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承山寺養(yǎng)傷期間，胡彥和燕昭中也一直從旁照顧著。

    對于自己的這個弟弟，胡九彰別無所求，只是他至今為止仍有一件事，總有些想不通。

    “小彥，你說再見那時……你把誰認(rèn)錯了不好，怎么就偏生認(rèn)不出我呢？”

    胡九彰靠在小榻上，眉頭微微皺著。就這事，當(dāng)時可給他打擊不小，只不過那時顧著李慕云，沒來得及深想罷了。

    “這個……我……”

    胡彥避開兄長的目光。他心里好像也藏著很多事似的。

    “哥……你最初到長安時，覺得怎么樣？”

    “實(shí)話說……不怎么樣?！?/br>
    胡九彰苦笑了一下，他恨透了長安，不過長安也確實(shí)贈給了他一些愿意為之奮斗和守護(hù)的東西。

    “我也覺得不怎么樣?！焙鷱芈曊f著，“但給我銀子，讓我去長安的人，也是你。說實(shí)話，哥，我肚子里的這點(diǎn)墨水，都是為了你和娘才學(xué)的，但可能我就不是個適合做官的人吧？人家說花五十兩銀子，就能在長安城買個九品小官來當(dāng)，但倘若是那樣的話，我還不如拿著那五十兩銀子去經(jīng)商。回頭賺了錢，我給自己買個官，還能再給你也買一個。我當(dāng)時就是這么想的。但倘若真是這樣……我花那幾十年在家苦讀，也沒什么用了，不是嗎？”

    胡彥輕嘆著。

    “話是這么說，但那時我怎么知道……長安是那樣……”

    胡九彰聲音中帶著些歉意。

    “你后悔了嗎？讀書……”

    他輕聲問著，但胡彥未答。

    “你怨我……逼你讀書嗎？”

    “哥，我沒說啊。咱們別說這些了，成不？”

    “成……”

    胡九彰輕笑了聲。無論如何，他也已經(jīng)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我還是挺好奇的……”胡九彰眼睛微微瞇著，目光打在胡彥臉上。

    “我遇到你之后，你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能認(rèn)出人來的？你怎么不第一時間來找我呢？”

    “這個……”

    胡彥又語塞了。他皺著眉頭悶了老半天，一抬眼就對上哥哥的目光。

    “那時候……你不是急著給李公子辦事嘛。再說……昭中哥對我也挺好的，我不想打擾你。”

    胡彥聲音悶悶的，胡九彰不由得眉頭輕挑。

    “是嘛……我看他一直對你挺好的。說真的，小彥，你以后打算怎么辦？你總不能一直賴在燕大哥這兒吧？都欠了人家那么多，你叫你哥如何還得上？”

    胡九彰特地在說最后一句時，提高了些許音量，是存心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只見胡彥突然低下頭，耳朵好像是紅了。

    “誒呀……哥，這些事不用你cao心！你就好好養(yǎng)傷?！彼共蛔〖又卣Z氣，“我以后……我想著跟昭中哥到西域去走走。不過當(dāng)然啦，在此之前，我得先回趟家。”

    他說到這兒，才緩緩抬起頭，臉上笑瞇瞇的。

    “哥，你放心，娘有我照顧著，你就安心跟著李公子去治傷。只要人還活著，就比什么都好，不是嗎？”

    “是啊……”

    胡九彰輕聲嘆著。

    “能活著就挺好……”

    乾元二年，肅王李琮廢三子李慕云，立二子李兆朔為世子。而此時，李慕云正與胡九彰一道，在廣陵臨江的客棧里，吃著江南特色的蟹黃蒸餃和野菜包。

    “小白……我聽說，長安給你來信了？”

    胡九彰靠在一張小榻上，他那舊傷仍未好全，但精神一直很好，全然不像是個傷者。

    “嗯?！?/br>
    李慕云點(diǎn)點(diǎn)頭。

    他身著一件雪白的長衫，內(nèi)里配著青灰云紋的儒生長袍，全然一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世家公子模樣。

    “沒什么大事?！?/br>
    他給老胡拿了個蒸餃，喂到他嘴邊，又隨口說著。

    “真沒事？”

    胡九彰吃了蒸餃，自己撐了撐身子，從榻上坐起來。

    “該不會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都說了嘛，沒什么大事。”

    李慕云淡淡說著。

    “不過倒是給我寄來了些東西。你看……”

    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小瓶散發(fā)著淡淡清香的丹藥。

    “這是什么？”

    “不知道里面具體都是什么?！崩钅皆频f著，“說是庶母給我調(diào)制的，吃了對身體好。”

    “那你吃了嗎？”

    胡九彰皺著眉頭，拿過那小藥瓶，仔細(xì)看了看。

    “吃了。”

    李慕云微微笑著。

    “倒確實(shí)挺好的?！?/br>
    “哦？這是什么補(bǔ)藥，哪天給我也吃吃？”

    胡九彰愈發(fā)驚奇了，還把藥瓶放到鼻子下面，用力嗅了幾下。

    “誒！你別亂吃藥。”李慕云趕緊把那小藥瓶搶回到手里，又放入袖中。

    “都說了，這是庶母給我調(diào)的。只能我吃，別人吃不得。”

    “我可不記得你跟那位趙王妃什么時候關(guān)系變得這么好了……”胡九彰悶聲說著，似有些不滿了。

    “誒呀，老胡……咱們不說她了。”

    李慕云湊過去，忽然朝著胡九彰唇上碰了一下，惹得胡九彰臉上一陣發(fā)熱。

    “你干嘛啊？”

    胡九彰紅著臉悶聲說著。他倆這間房，正是沖著江邊的，江上游船甚多，窗又是大開的，人家隨意一撇頭，便能看到屋內(nèi)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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