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丈夫和哥哥一起盯著，她心里可糾結(jié)了，但也只得點頭答應(yīng)：“嗯。”

    “以后還敢不敢打架了？”顧謹(jǐn)再問。

    顧靈搖頭，淚如雨落。王劍鋒看不過眼，忙說：“她也沒真打，就是隨便抓了我兩把?！?/br>
    男人不能家暴，女人也不能，顧謹(jǐn)還想再多教育顧靈幾句，這時忽而身后有人喊：“爸爸。”

    顧謹(jǐn)頓時面色一和，林珺也放下飯盒，站了起來。

    王劍鋒連忙拉扯顧靈，示意，叫她別哭了。

    身后不遠(yuǎn)處并排站了四個小孩兒，有大有小，有瘦有胖，仨男孩圍著個豆丁大的女孩，女孩手里捧著一只棒棒冰，正是顧謹(jǐn)?shù)乃膫€孩子。

    分別將近五年，這是他們?nèi)业谝淮沃胤辍?/br>
    誰也沒想到，會是在這么個秋風(fēng)沉醉的夜晚，會是在醫(yī)院的住院樓下。

    望著被關(guān)了一個月的禁閉，從一個囂張跋扈的大胖子變成個健壯青年的二兒子，林珺險些哽噎，他又瘦了一大圈，雖然還是那么黑，還是有點胖，可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她撫摸著二兒子的臉，半夏則攀上mama的臂彎，一個勁兒跟她形容，二哥有多厲害。

    小民走到他爸面前，卻說：“爸，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nèi)，這句話我很久以前就聽過?！?/br>
    關(guān)于名人，會有很多格言，名言。

    人們會看到，會聽到，可不一定懂得其中蘊含的道理。

    就比如小民，他聽過那句話，可他原來不懂其真正的含義，而現(xiàn)在，當(dāng)他經(jīng)歷過紅國公使拿權(quán)壓人，經(jīng)歷過leo先生在慈心的趾高氣昂，他終于能理解那句話的含義了。

    真理，得用大炮來捍衛(wèi)，沒有武力，從國家到個人，就啥也不是。

    但比起小弟，他還是要差一點，因為法典干脆的說：“大哥，那句話的意思是，你要跟誰講道理，得先把他打趴在地上，讓他趴著哭，你再慢慢講，這樣他才能聽得進去?！?/br>
    打趴了再講道理？

    還甭說，話糙理不糙，甭看法典小，理解能力還挺強。

    作為老父親，顧謹(jǐn)看看三個兒子，哪一個他都很喜歡，不過他的目光最終還是會落在半夏身上，這時女兒給林珺抱著，他接了過來，笑問：“二哥回來了，你開心嗎？”

    “有一點點不開心，因為花果山的小猴子現(xiàn)在是保護動物，二哥不能把它們帶回家，我養(yǎng)不了小猴子啦?！卑胂囊荒樚煺娴恼f。

    林珺說：“半夏，你二哥是個普通人，他不是美猴王?！?/br>
    半夏不開心了，高聲說：“不是的，他就是美猴王?！庇謫栃棧骸皩Π啥??！?/br>
    小憲跟只大黑熊的，當(dāng)場飚金句：“吃俺老孫一棒?！?/br>
    眼看著他撒謊，一家子都很無奈，但也只能笑著搖頭，看倆孩子一起犯傻。

    小女孩關(guān)于二哥的童話夢，早晚會被戳穿，但現(xiàn)在，她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世界里，多開心一天是一天，就讓她繼續(xù)以為，二哥是真正的美猴王吧。

    這是醫(yī)院，人來人往的地方，夜深了，打過招呼，就該回家了。

    王劍鋒押后一步，跟顧謹(jǐn)走到了一起，他其實挺為難的，因為顧靈是顧謹(jǐn)介紹給他的，愛談不上太多，但他很尊重對方，也很尊重顧謹(jǐn)，于顧父，他不太了解，但直覺，他覺得老丈人不是會搞貪污，搞腐敗，搞小團體的人。

    而且即使是，他的性格，該查就查，這是國家派給他的任務(wù)，他必須執(zhí)行下去。

    今天顧靈跟他大發(fā)脾氣，搞得他心里沒底，他也會想，難不成老丈人真的涉過走私，沾過黑？

    不過顧謹(jǐn)給他吃了定心丸，他說：“該查就查，即使那個老領(lǐng)導(dǎo)真是我爸，咱們也決不姑息?！?/br>
    “行，你們早點回家休息，我們也回家了?！蓖鮿︿h再次感嘆：“博士，這仨兒子，于你是無價的財富?！?/br>
    仨兒子，一樣高高大大，挺拔帥氣，誰瞧見了不眼紅，不羨慕。

