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朵金花，姜茶忍不住問道：“濤哥，五朵金花是指？”

    “咱們所上上下下幾十個人，你來之前只有四位女同志，都干內(nèi)勤去了。”陳濤解釋道，“所以我剛才才問你，為什么不去干內(nèi)勤，說實話，你一個女孩子干外勤，那真是女人當男人用。”

    姜茶哦了聲，“我在刑偵隊也跟著去抓捕的?！?/br>
    陳濤笑了幾聲，剛要說什么，就聽見外頭有人進來，回頭看了眼就招呼道：“楊波，把趙津?qū)W他們叫過來，來新同事了?！?/br>
    楊波看了眼姜茶，把裝飲料的袋子往辦公桌一放，“好嘞，我馬上去叫?！?/br>
    “咱們一個班是兩個民警，四個輔警，兩個巡防隊員，兩輛車，有時候還會有兩個實習(xí)生?！?/br>
    等人的時候，陳濤向她介紹轄區(qū)內(nèi)的街道、小區(qū)、常住人口、外來人口、戶籍人口、重點人口以及出租房、行業(yè)場所、企事業(yè)單位、學(xué)校、重點場所等等信息。

    聽完姜茶就知道以后肯定忙到飛起，不比在分局跟著辦案輕松。

    等楊波來了以后，陳濤給大家做介紹，然后指指他和趙津?qū)W，“以后你倆跟你們姜姐搭班，好好配合工作，知道沒有？”

    倆人笑嘻嘻地點點頭，又跟姜茶保證：“我們一定聽從指揮，姜姐指哪兒我們打哪兒！”

    姜茶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是明天才正式上班，下午就離開派出所回分局，主要是收拾莫懷安留在辦公室的遺物。

    莫懷安的辦公桌已經(jīng)落了一層薄薄的灰，他走了以后，大家不約而同地忘了幫他擦桌子，文件夾、筆記本、筆、水杯、茶葉筒，所有東西都還保持原狀，仿佛過幾天他還會回來。

    姜茶沉默地收拾著東西，同事們看著她，空氣安靜到幾乎凝固。

    莫懷安走了，姜茶也要離開，都是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突然就要分開，大家都有點難受。

    半晌，大家強打起精神跟她說話，讓她有時間多回來看看，有事要幫忙盡管開口，去派出所別讓人欺負了，云云。

    姜茶一邊認真聽老大哥們說話，一邊收東西。她在莫懷安的抽屜里找到筆記本，筆記本里有三封信，一封是給她的，另兩封是給莫隨和老太太的。

    她去姚政委那里要來莫隨的電話號碼，撥過去，“莫……莫醫(yī)生，我是姜茶，師父留了些東西在辦公室，請問要怎么給你？”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半天才傳來男人磁性溫和的聲音：“我今天下班會很晚，能不能麻煩姜警官另外定個時間我去??？”

    作者有話說：

    姜警官：您有新的快遞，請查收。

    莫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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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莫隨回科室上班的第一天有點閑，早交班結(jié)束之后跟著大部隊去查房，查完房回到辦公室，坐在一旁等著病人上門。

    帶組主任劉琳早上難得沒出門診，在他旁邊坐著，一邊檢查病歷一邊跟他聊起去年立項的課題，給他安排了些實驗室的任務(wù)，又問他：“你自己的論文有沒有什么想法？”

    莫隨想了想，應(yīng)道：“丙戊酸鈉聯(lián)合托吡酯治療小兒癲癇的吧?！?/br>
    劉琳簽字的手頓了頓，點點頭，“高旗準備做甲潑尼龍輔助治療難治性癲癇的，你們互通有無一下。”

    “好的主任?！蹦S應(yīng)了聲，伸手拿過桌上一本課本，低頭翻了起來。

    看了幾分鐘書，住院總那邊把最新版的排班表發(fā)到了群里，莫隨點開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值班表里。

    搭檔的一線是林榮榮。

    他抬頭向林榮榮看去，見她也正好看過來，便客氣地沖對方笑笑，點了點頭。

    想了一下，主動道：“明天我們值班，但是下午我有門診，病房就辛苦林醫(yī)生了?！?/br>
    林榮榮微微一愣，忙應(yīng)道：“應(yīng)該的，師兄不用客氣。”

