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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的蘇九歸在向逐白求救,他很難做到坐視不理。 真麻煩,逐白后腦輕輕靠在墻上,仰頭看著窗外掛著的一盞紅燈籠,沒關(guān)窗,外面的燈籠被微風(fēng)吹過時輕輕搖擺,好像他混亂的心。 如果這次失敗,逐白就跟著蘇九歸一起死在這兒,他在夢里死了,外面那條尾巴也會灰飛煙滅。 你欠我的。逐白不太情愿地閉上眼。 蘇九歸必須在夢里保持清醒。 跟我走。 蘇九歸帶著霍清轉(zhuǎn)身進(jìn)入巷子深處,這片巷子當(dāng)年住的都是窮人,沒想到成了抵擋玄符軍天然的堡壘。 玄符軍進(jìn)不來,如果想進(jìn)來就要把這兒踏平。 背后是轟鳴聲,玄符軍的利斧砸在地上,弄巷的墻壁被砸得稀巴爛,磚頭像石子一樣四處亂蹦。 弄巷最多只是拖延時間,沒辦法阻止玄符軍。 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胡同,霍清跟上他的腳步,發(fā)現(xiàn)這是她回家的路,她死去的地方走要再轉(zhuǎn)兩個彎就能回家。 霍清皺眉,問:你是不是走反了? 這里不是去天水河的方向,蘇九歸為什么反著走?回家干什么? 蘇九歸原本篤定的腳步一停,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把霍清護(hù)在身后。 這時候霍清才看清楚,墻上一片濃黑的陰影,就像是黑色的沼澤一樣,鼓起一個巨大的水泡,水泡破裂后,黑色的液體像是血液一樣涌出。 然后在地上凝結(jié),竟然活生生從墻壁里走出一個人影。 不止一個,小巷狹窄,像是產(chǎn)卵一樣突然排出十幾個卵泡,碎裂之后走出一個又一個人影。 他們面無表情,只是沉沉盯著蘇九歸看。 蘇九歸護(hù)住霍清,警惕地朝后退了一步,這不是云間城人,而是蘇家村人。 上一層蘇九歸自己的噩夢活了,除了天上的人臉還有這些村民,竟然一路追殺到深處。 之前他們還忌憚逐白的存在,只敢緩慢地接近不敢做出什么?,F(xiàn)在逐白不在,他們才露出本來面孔來。 越來越多的村民從墻壁走出,這個巷子被堵死了,巷子外面是玄符軍,巷子里是蘇家村村民。 蘇九歸自己完全有辦法可以逃離,但他現(xiàn)在帶著霍清,他說好要幫蛇女找到j(luò)iejie,不可能讓霍清死在路上。 一個人朝蘇九歸沖來,他一腳踹在那人腹部,然后又卸了另一個人的肩膀。 噗嗤一聲。 他正撂倒一個村民,突然聽到背后一聲動靜,這是再熟悉不過的,人被割喉才有的響聲。 他猛地一回頭,以為會看到霍清倒下,就像當(dāng)年霍清被盜賊殺死在這個巷子里。 一具尸體砸在他腳邊,那是蘇家村的村民,而霍清站在他面前,手里拿著一把柳葉刀,衣袍上濺起一個血點(diǎn)子。 你他一直以為霍清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醫(yī)女。 霍清甩了下柳葉刀,動作輕巧而熟練,道:你以為我怎么在這兒活下去的? 霍清活著的時候是個普普通通的醫(yī)女,可她在蛇女的夢里被困了一千年了,如果沒有點(diǎn)本事怎么可能在這鬼地方活一千年。 不只是蛇女在找她,她也必須好好活著,才能等待蛇女能找到她。 霍清干脆利落解決下一個,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最好快點(diǎn)。 有霍清在后面幫他,蘇九歸可以做很多事,他一腳踹開大門,然后鉆進(jìn)了宅院。 這是霍清家,門非常低矮,人必須要彎腰才能進(jìn)入。 霍清上了門閘,把蘇家村村民攔在門外,很詭異的是,村民只是在門外撓門,竟然不敢破門而入,只能徒勞地發(fā)出威脅一樣的低吼,好像這里有一個無形的屏障。 這里曾是蛇女心中最珍貴最干凈的地方。 霍清關(guān)上門閘之后愣了很久很久。 院子中央一排花瓶,被人仔仔細(xì)細(xì)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排列,院子邊緣有一排霍清曬著的草藥。 屋內(nèi)一層不染,仿佛還有人在此處生活。 蛇女把這個地方保留得很好,跟那天霍清早上出門時的家一模一樣。 一聲脆響。 霍清剛進(jìn)門就看見蘇九歸一腳踹碎了花瓶,全然不符合他一個道士的風(fēng)格,就像是一個進(jìn)城的土匪,緊接著把旁邊的草藥掀翻在地。 你干什么?霍清厲聲道。 蘇九歸沒回答她,輕輕念了一串符咒,掌心燃燒起一片火焰。蘇九歸十五歲時學(xué)的咒術(shù)都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戲,唯一能有點(diǎn)用處的就是火符。 你干什么?霍清捏住他的手腕。 召喚火符什么意義不需要多言,蘇九歸是要把這兒給燒了。 蘇九歸平靜道:激怒她。 你瘋了?霍清狠狠皺眉,以為自己聽錯了。 蛇女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穩(wěn)定,蘇九歸竟然還要激怒她,到時候蛇女完全喪失心智干出什么事誰都無法預(yù)料。 他一旦在這兒死了,身體很快就會斷氣,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運(yùn)氣好的話,蘇九歸后半輩子能活在蛇女的夢境里。 是,蘇九歸道:激怒她,讓她來殺我。 霍清微怔,然后她松開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