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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常想著,若是能夠呼風喚雨那該有多好,也只能想著,夢中若是能實現(xiàn)已經(jīng)再好不過了,哪敢真的強求。 靨蛇可以。 靨蛇是一個夢境的主宰,在她的夢中,她就是造人的女媧,追逐太陽的夸父,射下九個太陽的后羿。 世間萬物,山川因為她而高聳,水流因為她而斷流,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她而存在。 蘇九歸第一次意識到天地驚變是什么意思。 如果清醒的狀態(tài)他根本不敢想象,身邊的一切都在變化,小院快速崩塌成磚塊。 腳底下踩著的地面在鼓動,地上裂開一條大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地底下瘋狂生長。 蛇女下意識抱住霍清,她保住霍清是極限了。 蘇九歸腳下不穩(wěn),他攀住石縫才勉強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腳底下就是萬丈深淵。 這還沒完,他以為地面會下陷,可是張開的裂縫里竟然鉆出一座山,就像是雨后的春筍一般突兀地生長。 片刻之后,山川高聳,飛馬疾馳,大海奔騰不息。 蘇九歸腳下的土地變成了一座山,天空中裂開的縫隙重新合上,數(shù)百張人臉被裂縫吞滅,那變成了一個很普通的天空。 宮殿建造只需要一秒,磚瓦從四面八方涌來,如同雪花一樣紛沓而至,平地壘起了磚墻,下一刻,太虛殿,凌霄殿,所有道觀一一出現(xiàn)。 而蘇九歸瞬間從蛇女的家來到了太清山。 這里是太清山。 太清山仙氣繚繞,對于蘇九歸來說不只是個仙山,那是他的噩夢。 她會用你最恐怖的夢來殺你。蛇女說。 四條鎖鏈纏上了蘇九歸,不,陸云戟的四肢,四邊分別被他的四個師兄拉扯著,太清山同門靈力強悍,即使是陸云戟也沒有辦法輕易逃脫。 這比記憶中的更沉重,枷鎖將他層層裹住,那條鎖鏈有上萬斤重,沉沉壓制在他身上,讓他不得不半跪。 地點是太清山,時間是陸云戟被行天雷之刑的那一天。 他曾經(jīng)被天雷之刑殺死過一次,靨蛇不介意用同樣的招數(shù)殺他第二次。 蘇九歸是想求生的,在來到太清山之前,他絕對是想活著離開夢境?,F(xiàn)在他竟然沒有這種念頭,當時的心境竟然在影響他。 耳邊是殺戮聲,陸云戟站在尸體中,他身上一直在流血,鮮血從他胸膛里不斷溢出,當時他距離死也沒多遠。 就算沒有天雷他也活不了多久。 七百多條修士的命,七百多個亡魂,血債累累,要算在他一人身上。 難怪他回想起天雷之刑時是心甘情愿,他有什么不甘的呢? 陸云戟被困,拉著他的四位同門也不像是劊子手,他們竟然很悲痛。 師兄是主刑人,他這輩子沒想到主持的刑罰是對陸云戟,蒲云師兄站在他面前,面色凝重,輕聲叫他:云戟,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陸云戟沒有一點表情,他無悲無喜,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師兄道:真的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嗎? 陸云戟道:我心甘情愿。 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甘愿赴死。 無需再勸,一切都沒有意義,四人齊聲合誦,誦經(jīng)聲響徹云霄。 霍清被蛇女的靈力保住,她見過很多人的夢境,以為自己見過的東西太多了應該不會驚訝。 可是眼前的東西是在是太詭異了,蘇九歸被困在誅仙臺,他根本不想跑,他早就放棄了,也不想再掙扎。 誦經(jīng)聲不絕,突然之間烏云騰起,遮天蔽日,閃電像是要把天劈成兩半。 轟隆隆 一陣雷聲響起,天雷之刑,陸云戟上輩子沒躲過,這輩子也不可能躲過。 閃電將天地照得透亮,它應當落入蘇九歸身上,這樣他最后一縷殘魂會消失。 靨蛇在糾正太清山當時犯下的錯。 霍清沒想到靨蛇會這么狠,霍清向前走了一步,想要阻止一切,已經(jīng)走到這個地步,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蘇九歸去死。 霍清距離蘇九歸不近,蛇女拽了她一把,要把她拖離這個是非之地。 不要! 霍清的腳步?jīng)]辦法向前,靨蛇的夢太逼真了,這里是太清山,不是她這種凡夫俗子能夠干預的。 她瞪大眼睛,已經(jīng)沒辦法再接受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天雷從云霄中直劈而下,帶著千鈞之力,電閃雷鳴之間,天雷如同一只巨獸,直直向蘇九歸而來,所到之處,不管是凡胎rou/體還是神仙道人都要給它讓路。 氣流逼得霍清后退三步,她甚至都沒辦法睜開眼睛,下意識偏過頭,以免被風沙迷了眼。 天雷并沒有如期而至,霍清一回頭,看見自己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男人,他穿著白衣,一頭銀發(fā),看上去像是個紈绔子弟。 他什么事都沒做,周身便傳遞出一股不可反抗的威壓,他伸出一只手,然后天雷便像是輕煙一樣匯聚在他的手掌心中,天雷旋轉,仿佛心有不甘,在他手中旋成了一個小型漩渦,刮起陣陣旋風。 天雷硬生生擠進他的手掌心,落入手掌時皮開rou綻,霍清離得近,甚至能聞到淡淡的焦rou味兒。 能夠控制天雷唯有龍族,這人是逐白。 逐白右腳后退一步,天雷壓力太大,他生生踩碎了石塊,撐住自己后退的趨勢,壓制天雷并不輕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