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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里,郁照塵的心忽然一頓。 上任天帝——也就是郁照塵的父親,向來看不起妖族。因此下面的仙還有人,也隨之蔑視妖族,甚至屢屢做出欺辱之舉。 畢竟哪怕犯下大錯,也有天帝給他們撐腰。 直到郁照塵成為天帝。 他與他父親不同,向來鐵面無私。最重要的是,若是有仙人犯了錯,郁照塵絕對不會因為族類而優(yōu)待他們。 所以陰差陽錯的,那些妖族的境遇竟然變得好了許多。 之前郁照塵一直不覺得“天帝”這個身份有什么特殊的,直到聽到江潭落這么說,他終于有些慶幸。 慶幸自己是執(zhí)掌三界之人。 他頭一回找到了“天帝”這兩個字的意義所在。 …… 這一晚,江潭落雖然困,但是與郁照塵聊天的他,竟然忍著直到遠方的天空出現(xiàn)一點紅云的時候才終于睡了過去。而也是到這個時候,江潭落后知后覺的想起……整整一晚,郁照塵都在為自己輸送靈氣。 看到江潭落輕輕闔上的眼眸,郁照塵終于小心翼翼地松開了江潭落的手腕,并將他放在了榻上,接著無比仔細的掖好被角。 ——這都是郁照塵之前從來都沒有做過的。 他生來就不是凡人,從小都住在白玉玄冰榻上。 在此之前,于高高在上的天帝郁照塵心中,凡人、妖族甚至于昆侖其它神仙,都和這世上的草木沒有任何區(qū)別。郁照塵不會關(guān)心他們,更不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直到現(xiàn)在,郁照塵終于有了牽掛的人。并且從他的身上,學(xué)會了除了當(dāng)天帝外,如何去當(dāng)一個合格的“人”。 最意外的是,郁照塵沒有想到,僅僅是因為這一夜與江潭落的話,自己竟然對陌生的,且此前從未入過他眼過的凡界生出了一點向往來。 孤居仙庭千載,從沒有想過去人界看看的郁照塵,突然想要和江潭落一起走遍鮫人海,然后去少年口中熱鬧的人世。 正如郁照塵當(dāng)初一見到江潭落便對他產(chǎn)生了興趣一樣,眼前這個少年似乎非常容易就能牽動他的心緒。 只是…… 郁照塵忍不住再一次看向江潭落。 這一回他明明已經(jīng)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但似乎還是無法阻止江潭落一點點變得虛弱。 郁照塵的眼神忽然變得略為迷茫,他不知道江潭落什么時候可以恢復(fù),不知道……他們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如說的那般去人界看看。 這種感覺對于圣尊大人來說實在是陌生的不像話。 只聽郁照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接著便坐到了一邊去。 他沒有離開江潭落的房間,只是不再發(fā)出聲響,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對方。 說來身為天帝,郁照塵的靈力有多么強大自然不必多說。 那一夜過去之后,郁照塵原本覺得江潭落的狀態(tài)比之前好了許多——雖然神魂并沒有任何變化,可至少他的身體變得溫暖了起來。 但是令郁照塵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江潭落睡著之后,竟然一直都沒有蘇醒的跡象。 ——此前那一晚昆侖的漫天星子就像是一場夢。 自從江潭落再一次陷入昏睡,昆侖仙庭上的雪又大了起來。哪怕是在白天仰頭,也只能看到一片無盡的灰白,正如郁照塵的心情。 在江潭落的印象里,郁照塵是一個合格的不能再合格的天帝。 然而這一次,自從江潭落陷入昏迷后,郁照塵竟然一次飛光殿正殿都沒有再去過了。 他緊緊地守在江潭落的身邊,片刻都不敢離開。甚至于郁照塵的手指始終貼在江潭落的手腕上,來自于三界之主的強大靈力,就像是不要錢般被郁照塵送入江潭落的體內(nèi)。 然而這除了讓他自己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外,仍舊一點用處都沒有。 江潭落還是一天接著一天的虛弱了下去,不只是身體,就連神魂也是。 郁照塵發(fā)現(xiàn)——江潭落的神魂明明沒有受過什么傷,可就是不斷地虛弱,甚至于還有了消散的跡象。 哪怕郁照塵是天帝,依舊無力回天。 三日之后,昆侖的雪勢到了最盛的時候。 窗外已經(jīng)一丁點風(fēng)景都看不到了,整個世界都像是掉入了灰粉之中,只剩下一片空寂。郁照塵在昆侖住了千載,都沒有見過這樣大的風(fēng)雪。 狂風(fēng)不斷推動著殿門,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讓郁照塵愈發(fā)煩躁與不安。 幾天下來,為了維持江潭落的生機,郁照塵的靈力也幾乎消耗殆盡。可如今……江潭落的神魂還是已經(jīng)虛弱到了就連郁照塵也難以感知的地步。 在今天之前,江潭落陷入昏睡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了。 在此之前郁照塵都不愿意打擾他,可是現(xiàn)在感受到江潭落逐漸消散的神魂之后,恐懼感終于將郁照塵擊潰。 他忍不住輕輕的碰碰江潭落的肩膀,然后在他耳邊呼喚著少年的名字:“……潭落…江潭落?”郁照塵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壓過了風(fēng)雪。 江潭落依舊緊緊地閉著眼睛,沒有一點點醒來的意思。 見狀郁照塵再一次握緊了江潭落的手腕,他盡最大可能的為江潭落輸入靈力??墒沁@一次無論郁照塵再怎么努力,江潭落的體溫就沒有上升,他摸起來就像是一尊冰雕,幾乎融入了窗外的風(fēng)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