跟你搭話，而感到煩躁嗎？”

    AI努力理解了一下：“不會?！?/br>
    AI的聲線清冷低沉，哪怕是之前碎碎念的時候，都像是沒有感情的誦讀機器，還是關(guān)不掉的那種：“我是個AI，AI是由代碼和程序還有機器構(gòu)成的，我沒有神經(jīng)細胞，也不會分泌激素。除非是運轉(zhuǎn)情緒系統(tǒng)，不然我不會擁有‘情緒’。”

    “其實就算是運轉(zhuǎn)情緒系統(tǒng)，‘情緒’也是設(shè)定好了的喜怒哀樂，我并不能理解。”

    又或者說，AI無法感受。

    “……你用行為邏輯去解釋‘情緒’，當然沒有辦法理解。”

    陸阮似乎是有點不耐了，但大概也因為他沉默了太久，想和誰聊聊天，聊聊一些奇怪的話題：“就好像你問我我覺得什么會很開心，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吃糖。但對于不喜歡吃糖的人來說，你要他吃糖他會感到不高興。”

    “你不是有人格么，干嘛要用數(shù)據(jù)和邏輯去分析這些代表了情緒的詞匯？”

    十六歲的少年眉眼間的戾氣還未散去，話是好的，但語氣卻像是在威脅人：“以及，下次我不回你你可以煩，然后催我回你，一個人唱獨角戲不累么？”

    .“嗯?！?/br>
    戚臨望著陸阮：“是有點。”

    那畢竟是陸阮的父母，不是路人甲乙丙丁，偏偏陸阮還要他見面就先給陸禾杉一拳。

    陸阮莞爾：“別怕啊，家里我最大，什么都我說了才算的?！?/br>
    他頓了頓，又示意戚臨：“他們在國會上說什么了？”

    既然都問到這個問題了，戚臨也干脆就將他早就整理好了的“報告”說給陸阮聽。

    而關(guān)于蕭璃白天的那番話，也有了答案。

    在“未來”，蕭璃的父母因為仿生人的技術(shù)，動了邪.念。

    聯(lián)合了呂圍和康詠，造成了那一次意外。

    牧政在“未來”其實算不上什么推手，但是因為他太會茍活，早早的就將自己改造成了半AI的存在，所以在世界毀滅的那一刻。

    麒麟、蕭璃，還有牧政都因為那種特殊物質(zhì)“回溯”了。

    陸阮耐心地聽過后，咖啡廳里安靜了會兒。

    戚臨在等他問名單上的那些人會怎么樣，但陸阮卻是問：“你同意了刪除你的程序？”

    戚臨運轉(zhuǎn)的數(shù)據(jù)稍頓：“嗯?！?/br>
    他說：“這樣他們才會勉強放心，而且把我的核心程序遷移到私人服務器上更好?！?/br>
    尤其是遷移到擁有者為陸阮的私人服務器上。

    陸阮擰眉，戚臨又道：“沒事的?！?/br>
    他低聲安慰他：“人格系統(tǒng)不會受到損壞，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喜歡你?！?/br>
    這記直球打得太猝不及防了，陸阮怔愣過后，耳廓先燙起來：“你話怎么這么多？”

    戚臨輕笑了聲，將他的手握得更緊：“而且我只答應他們刪除江南科研所的數(shù)據(jù)，并沒有說我還要自行刪除存在其他服務器上的數(shù)據(jù)?！?/br>
    雖然不完整，但他之前做過幾次遷移，他在海外擁有一層服務器。

    那里，存儲的是有關(guān)陸阮的所有。

    陸阮：“……數(shù)據(jù)是你自己的，你想刪我也攔不住?！?/br>
    他說：“而且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他這話說的是事實，但無論是什么樣的話，只要是從陸神嘴里說出來的，都能撩撥到機器。

    戚臨微微垂首，陸阮早就習慣了他忽如其來的吻，所以本能地偏了一下：“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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