    更可喜的是，他們都大了，不需要父母cao心太多了。

    回到家，排隊洗澡，收拾床鋪，大人了嘛，他們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眼瞅著兒子們洗完澡，走了，正好半夏今天鬧困，也早早睡著了，林珺于是坐到了沙發(fā)上，突發(fā)奇想，學(xué)著曹桂的語氣喊：“達令，來給我摁一下腿?！闭f完，她眼睛一閉，就躺沙發(fā)上了，打算好好享受一回按摩服務(wù)。

    可怎么覺得手勁兒不對，男人一把捏上去，疼的林珺頓時睜開了眼睛，這一看，又給嚇了一大跳，因為給她捏腿的居然是小憲，又黑又胖，臉又大。

    林珺本來笑瞇瞇的，此時卻變了臉色，一腳蹬了出去：“你不去睡覺，在這兒干嘛？”

    “mama，你要腳疼的話我可以幫你洗腳，幫你按摩，我在禁閉室里學(xué)了一首歌，《燭光里的mama》，我可喜歡聽了，每次關(guān)禁閉時，只要聽到這首歌，我就感覺你在燭光里看著我，你想聽嗎？”小憲說著，干脆唱了起來：“啊，燭光里的mama……”

    “趕緊去睡覺吧，mama也睡覺了，再見?！辈挥煞终f，林珺把二兒子從家里給推出去了。

    再回來，看顧謹(jǐn)坐在沙發(fā)上，躺下來，把腿搭他大腿上了。

    俗話說得好，男大避母，女大避父，孩子在這方面沒有意識，但林珺是當(dāng)媽的，得作表率，她腿酸，需要人揉，可兒子不行，她得來讓顧謹(jǐn)幫她揉。

    累了整整一天，腿酸腰困的，顧謹(jǐn)是文人，手掌小，手也很細(xì)，但骨節(jié)很長，而且手上力道不大不小，揉起腿來不至于弄疼林珺，但會讓她覺得特別舒服。

    這是他們曾經(jīng)保持了多年的習(xí)慣，離婚后，就再也沒有人給林珺摁過腿了，可現(xiàn)在，孩子都回來了，男人在給她摁腿了，恍惚間，林珺有種重返年青時代的感覺。

    這種感覺可真好，她混身通泰，心情舒暢，看顧謹(jǐn)時，總覺得他比年青時還好看了幾分。

    而于小憲的改變，林珺堪稱驚訝，因為原來的他雖然算不上叛逆，可除了朋克就是搖滾，而且極度推崇紅國的自由和民主，鄙視大陸的□□和□□，于大陸的文學(xué)和藝術(shù)更是不屑一顧，林珺喜歡聽《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八十年代的新一輩》等歌。

    一聽小憲就會說她老土。

    但一回局子蹲的，讓小憲乖了不少不說，還會唱《燭光里的mama》了？

    “雖然我這樣說有點喪良心，但是顧謹(jǐn)，我覺得小憲這趟局子蹲得挺值，他都會唱中文歌了呢。”林珺說。

    顧謹(jǐn)眉眼也是笑的彎彎的，點了點頭，卻說：“局子里很苦的，孩子是因為你，為了這個家才熬下來的。”

    小憲有幽閉恐懼癥的，而且在局子里的每一天，都在跟劉馬克斗志斗勇，他有技術(shù)，有手段，本來隨時可以從局子里逃出來的，之所以直面敵人，咬牙死扛，是為了回家，是為了見mama。

    而《燭光里的mama》，是禁閉室常放的一首歌，也許那是他的精神支柱，他是憑著那首歌才熬過一次次，48小時的禁閉的，不過這些，顧謹(jǐn)就不跟林珺說了，她難得開心一回，就讓她繼續(xù)樂著吧。

    女人躺在沙發(fā)上，大腿伸在男人懷里，想想就要笑笑，男人眸色沉沉，望著她，也在笑。

    ……

    本來林珺以為，會唱中文歌已經(jīng)是小憲最大的改變了，可第二天一早起來，她直接目瞪口呆。

    小憲原本是個自由，散漫，還特別邋遢的性格，起床從來不疊被子，還總喜歡睡懶覺，可一回局子讓他學(xué)會了疊被子，而且還疊的整整齊齊，像個豆腐塊。

    他還學(xué)會了疊衣服，掛衣服，清理自己的房間，個人衛(wèi)生搞得比小民還干凈。

    而他于林珺來說，比小民還要實用。

    廠里總共有12輛大貨車，平常奔波于火車站，港口和全國各地，用來采購草藥，輸送藥品，但全是五十年代的老車，大多年久失修，毛病特別多。

    小憲從小于機械類的東西都是無師自通，但凡帶電的，他啥都能修，林珺于是把他喊到車隊，讓他去修理，保養(yǎng)一下車輛。

    這天，林珉要回紅國了，借著送舅舅的機會，小憲帶著一幫司機，專門教了一下他們怎么踩離合，轟油門才會省油，還甭說，司機們聽了他的，再開車時，油耗都減輕了不少。

    慈心廠里，有一臺馬書記曾經(jīng)配的電腦，但早就啟動不了了，小憲從庫房里倒騰出來，轉(zhuǎn)眼就收拾好了，等半夏放學(xué)回來，他在電腦上用1和0做了一個會翻跟斗，會搭晾棚，會豎蜻蜓的孫悟空，由串碼組成的，可動起來栩栩如生。

