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飛馳再看一眼向衡，向衡瞪著他。

    葛飛馳擠出一句：“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br>
    他一個粗糙的中年漢子，為什么總要為小姑娘解答這種問題呢？

    第122章

    顧寒山看看向衡，再看看葛飛馳?！澳阋膊恢姥??！?/br>
    居然還拖了拖尾音。

    葛飛馳假裝鎮(zhèn)定：“嗯，這真是難懂，說不清楚。”

    “那行吧?！鳖櫤竭@次應(yīng)得干脆了。

    但向衡揉揉鼻梁，他已經(jīng)很懂顧寒山，她說“行吧”的意思跟一般人不一樣。

    一般人“行吧”就是這事結(jié)束了，放下了。顧寒山說“行吧”就是你給我等著！

    就像她之前宣告過的那樣，她如果對某件事生氣，那她想起來就會氣一氣。而她會“想起來”，那是絕對百分百會發(fā)生的事。

    葛飛馳很忙碌地翻手機，別聊了，快別聊了。

    好在這時候顧寒山的手機響了，簡語打來電話，他說他已經(jīng)上車了，正朝醫(yī)院趕。他已經(jīng)通知了許光亮的小組，他們正在積極準(zhǔn)備，很快就會過來。

    顧寒山拿著手機走到辦公室的會議桌前，幾個醫(yī)生聞訊都圍了過來。

    顧寒山與簡語道：“好了，醫(yī)生在這兒呢。”

    科室主任趕緊客氣接話，表明自己身份之后，說片子和檢查結(jié)果之前已經(jīng)發(fā)過給簡語，問簡語有沒有仔細看過。

    簡語的聲音稍有停頓：“看了，你們再跟我說明一下你們的診療意見，對手術(shù)有沒有什么想法。”

    向衡聽到簡語聲音里的那一個停頓，不由得動了動眉頭。

    簡語撒謊了，他沒看。

    但他現(xiàn)在顯得非常積極的樣子。很關(guān)心，很急迫。但他之前在干什么？

    顧寒山說得對。簡語下午就收到這醫(yī)院邀請參與治療，到現(xiàn)在挺長時間了。顧寒山都已經(jīng)離開，簡語在新陽這么久，還沒有仔細看過陶冰冰的病情資料，他在忙什么？

    葛飛馳也聽出了一點意思，他看了看向衡，低聲道：“確實需要顧寒山盯著點。這里頭似乎有什么情況?！?/br>
    “嗯?！毕蚝飧痫w馳道：“一會許光亮醫(yī)生會來，等他們把陶冰冰的治療方案確定了，你抽著空，看機會正好可以問問他孔明病歷資料的事。顧寒山也在，你問問題，可以讓顧寒山幫著聽聽。他們可以當(dāng)面對質(zhì)?！?/br>
    葛飛馳覺得是個機會。顧寒山想引導(dǎo)他們問什么，這下大家都在，挺好。

    陶冰冰的mama又扒在辦公室門邊聽，聽到顧寒山說起今天現(xiàn)場陶冰冰躺在臺階上的情景，她皺緊了眉頭。

    向衡很警惕地看了看她，對葛飛馳示意：“讓你的警員把她帶開吧。醫(yī)生在討論治療方案，家屬不適合在場?！?/br>
    葛飛馳嘆了口氣，走到門口，親自把陶冰冰的母親扶了出去。

    顧寒山跟簡語交流著，眼角余光看到葛飛馳和陶冰冰母親的動靜，她臉上表情紋絲不動，但她看到葛飛馳和陶冰冰母親的表情似乎不太好，顧寒山看了一眼向衡。向衡的表情跟葛飛馳差不多。

