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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是山村荒野,多余的聲響都沒有,這一聲喝下顯得尤為突兀。 馬上的男人默不作聲看著眼前的刀,刀光在夜色中極為亮眼,他又掃視了一番,看見了林間潛伏的人。 一個陷阱。 男人動也沒動,二把手繞著他走了一圈,確定這人沒什么玄機,道:下來! 男人一言不發(fā),真的聽話翻身下馬,好像任人魚rou。 陳恒有些狐疑,離得近,男人剛下馬,陳恒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好像受過什么重傷,連氣味都難以掩蓋。 陳恒能看見男人半張臉,他長得很蒼白,露出半截挺直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他沒有表情,像是個被精心雕琢的神像。 陳恒越看越覺得不對,他抽出刀,用刀背挑開男人的兜帽,此舉有些挑逗的意思,對著男人做有些侮辱人,換個人可能會暴跳如雷。 可男人躲都沒躲,甚至眉頭都沒動一下,刀身的亮光落在他臉上,兜帽落下時他才看清男人的面貌。 如果只看下半張臉,會以為這人清清冷冷的,應當是個不惹凡塵的道士長相,露出上半張臉,又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一回事,他長了一雙多情眼,在夜色中顯得深邃,好像輕輕看你一眼就能勾魂。 狐貍精? 干什么的?陳恒問,他總覺得這人不太簡單。 找人。男人的聲音不疾不徐,聽起來倒是很舒服。 找誰?陳恒笑了,男人長得挺對他口味,找男人啊? 男人也笑,只不過他很冷漠,笑起來都讓人覺得冷,受人之托,我找柯家小公子。 他話音剛落,陳恒臉色就變了,他要找的是他家的那個小男妓,他是沖著自己來的。 陳恒低罵一聲,他娘的,惹麻煩了。 他行走江湖多年,早就練就一身本事。 話音剛落,他手中刀瞬間出手,男人向后錯了一步,陳恒的刀沒落在他身上,一刀削下去,旁邊的馬匹脖頸被一刀砍斷,刀面平整,鮮血噴涌而出,濃稠腥臭味瞬間炸開。 在場的都是妖,妖族天生五感洞開,這么重的血腥味勾得人蠢蠢欲動。 男人不慌不忙,他向后錯了三步,輕飄飄躲開刀鋒,與此同時右手一抬,那樣子看上去沒什么力道,跟村口老大爺打太極一樣,等真的一巴掌拍到他才知道小看了,他險些拿不穩(wěn)自己的刀。 這根本不像是妖怪能使得手段,這分明是道家人的體術! 一個妖怪為什么會道術? 陳恒一咬牙,知道眼前人不好對付,手臂鼓動,雙袖被直接崩裂,指甲伸長,一瞬間變成了狼爪猛地朝男人抓去。 陳恒是個七品下的妖物,這一爪子下去力可斷石,五指抓住男人的窄腰,霎時間鮮血四溢,他要是再用一點力,男人的腰能直接給他折斷。 男人捂著腰后退,腰間鮮血淋漓,從指縫中流出,他好像沒受傷一般,眉頭都沒皺一下。 陳恒雙腿一蹬,在半空中化成半妖模樣,尖牙生長,身形陡然大了兩倍,乍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嚇人,野獸狩獵才是如此,不用看便能想到,被撲倒的獵物就像是掌中之物,狼妖會借著體力優(yōu)勢壓倒獵物,爪子捏碎骨頭,牙齒咬碎骨rou。 男人已經(jīng)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他面對陳恒沒有絲毫懼意,突然,男人一抬眼,眼睛定定看著陳恒,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陳恒皺眉,他猛地一回頭,看到了另一道身影,輕飄飄從半空中飛來,一點動靜都沒有,輕紗一樣落下,然后攀附在陳恒身上。 糟了,他忘了來的有兩人。 陳恒猛地被什么東西抱住,聽到咔嚓一聲響,下意識往后抓,可是那一爪子下去極為詭異,好像碰到了什么絲狀東西。 陳恒背后中了一把刀,他就地一滾,把那人從身上撕下去。 陳恒叫:老張! 他叫的是二把手的名字,可是遲遲沒有聽到回應,才發(fā)現(xiàn)他早就死了,老張死的時候表情很震驚,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咽氣了。 被陳恒撕下去的人靜悄悄站在他身后,他衣料被陳恒抓破了,露出里面的東西。 那根本不算一個人,那充其量算是一個骨架,不知道哪里找來的竹子,他戴著兜帽掩蓋自己非人的面孔。 竹妖? 不對,那是個傀儡。 陳恒剛才碰到的是纏繞在上面的蜘蛛絲。 最初走來兩匹馬,人們下意識覺得那一定是兩個人,其實只有一個人,另外一個是傀儡。 這傀儡好像街口唱戲用來哄小孩兒的,手法不太精致,做傀儡的人耐心不大好,大概想的是隨手一拼,能用便可。 陳恒沒想到男人是孤身涉險,一人帶著一個傀儡就敢來了。傀儡在他手中顯得極為靈活,因為內心是竹子,輕飄飄的沒有聲響,在男人吸引他注意力的時候,傀儡已經(jīng)殺了老張。 男人慢慢站起,他腰間的傷還未愈,站著卻不狼狽。 陳恒被一人一傀儡夾在中間,陳恒咬了咬牙,已經(jīng)是妖化狀態(tài),嘴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他越看男人越是熟悉。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傀儡便也向前走了一步,他們動作都很輕,配合默契,像是在跳一種奇怪的舞蹈。 陳恒沒動,他終于感覺到哪里不對了,問:你是蘇九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