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yè)已成魔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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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時,趙淵已看完了林奉安送過來的信箋,起初看時帶了幾分思念,可當(dāng)林奉安……又或者說嚴(yán)雙林在信內(nèi)提及與傾星閣相關(guān)之秘密時,趙淵指尖顫抖,臉色慘白。 看到最后他渾身竟抖如篩糠。 蕭絳見他神情有異,問:“王爺,無礙吧?” 過了片刻,趙淵抬頭看他,眼神里已如寒潭一般:“謝太初在哪里?” 蕭絳一怔,不由道:“凝善道長早晨去了軍醫(yī)處拿藥,如今應(yīng)該回了主帳?!彼捯粑绰?,趙淵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中軍主帳而去。 一路上穿過練武場,場上各軍各部的將士們正在習(xí)武晨練,見肅王過來,都抱拳行禮,請安的聲音此起彼伏。 趙淵心思紛亂,一想到嚴(yán)雙林信中所言傾星閣的秘密……一想到此等消息來自于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所言,句句屬實,他便心如刀割,無暇顧及其他。 他從人群中穿過,少了平日的和煦關(guān)愛,倒讓下面人摸不著頭腦。蕭絳跟著他,一邊給他開路,一邊安撫將士命他們?nèi)绯B?lián)系。 待入主帳后寢,不見謝太初蹤影。 趙淵又茫然尋找,終于在河邊瞧見了謝太初。他正挽著袖子,在給大黑洗刷毛發(fā)。 從不離身的道魔劍被他解下,放在岸邊,袖子用襻膊系在身后,袍子系在腰間,露出腿腳,蹚在水中。河水波光玲玲,偶爾有青色的小魚游過,遇見了謝太初的腳踝便躍在一邊,消失在下游。 此時此刻,趙淵詫異的發(fā)現(xiàn),他在迅速的消瘦下去,比之前還在開平時,瘦了許多,原本堅毅的面容,如今也顯出了幾分蒼白的清瘦。 趙淵緊緊捏著手中的信箋,呆呆的看他。 “殿下尋我?”謝太初開口。 趙淵回神,問:“你無情道破后,便會走火入魔,最終身死隕落。你為何不同我說?” 謝太初一愣,旋即繼續(xù)刷著馬背,直到水流清澈,他才放開大黑馬,拍了拍它的背讓它去遠(yuǎn)處溜達(dá)。 大黑呼哧噴了口氣,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踱步而去。 “殿下知道了。”謝太初上岸,用干帕子擦手后這才說道。 “你不詫異我如何知道?” 謝太初笑了笑:“殿下手握信箋,相比是來自京城嚴(yán)雙林的手書。而欽天監(jiān)本就與傾星閣有所往來,知道傾星閣存在的由來,和無情道的歸途……聯(lián)系一想,便沒什么奇怪的。” 他言語平靜,可這樣的平靜卻讓人瘋狂。字句卻如刀斧。 一個字,一句話,已經(jīng)讓趙淵心頭血rou橫飛,痛得他眼眶含淚。 “所以……所以你要死了對嗎?”趙淵顫聲問他。 過了一會兒,謝太初移開視線,低聲道:“對?!?/br> “若這是事實,你為何不告訴我?”趙淵聲音沙啞問他。 “……說了又有什么意義?這樣的歸途,本就是修煉無情道之人的命途?!?/br> “可是……無情之人卻無情道破,是為什么呢?”趙淵又問。 謝太初渾身一顫。 “你……喜歡我,對不對?”趙淵問他。 “不……殿下……我……” “你喜歡我,中意我。才會破無情道。”趙淵上前抓著了他的胳膊,仰頭看他,淚從他嚴(yán)重洶涌而出,“謝太初,你喜歡我。” 