    顧寒山不能確定，他們是什么意思。她覺得像是有些擔(dān)心，但是擔(dān)心什么？

    ——————

    常鵬回到了家。腦子有些亂，原本打算好好想一想，再聯(lián)絡(luò)鐘敏聊一聊。

    但他一進家門就看到鐘敏坐在他的沙發(fā)上。

    常鵬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緊張還是松了口氣。

    鐘敏這么信任和依賴他，讓他很有些感動。

    “你回來了?！辩娒艨吹剿玖似饋?。

    常鵬走過去，鐘敏上前兩步，緊緊抱住了他。

    常鵬用力回抱她。

    他們是一體的呀，如果沒有他的陪伴和理解，鐘敏是多么的可憐。

    如果沒有鐘敏，他這個鄉(xiāng)下窮小子，沒錢沒資源沒人脈，想在醫(yī)學(xué)界混出一些名堂，再有才華也不行。

    每次她瀕臨崩潰，是他安慰她治愈她。每次他失意傷心，是她鼓勵他支持他。

    他們就應(yīng)該是在一起的。

    簡語說他們的感情是因為利益，他說錯了。他們的感情不只利益，而他們的利益就是他們的感情。

    簡語還說他們太天真，自認為可以當(dāng)魔鬼，威風(fēng)八面，其實不過是小鬼。

    常鵬認真回想了一遍他們一路走來經(jīng)歷的那些事，他不得不承認，簡語說得對。

    其實他們沒辦法控制整個事態(tài)走向，他們一直被逼著往死路上走，而他們還為自己不懼怕死路一條驕傲。

    這是不對的。

    他們不應(yīng)該只有死路。

    常鵬緊緊擁抱鐘敏。他要說服她，他們不應(yīng)該只有死路。

    鐘敏先開口，她道：“寧雅死了，但我們的計劃失敗了。老王他們沒能處理干凈。”

    “還傷了一個警察?！背ｙi道。“簡教授今晚要去處理這事。”

    鐘敏從常鵬懷里直起身子，看著他：“那個警察看到老王他們了嗎？”

    “不清楚?！背ｙi道，“但顧寒山應(yīng)該是沒看到。她犯病被送到新陽，呆了幾乎一天，警察一直守著她，沒聽說她曝出什么有用的口供來?！?/br>
    鐘敏不說話。她也覺得應(yīng)該是這樣，不然警方早就發(fā)警情通報通緝兇手了。

    常鵬道：“如果顧寒山都沒有證詞，那個警察就更不會有了。”他頓了頓，問鐘敏：“你問一問老王他們，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不能聯(lián)絡(luò)。這事情過后我們都不聯(lián)絡(luò)，這樣大家都安全?！辩娒舻溃骸斑@是事先說好的?！?/br>
    常鵬默了默，又問：“那他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如果行動失敗了怎么辦？他們會不會供出我們來？”

    “他們當(dāng)然不會對我說要供出我們來。但如果他們被抓了，找到關(guān)于我們的錢線也是遲早的事?！?/br>
    “會有什么線索呢？”常鵬再問：“他們手上，留有什么關(guān)于我們的證據(jù)嗎？我們每一次動手解剖，都處理干凈現(xiàn)場了，沒留下指紋、dna，沒有影像和照片。通訊也都是用的人頭號碼。我們現(xiàn)在把人頭號碼處理掉，還會有什么關(guān)于我們的線索？”

    鐘敏警惕地看著他：“你害怕了嗎？”

    “我只想知道后邊有可能會面對的事情，好心里有個數(shù)?！?/br>
    “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br>
    “我們只討論過被捕前的事。”常鵬道：“我們只討論過怎么不會被捕，怎么制造完美犯罪，沒討論過被捕之后?！?/br>
    “討論過的?！辩娒綦x開了常鵬的懷抱，退后兩步看著他：“我們說好的，要死一起死。我們被抓，簡語也逃不掉。我會把他供出來，是他讓我這么干的，他想發(fā)表論文，他想研究腦子想瘋了。但是顧寒山和顧亮不配合他，而且新陽受到太多監(jiān)管，他沒有辦法。所以他要在新陽之外尋找別的渠道。范志遠、熊英豪、胡磊，這些人的腦子，對他特別有吸引力。他還要殺掉顧亮，因為顧亮擋了他的路。顧亮死了，賀燕死了，顧寒山就沒監(jiān)護人了。那她就會變成簡語的私人物品，簡語想怎么研究都可以。所有人都能做證，簡語有多喜歡顧寒山，他對顧寒山的偏愛，都到了變態(tài)的地步。”

    常鵬想了想，找了個切入點：“可賀燕沒死?！彼谷徊恢犁娒暨€打過賀燕的主意。

    “那是因為她恨顧寒山，她和顧寒山不和，簡語打算利用這一點?！?/br>
    常鵬沒說話。

    鐘敏看了看他，聳聳肩：“結(jié)果顧寒山勾搭上了警察，他不可能再控制顧寒山了，他得不到，就想著干脆殺了她?！?/br>
    常鵬點點頭，這些確實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內(nèi)容。

    “我們只是棋子，更多的內(nèi)容我們就不知道了。我們只是聽命行事。簡語跟詐騙集團有聯(lián)系，他買了一堆人頭手機號，查他的手機查不出這些犯罪通訊記錄。他是腦科學(xué)專家，是心理學(xué)專家，他很擅長控制別人，死的他都能說成活的。這些隨便找一個人問問都能知道，所有跟他對過話的人，所有聽過他演講的人，誰不服氣他的口才？”鐘敏滔滔不絕，“還有，他變態(tài)的控制欲由來已久，他有他的心理狀態(tài)發(fā)展過程……”

