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妖：“今天的事，讓我明白你跟劉文不一樣，你其實是可以學(xué)好的?，F(xiàn)在私塾的情況越來越差，好多先生受人鼓動，要學(xué)新派辭職，我們的先生已經(jīng)兩天沒來上課，也不知道是否還會在回來……”

    孫鵬：“不回來就不回來，沒有夫子管著不更好嗎？”

    更夫妖：“……”

    孫鵬見他停下來，又不耐煩：“你別管我，繼續(xù)！”

    更夫妖：“先生離開，學(xué)生也會離開，私塾自然又會跟著關(guān)門，但是私塾關(guān)門并不可怕，只是我們這些學(xué)生，沒了私塾，又要去哪里讀書？那些新派說要建學(xué)校，關(guān)說說，卻不做事。只是喊個口號，卻戳中了很多人心中的好逸惡勞的心態(tài)，于是群起響應(yīng)。

    但沒有書讀的學(xué)生，最后只能做那路邊的苦力，成了富人老爺嘴里的人畜，拿著最低的錢，做著最累的活?！?/br>
    孫鵬：“什么？人畜是什么意思？”他又很驚訝：“人類還能再變畜牲？”

    更夫妖：“……”

    他只能耐下心給孫鵬解釋：“就是人類呢，也分三六九等，所謂人畜，也就是最下一等，還不如畜牲呢?！?/br>
    已在人類世界生活多年的更夫妖，心有戚戚：“農(nóng)夫家里的牛，你還要細心的準備飼料，怕累著了，做會兒要讓牛歇會兒，病了還要給牛治病。人畜……連牛都不如。只想逼你干活，餓了自己想辦法，病了也沒人管，反正外頭大把的人畜等著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

    孫鵬非常震驚：“竟有這樣的事？”

    更夫妖給他舉外頭那背貨卸貨的苦力的例子：“一天累死累活都拿不到一塊錢，興隆酒樓一個酒席都能吃掉百來塊。給你寫信的朋友是個聰明且清醒的人?！?/br>
    在這不清醒的世界里，難得的清醒人。

    孫鵬只點頭：“戴那么厚的眼鏡，能不聰明嗎！”

    更夫妖：“……”

    孫鵬心里面有點亂，本以為離開學(xué)校，外頭的世界千好萬好，沒想到劉為先三言兩語卻描繪出了一個更殘酷的世界。他作為一個大妖，難道要去給人做苦力？一天連一塊錢都沒有！他最喜歡吃的rou湯包都要五毛一個！

    難道真要認真學(xué)習(xí)不可了嗎？

    他實在是下不了決定，又催更夫妖：“還有嗎？”

    更夫妖點頭，繼續(xù)道：“形勢已經(jīng)如此嚴峻，我不知道未來前路在哪。而四周的學(xué)生卻半點不覺，仍樂觀的念著，今天先生又沒來上課了！先生這次又要祭哪里的祖先？你莫擔憂，先生不是說了理由嗎，不會不回來的。

    再有劉文之流，更是欣喜若狂，巴不得今天就開始不上課才好。

    我與很多人描述隔壁私塾的慘狀，卻被人說是危言聳聽，你是否也覺得我危言聳聽？”

    孫鵬：“……這?！?/br>
    他抓了抓腦袋，終于下定決心：“當然不是！”

    孫鵬字字鏗鏘有力：“你說得肯定都是對的！”就是我還聽得不是太明白。

    更夫妖：“我想，沒有先生，沒有私塾，學(xué)生仍舊可以自己組織學(xué)習(xí)。只要還存在一個學(xué)生想要學(xué)習(xí)，那么先生會來，私塾也會在。”

    第76章 殼沒了的第七十六天

    “沒了？”孫鵬問。

    “沒了?！备蜓f。

    孫鵬：“……”

    更夫妖：“……”

    孫鵬：“嘿！”他曲起一張腿踩在凳子上：“感情長篇大論一堆，說得就這??！”半點兒女情長都沒有，虧他還抓心撓腮的在那里惦念，他期待個什么！

    “說來說去，”孫鵬也不傻，抬頭望向更夫妖：“不就是勸我學(xué)習(xí)嗎？”

    更夫妖問：“那你是學(xué)，還是不學(xué)？”

    孫鵬：“……”

    孫鵬惱羞成怒的驅(qū)趕：“念完了？念完了還不滾！留這兒想來當我的口糧不成？”

    他等更夫妖走后，又走出門，親眼見人走遠了，才躡手躡腳的回來——

    把信妥帖的折好，放進信封里。

    明天四眼要是問起，他該要怎么回呢？

    說我看過了，你說得那些，那些什么私塾不私塾，先生不先生……管那么多干啥??！

    ——不對。

    這樣四眼不會覺得他跟劉文那傻冒是一伙的吧？

    那就說——我知道了，我跟劉文想法不一樣，學(xué)習(xí)還是好的，就是不太適合我……

    這樣又會不會太直接了？

    身為遠古大妖，鯤鵬在這巴掌大點兒的院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為了一個拒絕的回應(yīng)，遲遲下不了決定。

    ……

    “看見沒，我姥爺從南海給我送過來的報紙，你看看！”剛一進教室，就聽到劉文的聲音，拿著一張灰溜溜的紙跟人比劃。

    孫鵬微微站住，心道，我肯定不跟這傻冒一伙。

    他抬頭第一眼沒見到劉為先那張帶著厚厚鏡片的標致鮮明的臉，左右又四顧了片刻，仍舊沒找著，也說不清心里頭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更懸著了。

    心情有些自己都說不明白的復(fù)雜。

    孫鵬慢慢踱步走到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其他人也沒人與他打招呼，他也習(xí)慣了這個過程，等小心翼翼的坐下來的時候，屁股輕輕挨著板凳，心里頭卻仍舊懸著——

    四眼到底問不問他啊？

    劉為先就在孫鵬糾結(jié)的期待中走了進來，接著帶著孫鵬在意又裝做不在意的目光坐了下來，連視線都沒從孫鵬那邊經(jīng)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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