    莫隨聽了笑笑，轉(zhuǎn)頭繼續(xù)看手機，林榮榮見狀忍不住松了口氣。

    坐她旁邊的高年資住院醫(yī)池遲小聲安慰道：“不用怕，莫師兄真的很好相處的，熟了你就知道了，人如其名，很隨和。”

    林榮榮嘴角抽了抽，對他這話不敢茍同。

    莫隨的門診安排在每周三到五下午，臨近兩點的時候，他從抽屜里拿出聽診器塞白大褂兜里，起身去了門診。

    門診護士還是原來的熟面孔，見到他就笑著問候道：“莫醫(yī)生下鄉(xiāng)回來啦？”

    “是，又要麻煩你了?！蹦S點頭應(yīng)了聲，嘴角笑意淡淡。

    門診護士笑呵呵地道：“哪里哪里，莫醫(yī)生你都不知道，這一年多少人來問你什么時候才回來呢?！?/br>
    莫隨笑著應(yīng)承兩句，進了診室，打開電腦和叫號系統(tǒng)，再把打印機打開，看看綠處方紙沒有了，就去倉庫拿了一沓新的。

    一切準備就緒，門診時間也到了。

    第一個進來的就是老病號，六歲的小男生，口罩幾乎擋住了整張臉，只露出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有點驚恐地看著他，不停往后縮，黏在他mama懷里。

    他mama一邊扶著他的背讓他在椅子上坐穩(wěn)，一邊跟莫隨說話：“哎喲，可算等到莫醫(yī)生你回來了，我早上一看微信可以掛你的號了，立馬就預(yù)約了帶他過來看，這天氣真是愁死我了?！?/br>
    莫隨記性還不錯，即便已經(jīng)一年沒見，對這個只要換季就來他這里報到的小朋友還是記得的，聞言便笑著問：“怎么了，又感冒了？”

    “可不是么，這天忽冷忽熱的，他一感冒就犯鼻炎，每天早上起來都說鼻塞，還流鼻涕，清水一樣稀稀拉拉的?！焙⒆觤ama說著嘆了口氣，眉頭緊皺。

    這孩子是早產(chǎn)，從小就免疫力不太好，每次換季氣溫一變，就要來醫(yī)院報到。

    莫隨以為他這次也是這樣，準備檢查一下給他開個檢查，然后拿點藥就可以了。

    結(jié)果剛拿起檢查單，就聽孩子mama又道：“莫醫(yī)生，我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晚上睡覺還會打呼嚕啊，睡著就打。”

    莫隨的手一頓，問道：“以前沒有這種情況吧？”

    “沒有啊，就是去年十二月份的時候感冒完，就出現(xiàn)這種情況了，開始只有一點點呼聲，我以為他是睡得太沉了，但是最近我發(fā)現(xiàn)他是睡著就打呼，這是怎么回事??？”

    “你剛才說他鼻塞和流鼻涕，都是在早上？”莫隨問了句。

    孩子mama點頭，“多數(shù)是早上，我有時候問他老師，他在學(xué)校倒不常這樣?！?/br>
    “打呼可能是扁桃體的問題，他說不定有過敏性鼻炎了，去耳鼻喉科做個內(nèi)窺鏡看看?！?/br>
    他一邊說，一邊讓小朋友把口罩摘了張大嘴巴給他看看扁桃體。

    小孩兒扭著身子不肯摘口罩，“我不要那個木棍！”

    他說的是壓舌板，莫隨點點頭，“可以，你嘴巴張大點，我用手電照照就可以了?！?/br>
    小孩子本能地不太相信白大褂，要他發(fā)誓，莫隨哭笑不得，但還是按照他的意思保證道：“絕對不用壓舌板壓你舌頭，你看，我把它收起來了?！?/br>
    說著把壓舌板的袋子往衣兜里一塞。

    小孩兒這才不情不愿地將口罩摘下來，非常用力地啊了一聲，張大嘴巴給他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手，小表情緊張得很。

    莫隨笑了聲，用手電照進他口腔看了會兒，然后關(guān)了手電，伸手揉揉他的頭，溫聲道：“去耳鼻喉科做個鼻竇內(nèi)窺鏡看看吧?！?/br>
    開了檢查單，母子倆去做檢查，下一個病人進來，是三個大人抱著個一歲多的小男孩進來的，莫隨剛請抱著孩子的年輕mama坐下，就聽見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的來電，他接起來，聽到那邊自我介紹說是姜茶。

