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讓塵仔細(xì)瞧了瞧，手臂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紫，“你這必須要及時治療，晚了小心耽誤?！?/br>
    正說著大門咣當(dāng)被人推開，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走進來，似沒看見多出來的兩個人，指著女人的鼻子就罵：“他媽的一回來就看見你這副喪氣的德行！害得老子賭錢又輸了！”

    說完揚手就要扇女人巴掌。女人似乎有些麻木，躲都不躲了，只是閉著眼睛瑟縮了一下。

    周讓塵這輩子最看不過的就是男人打女人。當(dāng)即臉色一沉，抬手揮開了他粗壯的手臂。

    “你他媽會不會好好說話？！”

    “草你媽的你又是哪個小癟三？”醉漢怒目圓睜，大聲質(zhì)問女人，“這小白臉是你相好的？”

    周讓塵冷笑，十分想回他一句“老子是你爹！”

    話還沒等說出口，就被江云識扯了下袖子。她對他搖了搖頭。

    現(xiàn)在情況很明朗，女人是被家暴的。這男的是個只會喝酒賭錢的人渣，他們今天在這里罵爽了拍拍屁股就走，可這女人怕是一時半會兒逃脫不了這個家。

    周讓塵也意會過來，忍著沒繼續(xù)搭理。

    “這位大哥，你兒子現(xiàn)在發(fā)高燒，不退燒可能會出現(xiàn)驚厥的情況。我們是醫(yī)生，帶他去治病可以嗎？”

    醉漢一雙混濁的眼睛在江云識身上打轉(zhuǎn)，半晌打了個酒嗝，事不關(guān)己地問到：“什么驚厥不驚厥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江云識忍著怒氣說：“一直不退燒可能會引起肺炎或腦膜炎。說穿了就是有可能變成傻子，你要養(yǎng)他一輩子，他以后也不能給你養(yǎng)老！”

    男人總算聽懂了。眼睛一瞪，又是對女人罵了幾句：“走走走，趕緊滾，該干嘛干嘛去！想連累老子一輩子，想的美！”

    周讓塵目光不善地斜他一眼，走過去將燒迷糊的孩子背起來，江云識則拽著女人沒受傷的那只手一起出了門。

    到了鎮(zhèn)上的診所，孩子打上了退燒針，情況明顯好轉(zhuǎn)。女人就比較麻煩，除了手臂之外，身體多處軟組織受傷，耳朵都穿孔了。

    回宿舍這一路，兩人都很沉默。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尤其這種窮鄉(xiāng)僻壤，家暴更加不好處理。

    “走吧，我?guī)闳フ益?zhèn)領(lǐng)導(dǎo)?！?/br>
    “你知道在哪？”

    周讓塵笑了聲：“有我不知道的事嗎？我看今天這事不解決你會一直過意不去。但我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江云識明白，釋然地點點頭，“謝謝你，師兄?！?/br>
    .

    宗城。

    沈硯清也忙到了很晚。沈屹南父子大概是得到了消息，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最近這段時間都很安分。

    倒是周景雯給沈硯清找了個不算清閑的活，周氏企業(yè)最近遇到點麻煩，略棘手，現(xiàn)任總裁周迎溪有些搞不定。便找上了沈硯清。

    忙完也是已近深夜?；氐郊宜＞氲馗C進沙發(fā)里，這才有時間翻看手機。主要是想瞧一瞧江云識那邊的情況。

    看見她發(fā)的那條自熱鍋朋友圈，眉頭不禁一皺。那邊的條件艱苦，可以想象得出伙食不會好到哪里去?？梢膊荒芫湍眠@種垃圾食品對付。

    沉吟半晌，他選擇曲線救國，給周讓塵撥了通電話。

    這會兒周讓塵剛進門兒，累到要死要活，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呦，怎么想起來關(guān)心我了？”

    “你這么偉大?！鄙虺幥宓瓎?，“情況還好嗎？”

    “特別不好，哪哪都不好?！敝茏寜m坦白到，“如果不是來這里工作，我怕是多一天都呆不下去。”

    “物資還夠嗎，要不要送過去一些？”

    大老板想要花錢，哪里有拒絕的理由。周讓塵當(dāng)即要了些醫(yī)療物資還有一些大魚大rou來解饞。

    話頓了頓，他蹬鼻子上臉地要求，“要不你再弄輛車給我吧。”

    “你是出去旅游的？”

    “你是沒體會這個感覺。今天我和小師妹上門問診，她騎著二八大杠帶著我，這里的路除了坑就是洼，屁股差點沒給我顛成兩瓣！”

    沈硯清聽著聽著，眉峰漸漸聚攏成一座山丘，“你們兩個騎一輛車，還是她帶著你？”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騎自行車?！?/br>
    彼端默了默，沈硯清略顯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帶，“你也好意思?！?/br>
    周讓塵剛要為自己辯駁，就又聽見他譏諷地說到：“我看你還是離那個師妹遠(yuǎn)一點比較好?！?/br>
    “為什么？”

    “你今天的行為很減分，她很有可能已經(jīng)開始討厭你了?！?/br>
    周讓塵嘖了聲：“不至于吧，再說我那么風(fēng)度翩翩招人喜歡。”

    “非常至于?！鄙虺幥屣L(fēng)輕云淡地拿話刺他，“聽完我都看你不順眼了。”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還有點招人煩?！?/br>
    周讓塵：“？？？？”

    是不是他多心，這撲面而來的惡意是怎么回事？！

    .

