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折騰了好一會。

    “要不你……坐我這邊吧。”方北夏挪出一個位置。

    兩個人擠在小小的雙人沙發(fā)上，衣料摩擦，體溫靠近。

    方北夏夾了幾塊牛rou，說好吃。

    吃到一半，江越又跑去廚房，忙活了一會，端來一小碗湯。

    用紅糖、山楂干和棗熬的。

    身邊的沙發(fā)一陷。

    他只是把碗放在她面前，沒說話，繼續(xù)吃自己的。

    方北夏心癢癢的。

    他如果說點什么，她可能還沒這么心潮涌動。

    她心血來潮：“你知不知道，我高中喜歡過你一段時間?！?/br>
    江越夾菜的手一頓，一粒牛rou滾離開筷子尖，滾到腳下。

    誰喜歡過他，他都不會太意外，但方北夏這么說，他是真的沒想到。

    “也就一段時間而已，后來就不喜歡了?！?/br>
    瞬間飆上來的激素又瞬間退卻，江越沉默不語，低頭用紙裹著那粒牛rou，扔進垃圾桶。

    “嗯，我知道?！苯铰曇舻统痢?/br>
    “你知道？！”方北夏驚詫。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哦……”

    她心血來潮提起這個話題，有撩撥的嫌疑。

    而她并不擅長撩撥別人。

    空氣中彌漫著細微的咀嚼聲，氛圍微妙，話題就此打住。

    她以為翻篇的時候，江越扒完一碗米飯，語氣認真：“什么時候？”

    “就……高二開學的時候。”方北夏想了想，“只有一個月，沒有很長時間，你不用擔心?！?/br>
    江越哼笑一聲：“后來你忙著跟‘筆友’傳紙條去了吧?！?/br>
    寫小說、傳紙條……她高中時期可忙的事多了，哪有時間再關(guān)注他。

    方北夏撓了撓臉頰：“好像不全是因為這個……發(fā)生了很多事的?！?/br>
    十年前的少年情愫，當玩笑提起，一笑而過會更輕松。

    可現(xiàn)在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還都是單身，情況又不一樣了。

    不對……江越單身嗎？

    方北夏跳了話題：“誒，你沒女朋友吧？”

    江越不動聲色地夾了口菜：“剛才的事還沒說完。”

    “是啦，主要還是因為‘筆友’?！?/br>
    江越苦笑，聽出她明顯敷衍的語氣。

    他偏頭試探：“這些年，為什么不戀愛？”

    “你怎么知道我沒戀愛？”

    “程七初說的?！?/br>
    “她嘴真大……”

    方北夏想了想。

    蔣女士一直把她單身歸咎為父母離婚留下心理陰影，但她只是覺得：“談戀愛沒意思?！?/br>
    “是么，那什么有意思？”

    “看劇拍片追紙片人，自己產(chǎn)糧自己快樂，還不會傷心。”