    “鐘敏?！背ｙi打斷她。她今天肯定受刺激了，老王他們的失手，對她的打擊肯定非常大。

    完美犯罪不完美，就像每一次簡語對她的否定和斥責(zé)。沒辦法讓簡語驚訝和服氣，鐘敏無法接受。

    對顧亮行兇的那次得手，讓鐘敏太高興了。但最近這幾次，沒一次完美。每一次失敗，就是一次打擊。而壓力，是會累積的。

    鐘敏停了下來，她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她抿了抿嘴，閉緊了。

    常鵬牽著她的手，一起坐在沙發(fā)上。他想了想，道：“我剛才，想把孔明滅口，被簡教授抓個正著。他手上還有寧雅的口供錄音，顧亮的死，寧雅全說出來了。她供出是我找人聯(lián)絡(luò)她，花錢收買她，而她為謀殺顧亮提供了必要的情報?！?/br>
    鐘敏一愣：“你說什么？”

    常鵬道：“寧雅，在被滅口之前，去找了簡語，把一切都告訴了他。簡語錄音了?！?/br>
    鐘敏猛地跳了起來：“為什么！”

    唯一的一次完美犯罪，也即將不完美了？

    常鵬看著鐘敏：“當(dāng)初知道顧寒山把寧雅找回去，我們就知道寧雅會有壓力的，不就擔(dān)心她會扛不住?！?/br>
    鐘敏激動地揮舞雙手：“所以才會提前警告她讓她別接顧寒山的電話，別搭理她。她為什么要回去！伺候顧寒山很shuangma！啊！顧寒山是個神經(jīng)病，為什么還要接近她！她是神經(jīng)??！”

    “鐘敏?！背ｙi站起來，把鐘敏拉進懷里?！澳銊e生氣，寧雅也是個普通人，我猜，她大概也是愧疚?！?/br>
    鐘敏愣了愣，安靜下來了。

    愧疚？

    是啊，都是普通人，都會愧疚。簡語會、寧雅會、她也會，但是顧寒山不會，范志遠不會，他們這些神經(jīng)病就不會！

    鐘敏的怒火蹭蹭地又往上冒。她一把推開了常鵬。

    常鵬把鐘敏抓住，看著她的眼睛：“鐘敏，警察知道寧雅去找過簡語，簡語明天得去警局交代，這些事肯定是瞞不住的。他今晚找我，給我一份口供，他想讓我把事情都擔(dān)下來，但不承認殺人。我自首，可以拖延警方的調(diào)查時間，他想給你爭取離開的機會。”

    “放狗屁！”鐘敏憤怒地甩開常鵬的手，“他不是給我爭取離開的機會，他是想爭取保住他名譽地位的機會。你別自首，別管他，讓他去死?！?/br>
    常鵬再把她抓住，他這次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也是這么想，所以我嘲笑了他，我告訴他他想得太簡單，我告訴他我們做了驚世駭俗的大事，我們做研究，我們把人剖開，我們賣掉他們，賺了很多錢，然后繼續(xù)研究……”

    鐘敏眼睛一亮：“他什么表情？”

    “他很震驚。”常鵬頓了頓，“他知道讓我自首行不通，證詞肯定過不去了。”

    “他害怕嗎？”鐘敏盯著常鵬。

    “他說他來處理，幫我們把傷害降到最低?！?/br>
    鐘敏的臉沉了下來。

    ——————

    顧寒山與眾醫(yī)生連線簡語的電話會不到十分鐘就講完了，簡語肯定了眾醫(yī)生之前擬定的方案，這與顧寒山提的方案也是相符。簡語言語之間對顧寒山醫(yī)學(xué)水平的認可讓眾醫(yī)生有些驚訝。

    電話會確認了準(zhǔn)備工作應(yīng)該快速推進，尤其是合作手術(shù)的手續(xù)文件等。而簡語也提了更多的手術(shù)配合的要求，大家一一記下。剩下的就是等簡語到了之后再當(dāng)面審閱的細節(jié)，包括面診查看陶冰冰的狀況，還有許光亮的團隊會帶來一些孔明病例的研究成果，與這邊醫(yī)院各科室骨干一同敲定手術(shù)方案的細節(jié)。

    簡語掛了電話，各醫(yī)生趕緊繼續(xù)各忙各的。顧寒山閑了下來，開始找向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