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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打架。 數(shù)百個逐白沖天而起, 以手掌抵著倒掛的樂安城,一己之力抗住下墜的城邦。 千鈞一發(fā)之際, 挽大廈于傾塌。 溫七本來是想逃命,后又想, 他活了短短十九年,能看到這種景象,死也值了。 溫七!紅柳叫他。 溫七臉色蒼白,看上去呆呆傻傻,紅柳一次叫他叫不醒。 啪得一聲,紅柳甩了他一巴掌,溫七!你給老娘醒醒! 溫七沒見過這等世面,紅柳也沒見過,但她總歸比溫七冷靜一些,很快就想起自己到底來干什么的。 溫七回過神來看她,紅柳柳眉皺著,看他很不成器,你腦子清楚嗎? 嗯。溫七腦子亂哄哄的。 紅柳自己也是個孩子,她在溫七跟前莫名其妙像是個管事的長輩,溫七迷茫她也迷茫,前人一關關擋著,最后一道落在他們這兒。 你聽我說,紅柳道:你師尊出事了,你師兄在上面撐不了多久。 蘇九歸剛睜眼強行開瞳術,現(xiàn)在落入敵手死生不明,紅柳做好了準備這輩子都見不到他。 逐白在上面抵著,但下墜之勢無法停止,一寸寸在下移,真砸下來還是躲不過。 他們現(xiàn)在還能在這兒說話不是因為他們更強,而是比他們強的人在前面頂著,如刀割麥子,有人在前抵抗鐮刀,溫七和紅柳不過是麥苗。 只能靠我們了。紅柳道。 溫七聽到這句話血涼了大半,終究變得清醒了一些,紅柳說只能靠我們了。 他前輩子活得渾渾噩噩,后來跟在蘇九歸身邊求道,沒做過什么大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現(xiàn)在頭一次知道自己身上還壓著重擔。 我們,溫七重復著紅柳的話,道:對,只有我們了。 他腦子清楚又不清楚,全然不知道如何殺鏡妖,但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前輩在前開路,今日溫七就算死在這兒也不會愧對蘇九歸囑托。 紅柳神色復雜,看溫七就像是看個二愣子,她拽著溫七后脖頸子,至今不明白蘇九歸叫溫七的用意。 你、你們要除鏡妖?突然有人道。 紅柳正在這兒揍溫七,全然忘了旁邊還有一個仇厲。 仇厲短短三個月經(jīng)歷了不少事,先是自家遭了鏡妖,后來鏡妖入府,他不得不給那人賣命,在此地成了一個誘餌誘使蘇九歸上鉤。 可蘇九歸識破了他的手段,他什么大魚都沒撈到,只撈到兩個小蝦米,紅柳和溫七來了。 仇厲剛被解開了瞳術,蘇九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放開了對他的控制,仇厲感覺好像系在脖子上的韁繩給松開了。 等他再次睜眼,就是看見一個正在墜落的樂安城,他本來以為只要配合尊主,對方一定會留他一條小命。 現(xiàn)在看來他的命不值得一提,樂安城砸下來他也要死在這兒。 仇厲已經(jīng)不管溫七和紅柳到底是小蝦還是大魚了,急問:你們要去除鏡妖? 紅柳斜看他一眼,對這種叛徒的話一點興趣都沒有。 仇厲急得團團轉,心想這兩個小東西殺鏡妖有點天方夜譚,但他來不及挑三揀四了,問:你們見過鏡妖嗎? 紅柳才想起來仇厲是唯一一個仇府活口,這人曾經(jīng)在鏡妖手底下掙了一條命。 蘇九歸不算是全然沒給他們留后手,他用瞳術控制住仇厲,就讓仇厲在這兒等溫七和紅柳前來。 蘇九歸到底多久之前就這樣計劃了?紅柳那一瞬間竟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給人賣命賣的這么不清不楚,誰都不高興。 沒有。紅柳道。 仇厲嘆了口氣,心想他倆下湖估計都認不出來哪個是鏡妖本尊,道:鏡妖剛進仇府的時候藏在一口棺材里,如果你要是鉆進棺材里去看,就能看見棺材里躺著一個人,那人手里懷抱著一面銅鏡,上頭還有些血跡。 鏡妖是個人?紅柳問。 仇厲搖頭,是鏡子,那個人是尊主。 他只留了鏡子下來,人已經(jīng)走了,他不在鏡妖依然可以生效。 仇厲繼續(xù)道:如果你要是看一眼鏡子,你會發(fā)現(xiàn)鏡子里有個人跟你一模一樣,當然你照所有鏡子,往里看都有個人跟你一樣。 但鏡妖里會照出一個人,他動作不會跟著你動,因為他是個活人。 鏡妖會復制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在照鏡子時就已經(jīng)中招了。 但是吧仇厲道:你光是照鏡子,不一定真的會被鏡人所殺。 照鏡子只是復制一個人,如果你沒讓他從鏡子里出來,他就只能活在鏡子里。 他家大徒弟仇楓,當時在一口棺材里看,看的看的自己鉆進去了,他鉆進去再鉆出來就已經(jīng)是鏡人,等于把自己魂靈交給了鏡妖。 仇厲道:我猜測他應當是幻術或者有什么手段引誘人,專門挑人心底隱秘,越是脆弱的人越是容易上鉤。 如果你想殺他,最好在他沒從鏡子里出來的時候殺。 還有嗎?紅柳問。 沒了,仇厲道:我知道的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