    掛斷電話后，沈硯清依舊有些煩躁。心里清楚這種情緒來自于一些不可控，比如他見不到的人，卻可以跟別人時時刻刻在一起。

    即便是因為工作，即便那人是周讓塵，也令他心底產(chǎn)生了隱隱的嫉妒。

    沈硯清低垂著眉眼，窩在沙發(fā)上一時沒動。房間門忽然打開，沈傾月揉著眼睛從里面走出來。

    “哥，你才回來？”

    爸媽出了遠(yuǎn)門，都沒在老宅。她一個人住的膩歪，就跑到了沈硯清的住處。

    似也才想起這茬，沈硯清扭過頭看她，聲音混著些許倦意，“你怎么還沒睡？”

    “跟朋友打游戲，不知不覺就玩到這個時候了?，F(xiàn)在徹底清醒了。”她走過來坐到他身邊，“對了，下午我?guī)湍闶樟思爝f?！?/br>
    沈傾月走到門口拿過來給他，“是一位程先生寄過來的?！?/br>
    沈硯清抬手捏了捏鼻梁，想讓她自己找東西玩，聽聞這句話驀地一頓。

    程先生？

    他讓沈傾月找來裁紙刀劃開包裝，里面赫然裝著他留在江云識家里的西裝。

    洗過也熨燙過，像新的一樣。她這是在慢慢清理有關(guān)他的一切。

    沈硯清煩躁的情緒有些收不住，隨手扔開裁紙刀起身走向臥室。

    握上門把那一瞬，一種強烈的不甘涌上心頭。于是停下腳步，慢悠悠轉(zhuǎn)過身來，問沈傾月，“要玩泡泡機嗎？”

    她正無聊，聽罷眼前一亮，“好啊，不過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沈硯清沒回，走到柜子前將還未拆封的泡泡機拿出來，還耐心地裝上了電池。

    沈傾月看著看著，忽然醒過悶來，“這不會是江醫(yī)生的吧？還是新的呢，給我玩你就不怕她生氣？”

    “她現(xiàn)在生氣比不生氣強?！弊钇鸫a能證明心里還有他。

    “哥，你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女生對一些你們男人覺得不太重要的事會有奇怪的占有欲。她的東西你隨隨便便就給了別人，她知道了肯定會不舒服?！?/br>
    沈硯清眼里終于有了點鮮活的笑意，“所以你一會要好好表現(xiàn)?！?/br>
    沈傾月一怔，“哈？”

    電池和泡泡水都安裝好，沈硯清將仙女棒塞她手里，接著走過去拉開陽臺的玻璃門，“愣著做什么，過來。”

    .

    第二天早上七點，江云識準(zhǔn)時醒過來。起床洗漱完，就跟著同事們?nèi)ナ程贸栽顼垺?/br>
    昨天的工作量不小，大家都有些累，可來就是帶著任務(wù)的，也都干勁十足。

    周讓塵將餐盤放到江云識對面，還沒開吃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哈欠，“今天要換個村子問診。”

    “嗯，知道?！?/br>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昨天的工作，吃完還有些時間，江云識趁這功夫翻了翻手機。

    這才發(fā)現(xiàn)之前杜安歌和李星悅的評論。她彎起嘴角回復(fù)了她們，又順手刷了刷朋友圈。

    程南發(fā)了個訓(xùn)練軍犬的小視頻，他沒露臉，但能聽得見聲音。李星悅發(fā)了好幾個甜甜蜜蜜的表情包，看來跟小紅帽相處得很順利。

    江云識挨個點贊過去，手指輕輕滑動屏幕，接著就看見了沈硯清發(fā)的朋友圈。

    這是他發(fā)的第一條動態(tài)，也是個小視頻。封面是一個女生的背景，手里拿著個很眼熟的仙女棒泡泡機。

    一種不太舒服的情緒筆直竄入心間。江云識猶豫幾秒，還是沒忍住點開了視頻。

    泡泡機嘈雜的音質(zhì)響起，繽紛的泡泡在空中飛舞。女孩長發(fā)披肩，站在沈硯清家里的陽臺上，玩著她沒來得及玩的泡泡機。

    視頻只有短短十秒，在她這里漫長得有些煎熬。播放停止，江云識垂著眼眸，盯著視頻上方那句話——

    【她說很好玩。】

    短短五個字，像是一塊塊千斤巨石砸進心里。

    偏偏這時候，沈硯清忽然發(fā)來了早餐打卡的信息。他今天吃的三明治和黑咖啡，是他一慣的口味，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餐桌上擺著兩人份的早餐。

    緊接著又發(fā)過來一條解釋：抱歉，發(fā)習(xí)慣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江云識下意識想問，你上一個星期怎么就斷了這個習(xí)慣？

    忍了忍，最終什么都沒有回。裝好手機站了起來，“師兄，我去外面等你。”

    周讓塵瞧著她忽然晴轉(zhuǎn)多云的神色，挑挑眉梢，說：“我吃完了，一起過去?！?/br>
    結(jié)果兩人下了樓，就看見院子里多了兩臺大貨車。裝卸工人正一件件卸貨。

    看包裝全是些醫(yī)療用品和食物。

    周讓塵了然，走到領(lǐng)隊旁邊，“宗城來的？”

    “沈總捐的。”領(lǐng)隊瞅瞅他，“難道是你開的口？”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周讓塵驕傲地扯扯嘴角：“不然這里還有誰有這么大面子？”

    東西全部卸完，最后還有兩輛電動三輪車?？烧郫B的那種小車子，前面坐人，后面還有個筐剛好可以放醫(yī)療箱。

    “沈老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弊蛱爝€嫌棄他蹬鼻子上臉，今天就把車送到了。肯定也知道他的不容易，舍不得他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