    他起初愣了一下，沒想起來姜茶是誰，但緊接著她就提到“師父”，他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是莫懷安的徒弟。

    腦海里閃過一張帶著擦傷，很有些鼻青臉腫的臉，以及一雙眼皮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他頓時有些沉默。

    半晌才出聲問她能不能另外定個時間他過去取，因為今天下午是門診，下班估計已經(jīng)是傍晚六點半以后了。

    姜茶聽了便道：“那我給你送過去吧，你的辦公室在幾樓？”

    莫隨想也沒想就婉拒：“這太麻煩了，如果姜警官你那邊不方便的話，可以叫個跑腿送過來，或者是快遞到付也可以。”

    “我挺方便的?！苯鑼嵲拰嵳f，“主要是師父給你和奶奶留了信，我覺得應(yīng)該盡快交給你?！?/br>
    莫隨微微一愣，他的本心是不想麻煩姜茶，但她提到了老莫留下來的信……

    “那好吧，麻煩姜警官跑一趟了，實在抱歉。”他頓了頓，又道，“我現(xiàn)在是在醫(yī)院門診樓的二樓出門診，你到了的話可以直接到三診室找我，或者將東西交給外面的導(dǎo)診護士，她會轉(zhuǎn)交給我的?！?/br>
    姜茶應(yīng)了聲好，又聽他說謝謝，便忙道：“不用謝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要的，麻煩姜警官了?！蹦S又說了一遍，這才掛了電話。

    姜茶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屏幕，耳邊還回蕩著他一聲又一聲的“麻煩姜警官”，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怎么感覺師父這兒子跟師父性情完全不一樣？

    她師父可是個高興或者生氣起來都會很大聲說話的豪爽人，怎么他兒子說話溫聲客氣，禮數(shù)這么多？

    姜茶對早逝的師母沒什么印象，只記得從照片上看是個溫柔秀麗的大美人，興許他兒子像mama吧。

    她把裝著莫懷安遺物的箱子用膠帶封起來，跟同事們一一道別，然后抱著箱子走出分局大門。

    走了一段路，她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見幾個師兄遠遠的站在門口目送她，忍不住眼睛一酸，連忙扭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最后鉆進路旁的出租車里。

    “師傅，我去容醫(yī)大第一附屬醫(yī)院?！?/br>
    醫(yī)院在學(xué)苑路上，姜茶印象里自己一次都沒來過這里，下了車看哪里都是陌生的，幸好一進大門就看見大大的“門診”兩個字。

    她松了口氣，抱緊懷里的箱子，跟在一個抱孩子的路人后面進了門診大樓，路過導(dǎo)診臺和咨詢臺，踏上樓梯，并在心里不停地默念，二樓兒科三診室，二樓兒科三診室……

    上了二樓，一陣多重奏的嚎啕哭聲瞬間穿透她的耳膜，高亢尖細，刺激得她腦子嗡嗡作響。

    媽耶，小孩哭起來果然很可怕！

    她站在樓梯口左右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一邊是理療科，另一邊才是兒科，她忙往兒科方向走，越是靠近診室，小孩的哭聲就越響亮。

    走廊里都是帶著孩子的家長，人人都愁眉苦臉，小孩各有各的不舒服，有的哭鬧不休，有的精神萎靡，家長有的抱著孩子溫聲細語地哄，有的惱火起來，舉著巴掌威脅再哭就要挨打。

    姜茶莫名想到調(diào)解室，有時候調(diào)解室里也是這樣鬧哄哄的，哭聲一片，甚至還有打起來的。

    她找到三診室，門開著，她在門邊小心地探了一下頭，見到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正拿著手電筒給孩子看喉嚨，另一邊手還拿著一根壓舌板。

    “噦——哇哇哇——嗚嗚嗚——”

    孩子干嘔一聲，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姜茶看著都難受，立刻就把頭縮了回來。

    然后又想起沒看清醫(yī)生長什么樣，不確定是不是師父他兒子，便又探出頭去往里看。

    醫(yī)生戴著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看見一對眼睛，她想了想，抱著箱子在旁邊的空椅子上坐下。

    沒一會兒就有個護士過來問：“你是哪個公司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