謝太初想要后退,可身后便是冰冷的河水,一腳踏入,寒冷刺骨,他竟然退無可退,只能反手抓住趙淵的雙臂,剛要說什么,便瞧見趙淵臉上綻開一朵凄美的笑顏。 “莫說你不喜愛我。不要說這樣的話……你與我成親,為我做還巢,謁陵亂中救我,舍棄富貴身份同我來寧夏,照顧我、愛護(hù)我,教習(xí)我、追隨我……你傾盡所有,毫無保留……這不是因為愛,又是因為什么?”趙淵又執(zhí)拗的重復(fù)了一次這個話,“你是愛我的,是不是?!?/br> 過往種種記憶,如河水流淌入謝太初的腦海。 他還想否認(rèn)。 他已經(jīng)走到現(xiàn)在,已走到河畔……于是面對這樣的趙淵,面對這個可以用一切去愛的人,所有的謊言似乎再沒有意義,成了泡沫。 謝太初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輕聲應(yīng)了一句:“是,我喜愛殿下,從第一眼開始,便已鐘情。矢志不移。” 淚水奪目而出,順著趙淵的臉頰落在他的衣襟上,那些淚晶晶剔透,滾動著又落入了河邊草地之中。 謝太初拿出帕子,擦拭他的臉頰:“殿下莫哭了?!?/br> 趙淵含淚笑道:“我竟然這么傻,全信了你的謊話,沒看清你的舉動。被你騙到了現(xiàn)在……你喜歡我,卻不肯告訴我?!?/br> “是我的錯?!敝x太初應(yīng)了一聲,“我自知歲月無幾,怕我離開后,殿下過于悲慟,便想著既然如此不如瞞著你,免得你難過。” “現(xiàn)下我知道了,便不允你這般亂想。就算無情道破,定還有辦法醫(yī)治你?!壁w淵說,“如今你身體最為要緊。我便帶你找名醫(yī)去看,寧夏沒有便尋遍北邊,北邊沒有便訪遍天下。” “沒用的,我修習(xí)無量神功,一旦破了無情道,神功便走火入魔。醫(yī)生治不好我?!?/br> 趙淵呆了呆,開口道:“那傾星閣,我現(xiàn)在就帶你會傾星閣。去找無憂子,他定有辦法救你?!?/br> 說完這話,趙淵拉他便走,可謝太初卻紋絲不動。 趙淵不解看他:“太初?” 站在河邊的謝太初抬眼問他:“殿下打算此時就動身去蜀中?!?/br> “你病情緊急,拖延不得?!?/br> “殿下與我若走了,所率六千余將士如何安置?”謝太初問他,“三娘子的盟約如何安置?北邊九地,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如何安置?大端風(fēng)雨飄搖中的社稷如何安置?” 趙淵臉色在他質(zhì)問中蒼白。 謝太初握著他的手又問:“我以性命為殿下博來這番生機(jī)……這片心意,殿下又當(dāng)如何安置?” 第68章 自始至終 “我之性命、周遭與殿下休戚相關(guān)之人的性命甚至是天下蒼生……殿下的慈悲打算給哪一方?”謝太初緩緩問道。 趙淵怔住了。 他抬頭看著謝太初,艱難開口道:“我選你。” “我謝過殿下情誼?!彼?,“可是我沒想到,在經(jīng)歷過這些事后,殿下卻依舊看不透這一切?!?/br> “我選你?!壁w淵又重復(fù)了一次,“我不能讓你走火入魔而死。我怎么做得到?!?/br> “我已病入膏肓,殿下此時貿(mào)然入蜀亦希望渺茫?!?/br> “希望渺茫,便是還有希望。” “此去蜀地兩千余里,就算是日夜兼程也需要數(shù)月。殿下將部下如何處置?” “闞玉鳳穩(wěn)重、蕭賀君善戰(zhàn)。行軍打仗他二人本就在我之上,我不擔(dān)心部隊眾人的未來?!?/br> “如今韓傳軍一死,朝廷內(nèi)混亂,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若入蜀一來一去半年耽擱下來,趙戟皇位穩(wěn)當(dāng),再無翻盤的可能?!?/br> “那我便不當(dāng)皇帝了?!壁w淵道。 “殿下何出此言?!?/br> “太初,你不明白嗎?