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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并不是沒有秩序?!鳖欀鄯瘩g道:“你一直理解錯了人類的定位,溟淵。人類不能代表陸地,只能代表陸地上的一個物種。你可以把人類類比成虎鯨群,虎鯨群的內部是有秩序的。” “但是陸地上到處都是人類?!?/br> 溟淵以為那些膚色、國度不同的人類是有所分別的,就像抹香鯨和虎鯨都是鯨魚,但卻不是同一個物種。 “正是因為有秩序和文明的存在,人類才能成為陸地上的霸主?!闭f到這,顧舟問了溟淵一個問題,“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除了人類之外,其他的生物,幾乎都符合一個規(guī)律?那就是越強大的生物,越稀少。” 溟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強大的生物當然是稀少的,正如大海中只有一個海神。 可是人類為什么會例外呢? 人類在陸地上可算是大型動物。 “人類不像其他動物一樣完全遵循弱rou強食的規(guī)則,至少人類很早就將養(yǎng)育孩子和贍養(yǎng)老人視為一種義務,但這兩者顯然都屬于弱者。”顧舟語重心長地說道:“溟淵,因為有法律的約束,夏夜的事才會成為特例,如果沒有法律,很多弱者根本沒有機會變強?!?/br> 夏夜會有這個機會嗎? 對于之后要做的事,顧舟心里沒有太大把握。 他不知道夏夜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受到傷害,但他同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顧舟感覺到一陣疲憊,身體向后倚在沙發(fā)上,小心翼翼地靠近溟淵,讓兩人的肩膀貼在了一起。 他像一個第一次爬出洞xue的小生物,渴望又茫然地接觸著此前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不擅長與人親近的人通常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過分悲觀,在發(fā)生任何親密一點的行為之前,腦海里都會產生一些負面的設想。 他們害怕自己的試探,帶來的是傷害和羞辱。 即便知道溟淵絕對不會那么做,顧舟的腦海里卻依舊時不時閃過一些可怕的畫面。 比如溟淵會突然推開他,質問他在做什么。 或者會冷淡地看著他,告訴他別自作多情。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爬出洞xue的小動物,成功地在柔軟的草地上著陸了。 顧舟的頭輕輕靠在溟淵的肩膀上,柔軟的頭發(fā)拂過溟淵的頸側,帶來一絲癢意。 他想試著告訴溟淵,自己的真實想法。 不是那種談論人類時的籠統(tǒng)的看法,而是此時此刻,他的心情。 目前他還無法坦誠自己的過去,但他至少可以試著坦誠自己的現(xiàn)在。 “我其實沒有任何把握,溟淵。追查的時候,我時常會想,萬一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怎么辦?可是一旦我放棄了,只要夏夜活著,留在罪犯那里就會讓他變得更加悲慘。如果我們打草驚蛇,也有可能給夏夜造成傷害,好像怎么選風險都很大?!?/br> 就像華容道一樣,每移動一個地方,整個布局就會發(fā)生改變。 顧舟雖然知道一定有出路存在,但怎么找到這個出路,中間會經歷什么,需要耽誤多少時間,他一概不知。 歸根結底,在思維上,顧舟依舊是個普通人。 海底帶給他的變化來得太快,讓他來不及轉變自己。 “如果你實在太擔心,我們可以去夏夜家確認一下?!变闇Y側過臉,用臉頰蹭了蹭顧舟的頭頂。 顧舟愣了一下,慢慢坐直身體,看著溟淵的眼睛,“確認什么?” “確認他是否活著?!?/br> …… 一段時間后,溟淵帶著顧舟穿過了無數個街道,來到了夏家所在的小區(qū),準備向夏父夏母索要夏夜平時常用的物品。 上樓的時候,顧舟聽見了樓上的爭吵聲。 其中一個就是夏夜的父親。 “你再不走我們要報警了,說了孩子失蹤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 “你們就是這么做父母的?我在爭取賠償款的時候就——” “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汪家賠償我們是因為心里有愧,你還真當是自己的功勞了!我看你就是來要錢的,趕緊走!趕緊走!” 顧舟看著一個年輕男人從樓上狼狽地走了下來。 三個人站在樓梯上,目光相對的時候,顧舟莫名地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 “是你。” 對方的語氣很篤定,好像真的知道顧舟是誰。 溟淵察覺到了顧舟的異常。 他看見顧舟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支撐不住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趕緊伸出手,從后面扶住顧舟的腰,擔憂地望著顧舟一瞬間蒼白的臉色。 溟淵的上臂被顧舟緊緊地抓著,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人有什么可怕的? 溟淵抬頭看向站在樓梯上的年輕男人,眼中帶著審視。 眼前的人看起來真的和強壯一詞搭不上邊,面相看起來也并不兇惡。 “你……沒事吧?”剛剛在夏家吃了閉門羹的何律師也發(fā)現(xiàn)了顧舟蒼白的臉色。 顧舟根本不敢去看何律師的臉,只是低聲說道:“是你啊,小昭?!?/br> 一副職場精英裝扮的何律師瞬間炸毛,“什么小昭??!還周芷若呢!我都多大了,叫全名!” 何律師簡直煩死這個小名了,從小到大,周圍的同學都喜歡拿他的名字開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