    江越暗笑一聲，表情閃過一絲苦澀。

    只是兩個人并排坐著，方北夏并未及時察覺。

    -

    高二時候，江越上課無聊，看到桌子上被人亂寫亂畫，無意往抽屜里塞了張惡作劇式的紙條。

    文科重點班在多媒體教室，跟教室座位一樣。理科重點班沒有規(guī)定，隨便坐，江越去得晚，只剩下那個桌面不大干凈的座位。

    沒想到他收到了回復。

    盡管那回復并不客氣。

    他更沒想到的是，跟他共用一張桌子的人，是方北夏。

    當從紙條上捕捉到“課本濕了”“罰掃衛(wèi)生”時，他內(nèi)心涌起微妙的波瀾。

    怎么會這么巧？

    想到方北夏，記憶就回到軍訓時。那份細若游絲的感覺自盛夏的醫(yī)務(wù)室而起，忽近忽遠，好像一直無處安放。

    他們不在一個班，有過寥寥交集，恐怕她轉(zhuǎn)眼已忘。

    方北夏卻從未真正淡出過他的視線。

    她那樣的性格，不知怎么會跟缺心眼的程七初成了最好的朋友。

    于是他總能從缺心眼表妹口中聽到關(guān)于她的瑣碎。

    她最喜歡的電影是《藍色大門》，她海鮮過敏很嚴重，她在學校門口喂了條流浪狗……

    她世界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卻格外了解。

    于是他傻傻地穿白襯衫騎單車，想吸引她的注意。于是他擔心她的安全，一路跟著她去寵物店。于是他不想讓她又犯傻遭了危險，干脆摸黑抓狗，還因此錯過了晚自習。

    謝文希和江喬生不喜歡寵物，看兒子實在喜歡，便容忍他養(yǎng)了只邊牧，前提是吃喝拉撒他自己管。

    沒想到過了幾天，江越又抱了只流浪狗回家，家庭關(guān)系劍拔弩張。

    好不容易安頓好了小方，他已經(jīng)準備好用紙條跟方北夏坦白他的身份。

    ……

    直到有一次早cao后。

    江越慢悠悠晃回教室的路上，聽到程七初和方北夏的閨蜜私話。

    “要不要跟我表哥在一起？我覺得你們倆長相還挺配的?！背唐叱鯌Z恿。

    “不要?！狈奖毕穆唤?jīng)心地拒絕。

    “為什么??？”

    “帥哥賞味期太短，沒什么意思，哈哈。我最近不喜歡陳柏霖了，錦戶亮更帥……”

    他不懂。明明他們已經(jīng)傳了一段時間紙條，明明他們聊得很愉快，他們還互送禮物……沒想到她對他是這樣的評價。

    原來他做的一切在她那里都不值一提。

    江越抿緊嘴唇，板著面孔，快步離開了cao場。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

    第21章

    秋夜朦朧, 方北夏住的樓臨近街道，白噪聲間或入耳。

    這頓突如其來的晚飯還沒有結(jié)束。

    江越和方北夏并肩而坐，像一對生活在一起已久的情侶。

    小沙發(fā)太窄, 又有各種抱枕靠墊慫恿, 只能容納兩個身形比較瘦的女生。此刻身材高大的江越就坐在旁邊, 兩個人肩磨著肩，夾個菜手肘都要撞上。

    江越絲毫不在乎, 自顧自夾菜扒飯。

    方北夏默默溜了他一眼, 因為坐著, 西褲被繃起一截，深色襪子和褲腳之間露出好看的腳踝。

    這個畫面意外地和諧，好像他本來就住在這里一樣。

    方北夏收回眼神, 舀了一勺松仁玉米塞進嘴里。清甜和香味在口腔中爆開。

    菜色為心情添了幾筆，身體也沒那么難受了。

    同樣的食材，同樣的調(diào)味品，她也做不出同樣好吃的味道。飯菜混合入口，腦海中又浮現(xiàn)江越在廚房忙活的身影。

    兩個人的話題停在方北夏的戀愛經(jīng)歷上。

    當聽到那句“看劇拍片追紙片人, 還不會傷心”時，江越頓了一下。

    之后是漫長的沉默。

    隔了好久，他不動聲色地問：“有人讓你傷心過？”

    方北夏心想, 他怎么還記得。還以為這個話題翻篇了。

    她搖了搖頭。

    “沒有。”

    沒有人讓她傷心，卻在一樁樁，一件件事之中，讓她對戀愛失去了信心。

    上演和睦恩愛的父親騙了她，對她表達過好感的同班同學, 在藝術(shù)節(jié)的時候把她推了出去, 還有數(shù)不清上來要微信的人……

    “也沒有遇到動心的？”

    “自從‘筆友’后, 沒再遇到一個聊得來的?！彼^續(xù)搖頭，又笑笑，也不知真假，“當初要是見面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