若世間無你?;实壑慌c我又有何意義?”他啞著嗓子說道。 趙淵死死捏住他的手,拇指按在他手心上,一滴淚便滴在了那里。 那滴眼淚,帶著絢爛的光芒,瞬間濕透了他的手心,從手心鉆了進(jìn)來,鉆入了他的肌理,深入了他的血脈,落在了他的心底。 “初見殿下,殿下于大殿之內(nèi),光陰灑下來在殿下肩頭,這般美好,連上天也分外偏愛幾分。我食父啖母,為天棄之人……漂泊人世數(shù)十年,以為早已無心??汕埔姷钕隆⑶埔娔恪_霽,我空洞的胸腔里長出了一顆心,它開始酸澀、緊接著便跳動,為你怦然心動。”謝太初說,“再后來,殿下不因我出身卑賤而怠慢厭惡,又傾心愛慕我;便是無情之人,便修無情之道,我如何能不動容。 光是瞧著殿下,就已經(jīng)心動下陷,無法自己。到最后、到最后……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以了。我已經(jīng)自掘墳?zāi)梗嵊陉幧健鋵嵅⒉恍枰司??!?/br> 趙淵抬頭看他,淚涌出來,眼神里帶著哀求。 “太初,我們一同去尋藥吧。我沒有了父母兄弟,不能再沒有你?!?/br> 謝太初仔細(xì)瞧他愁容,無奈笑了笑。 “殿下真是執(zhí)著之人。” 他抬手,撫摸趙淵略微散亂的發(fā)絲,將他耳邊的發(fā)絲,輕輕地塞在網(wǎng)巾下。 “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蒼生?!敝x太初道,“這是殿下曾經(jīng)的原話。其實我早就知道殿下的答案。若殿下知道我的情況,定要拋卻天下,來救我?!?/br> 過了半晌,謝太初嘆息一聲,將他的手松開,轉(zhuǎn)身看向身后河水。 冰涼的河水向著東方流去,總有一日這一條小溪匯入黃河,又隨著滾滾波浪沖入浩瀚海域。 一如這天下千萬載以來的大勢。 又何嘗不是由眾生的命運所組成呢? “我料定殿下如此反應(yīng),所以才一直瞞著殿下?!敝x太初聲音冷了下來,“殿下選我,我卻要選蒼生。” “你、你什么意思?” 他回頭去看趙淵:“殿下非要救我,非要入蜀尋傾星閣,唯一的辦法就是逆天改命,同我一路走下去,待您入主京都,坐上龍椅,天下歸您所有,才可能去尋找傾星閣?!?/br> 趙淵聽了他的話,呆呆地看著他,似乎并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 “你一直瞞著我……是因為怕我臨陣脫逃?”趙淵顫聲問他。 謝太初答:“是。” “怕我太過軟弱,如剛才一般不管不顧地只想救你的命,而放棄了靖難稱帝的決心?”趙淵又問。 謝太初負(fù)手而立,冷硬地說:“是?!?/br> 趙淵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選你……你選天下。”趙淵自嘲地笑了一聲。 “……我不可能視天下蒼生為虛無。”澎湃的情感被他死死壓制在心底,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每一句都像是利刃,鋒利地割開了他的喉嚨、肝膽與心臟。 火辣辣的劇痛讓人想要落淚。 謝太初微微移開視線,忍著要從喉嚨里洶涌而出的檀腥:“殿下要知道,縱使無情道破,我亦來自傾星閣?!?/br> “你就算因為愛我而破了無情道,眼里卻依舊只有天下人?!彼?。 這一刻的趙淵看起來無比孱弱,說話的時候,連肩膀都在發(fā)顫,在這初夏的暖風(fēng)中,似乎只要輕輕地一推便能跌倒破碎。 趙淵握著他的手,不知道何時松開了,甚至還往后退了幾步。 他的手心只剩下一片涼意。 風(fēng)從二人中吹過去,明明是暖風(fēng),不知道為什么讓人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