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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詭計 第154節(jié)

    常鵬聽鐘敏說過她母親的死。她找不到證據(jù),她只有懷疑。

    跟顧寒山一樣。

    這也是她為什么執(zhí)著于要實施完美犯罪,她什么都要比簡語做得好。她想證明她是簡語的女兒,她還比他優(yōu)秀。

    常鵬相信鐘敏的話,他想到今天簡語的作為。

    簡語知道他對孔明有不良企圖,他預(yù)見了他有可能會對孔明下手。但是重癥樓沒有下手的機會,于是簡語給他創(chuàng)造了條件,他為此甚至換了孔明的藥,讓孔明病情加重。他布好陷阱,等他跳下去,然后把他抓住。

    許光亮告訴簡語,孔明“指證”出了他常鵬就在棄尸現(xiàn)場,簡語沒有來質(zhì)問他。寧雅告訴簡語,是他常鵬收買她做了這一切,顧亮因此而死。簡語也沒有來質(zhì)問他。

    他就是能這么氣定神閑地再挖一個坑,親手抓住他,然后交給他一個自首任務(wù)。

    常鵬想不到,如果他們沒有“壞”得這么徹底,怎么跟簡語“抗衡”。想必就只能由簡語擺布。

    當(dāng)初他與另一個學(xué)生競爭參與簡語主持的一個項目,明明他的綜合評分比那個學(xué)生高,但就因為那個學(xué)生家庭背景更好,更有錢,更有資源,他就被刷下來了。他告訴過簡語他的情況,如果他得不到這份工作,他會很困難。簡語安慰他,鼓勵他,給予他很大的肯定,讓他心里充滿希望。但最后簡語不但淘汰他,還是等到最后一刻淘汰,讓他錯過了別的項目機會。

    他后來從被選中的競爭對手那里知道,大家都傳簡語選定他常鵬,他的競爭對手才會拜托家里,拿出了簡語很想要的一個資源。而這資源,是之前簡語從正常途徑去談?wù)劜幌聛淼摹?/br>
    他常鵬,不過是一枚棋子。

    這樣的“小事”,不勝枚舉。

    再比如鐘敏幫他向簡語提出工作安排的事,進項目組的事,漲薪的事,職稱評定的事,簡語全都一口答應(yīng)。但最后,簡語交給他一份擬定好的口供,告訴他好好自首,拖延時間,好讓鐘敏出國。

    常鵬覺得真是太諷刺了。

    簡語真的教會他,千萬不要覺得別人對你的好是真的好,也許只是想把你養(yǎng)肥了好宰了你。

    常鵬對鐘敏道:“我覺得你應(yīng)該跟簡語談一談。”

    “談什么?”鐘敏生氣。“事到如今,他都跟我們撕破臉了,還有什么好談的。魚死網(wǎng)破?!?/br>
    常鵬道:“既然都不懼怕最糟糕的情況,那為什么要拒絕轉(zhuǎn)機?”

    “你說什么?”

    常鵬道:“如果簡語真能幫我們脫罪呢?就跟從前一樣?!?/br>
    鐘敏盯著他看。

    “你想拉他下水,讓他陷得更深,這不是最好的機會嗎?”

    “你被他說服了?”

    “我在跟你商量。我們一起討論怎樣對我們更好?!背yi道,“如果他能幫我們,雖然他的出發(fā)點是為了他自己,但如果真能幫我們,我們就先過這關(guān),然后想做什么才能繼續(xù)?!?/br>
    鐘敏抿緊嘴。

    常鵬道:“你可以出國,帶著我們的研究成果,把論文發(fā)表了,將研究公開,狠狠打簡語的臉。你會被邀出席論壇,你會有演講,會有記者采訪你,你就可以公開自己的身世,向?qū)W業(yè)界控訴簡語的惡行?!?/br>
    鐘敏的嘴抿得更緊。

    “這不才是你想要的嗎?”常鵬握著她的肩,“我們做了這么多冒險的事,賺著刀口上的錢,跟殺人魔合作研究,不就是為了那一刻嗎?”

    是為了那一刻。

    鐘敏這些年,幻想過無數(shù)次那樣的場景。要去鬧事,公開簡語是她爸爸,寫舉報信到學(xué)校就可以,找家媒體炒作一下也可以。但是那樣的結(jié)果,她鐘敏只是簡語拋棄的私生女而已,名字都不會被人記住。她永遠(yuǎn)也翻不了身。

    只有她成為跟簡語并肩的醫(yī)學(xué)家,她站在閃光燈下,享有世間矚目的成就,那一刻,她平靜地講述自己的身世,講述自己是如何勵志走到今天。到那時,她的名字會被大家記住,會深深印刻在學(xué)術(shù)界。而簡語,就是拋棄了鐘敏的那個教授。

    名詞所有格,關(guān)乎著她的尊嚴(yán)。

    她想從簡語那里奪回尊嚴(yán)。

    “我們不能著急?!背yi道,“反正事情已經(jīng)曝光,不能再做什么了。就看看簡語他想怎么辦。他想拖延,我們就幫他拖延,我們利用這些時間,做好我們的準(zhǔn)備?!?/br>
    “要準(zhǔn)備什么?”

    “死是不用準(zhǔn)備的,但是活下去卻要?!背yi頓了頓:“你應(yīng)該跟簡語談?wù)劇>退闶欠乐顾麣⑽覀儨缈?,都該談?wù)?。他現(xiàn)在知道控制不了你了,你可以試著控制他。你不怕坐牢,不怕死,他怕不怕?”

    怕的人就是輸家。

    鐘敏想了很久,問:“他還跟你說了什么?”

    常鵬把簡語教他保持沉默的招數(shù)告訴了鐘敏。他道:“我覺得,你也可以這樣。如果警方也找你問話的話,別著急捅出來,反正我們真的最后也沒什么好損失的了。”

    鐘敏點頭:“還有嗎?”

    “簡語想跟老王他們聊聊?!?/br>
    鐘敏笑笑:“他想做我們代理人嗎?”

    “我們可以先跟老王他們聊聊?!?/br>
    鐘敏搖頭:“我說了,這次行動失敗,就沒法聯(lián)絡(luò)。不聯(lián)絡(luò),互相不知道對方的情況,這樣反而更安全。我覺得,他們一定已經(jīng)跑路了。他們的路子,可比我們多。只要他們沒被抓住,我們就是安全的?!?/br>
    常鵬道:“簡語還嚇唬我說他們有可能把我們滅口?!?/br>
    “聽他放屁。在現(xiàn)場被發(fā)現(xiàn)的又不是我們,要滅口也是我們滅口他們才對?!辩娒舻溃骸澳闾嵝训脤?,簡語才更有可能是想滅口我們的人?!?/br>
    常鵬道:“老王他們?nèi)绻嬗新纷?,也許可以成為我們的后路。”

    鐘敏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點頭:“等他們成功逃出去吧。他們安頓好會聯(lián)系我的。反正,他們別被警方抓到,我們會省事很多?!?/br>
    常鵬點點頭,道:“簡語去醫(yī)院討論那個警察的手術(shù)方案了,不知他怎么考慮的,如果他真幫我們,就不會讓那個警察活著。還有,他說他會趁機跟警方打聽一下情況,有消息會及時通知我們?!?/br>
    ——————

    醫(yī)院。

    葛飛馳焦急地問顧寒山:“應(yīng)該有看到是什么意思?你不確定看沒看到?”但是她又夸下海口說能做模擬畫像。

    但向衡已經(jīng)聽懂顧寒山的意思了:“我?guī)阒鼗噩F(xiàn)場,能刺激你的記憶嗎?”

    葛飛馳張了張嘴:“不是,那得明天了,今晚先確保把陶冰冰救回來?!?/br>
    他知道向衡在著急什么,現(xiàn)在離案發(fā)已經(jīng)大半天了,對方可能已經(jīng)在策劃逃跑的事。而他們還沒有找到線索,還不知道他們是誰。

    葛飛馳生怕顧寒山想一出是一出,非挑現(xiàn)在跑現(xiàn)場,他趕緊道:“只要知道對方的身份,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把他抓回來,救人要緊。顧寒山,救人要緊。你這大半天什么都沒能跟警方透露,他們肯定覺得你沒看到任何東西,但是陶冰冰不一樣,萬一她真看到了什么,他們就不可能讓她活著下手術(shù)臺?!?/br>
    “葛隊說得對?!毕蚝獾?。

    “我沒說要去?!鳖櫤娇聪蛳蚝猓骸敖o我現(xiàn)場照片和視頻,越多越好?!?/br>
    向衡馬上給方中打電話。

    “就在這里看嗎?”葛飛馳更著急了,他剛要說什么,護士拿著托盤過來,上面有點滴和抽血工具。

    “先給你打個點滴,把血壓降下來。抽個血,化驗?!弊o士一邊說一邊麻利地準(zhǔn)備,“病人叫什么名字?”護士拿著藥瓶在核對。

    “葛飛馳?!备痫w馳很想跳床逃跑,這種關(guān)鍵時候,他住什么院呢。

    顧寒山幫他看了看點滴用藥,點點頭,讓護士掛上去了。

    “顧寒山,你能想起來嗎?你一定要想起來啊?!备痫w馳被按住胳膊綁上硅膠綁帶開始抽血,心里惦記著事,一點沒覺得扎針疼。

    向衡打完電話了,對葛飛馳道:“你安心住院,趕緊好起來趕緊歸隊。我盯著這事?!?/br>
    護士好奇地聽著他們說話,幫腔道:“對,好好養(yǎng)病,我們一定把你治好,讓你破更多的案子。”

    葛飛馳一點都沒安慰到。他揮揮手,讓護士趕緊走。

    葛飛馳對顧寒山道:“我讓技術(shù)員過來,把模擬畫像的軟件帶上,你想到什么隨時讓他給你出畫像?!?/br>
    “我一會就去盯手術(shù)了?!鳖櫤降?。

    “技術(shù)員不能來,這樣簡語會知道我們在做模擬畫像?!?/br>
    葛飛馳心一緊,對,簡語會給同伙通風(fēng)報信的。

    啊,他覺得他的血壓要上天。

    向衡道:“讓技術(shù)員隨時待命吧,有情況我給他打電話安排?!?/br>
    葛飛馳趕緊給技術(shù)員打電話。

    顧寒山看他表情,問他:“你需要安慰嗎?”

    “不,不?!备痫w馳頭暈,只能擺手,“我不吃糖?!?/br>
    “我還有別的法術(shù)?!?/br>
    葛飛馳覺得他下一秒就得心梗。

    “你的法術(shù)變出一個兇手的模擬畫像就行。我給你送十面錦旗?!?/br>
    “一面就行,寫上敬贈福星寒山?!?/br>
    葛飛馳:“……”這究竟是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

    “我得走了?!鳖櫤降溃白咧拔乙参磕阋幌??!?/br>
    葛飛馳想拒絕。但顧寒山又道:“剛才安慰了阿姨,我心情很好。”

    意思是你是為了自己爽才安慰別人的?葛飛馳更想拒絕了,但他突然想到剛才顧寒山心情一爽就有了靈感,葛飛馳趕緊配合:“來,施展你的法術(shù)。”

    不就是吃顆糖,他可以。

    顧寒山掏出一副撲克牌。向衡的手機遞了過來:“顧寒山,你看看,能想到什么?”

    方中發(fā)過來一堆照片和視頻截圖。

    顧寒山一邊洗牌一邊看,葛飛馳很想把她手上的牌丟出去。專心一點??!

    顧寒山?jīng)]看多少,她忽然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那人的鞋子是黑色的,鞋底有道白邊,綁帶的繩子是黑色,繩頭白色。鞋繩穿過的孔是銀色的,沒有看到品牌logo,鞋后幫有點高。他的褲角是深棕色,直筒休閑褲,不是很長,像九分褲的款樣。他走動的時候露出了腳后跟。襪子是灰色的,低幫襪。”

    顧寒山喃喃自語。

    葛飛馳和向衡幾乎是屏息看著她。

    顧寒山忽然睜開了眼睛。葛飛馳差點跳了起來:“想起來了?”

    “很多人在我腦子里走?!鳖櫤降?。

    葛飛馳很想讓她繼續(xù)閉眼睛。顧寒山卻把牌遞給向衡:“抽一張,寫上一句你想對葛隊說的話?!?/br>
    葛飛馳瞪著眼:“我還沒死。”

    向衡抽了一張牌,接過顧寒山的筆,在牌面上寫了字,然后還給顧寒山。

    顧寒山把那張牌很隨意地插回牌堆里,洗了洗牌,又讓葛飛馳抽一張。

    葛飛馳按捺住焦急抽了一張,顧寒山把筆交給他:“寫上你的心愿。認(rèn)真一點,這是法術(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