    這要誰說他不是孫悟空，半夏打死也不信。

    對了，他還會使用一種叫photoshop的東西，用數(shù)碼相機給半夏照了一張照片，然后再倒飭倒飭，等半夏晚上放學(xué)回來的時候，就驚訝的發(fā)現(xiàn)，電腦上的自己，懷里抱著一只超級可愛的小猴子了，就像真的一樣。

    這叫電腦合成圖，即使在國際上，也特別新潮，更何況國內(nèi)這種土地方。

    小民驚呆了，因為他眼睜睜的看著小憲把個謊言都快搞成真的了。

    “那是假的?！彼麑Π胂恼f：“只是一種電腦技術(shù)合成。”

    “大哥好壞啊，也許我在夢里抱過小猴子呢，那是真的?！卑胂恼f。

    小憲一本正經(jīng)：“是的，當(dāng)meimei睡著的時候，被我抱到花果山玩過。”

    小民好氣，氣老二用這種拙劣的小兒科哄走了meimei。不過還好，他還有法典。

    但法典很快也叛變啦，因為小憲用電腦，把法典的腦袋安裝到了一個肌rou猛男的身上，于是電腦上的法典不但擁有了肱二頭肌，還擁有了六塊腹肌，超健壯。

    法典當(dāng)時就跪下了：“二哥，把它打印出來，貼在我的墻上！”

    總之就是，小憲雖然出現(xiàn)的晚，可他一回家就變成了superstar。

    他得到了兩小只無盡的崇拜和膜拜，他們的眼里除了星星，就是他。

    至于小民，喜提單身，因為法典都跑去跟小憲睡啦。

    ……

    這天林珺說起要去看看車，買輛新車，半夏脫口而出：“mama，要給二哥的電腦也給個位置喔，因為電腦上有個我，是養(yǎng)著小猴子的我?！?/br>
    林珺也驚呆了，因為她都不能，但小憲在半夏心目中，大有取代法典之勢。

    “要座位不夠呢？”林珺問。

    半夏毫不猶豫：“小民哥哥總是在生氣，就讓他呆在家里吧。”

    小民當(dāng)然很生氣，因為半夏最近在小憲和法典的雙重呵護下，每天兩支小魚丸，有時候正餐都不吃，這樣下去，她會因為營養(yǎng)不均衡而發(fā)育不良的！

    他好想打死他們！

    ……

    說回正事，顧謹(jǐn)從顧靈那兒聽說有人意欲抹黑他爸，當(dāng)然不會坐視不理，一個個的，調(diào)來電話號碼，上門拜訪那幫造謠者，并認(rèn)真準(zhǔn)備上訴。

    而林珺這邊，leo先生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徹底好了。

    一場中風(fēng)，除了嘴角有點下撇，他甚至不用拄拐杖！

    要不是在醫(yī)院，不是看到滿走廊全是四腳癱瘓，口眼歪斜的同類患者，leo先生的感觸還不會那么深刻，越是看同類型的患者，他就越發(fā)能深切意識到，是林珺，是中醫(yī)撿回了他的命，給了他有尊嚴(yán)的余生。

    今天是丹尼爾博士宣告他康復(fù)的日子，當(dāng)然，他的心態(tài)也完全變了。

    他再也不認(rèn)識中醫(yī)是糊涂醫(yī)的，反而認(rèn)為，它是名符其實的上帝之醫(yī)。

    他意識到了，在這個文明古國，像林珺這樣的醫(yī)生多得是，它是不可能被完全毀滅的，而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征服她，讓她能為西醫(yī)所用。

    特意邀請林珺帶著半夏去醫(yī)院看望他，一則，他不想跟東海制藥談，而是想繼續(xù)跟林珺談合作，二則，leo夫人聽說他曾招過妓，還曾染過梅毒，一直郁郁寡歡，他想讓林珺帶半夏來，讓夫人的心情能變好一點。

    半夏要上學(xué)的，所以林珺只能等她放學(xué)后才來醫(yī)院。

    鑒于自己特別喜歡吃花生湯，半夏自作主張，要給leo夫人也帶一點。

    leo夫人狀態(tài)很差的，人都瘦了一大圈，看到半夏居然給她帶了自己家做的芋泥花生湯，心情總算好了點，一嘗味道，頓時連連點頭，直夸美味。

    而在leo先生看來，自己誠意十足。

    他說：“林，我原來認(rèn)識的東方女性只有mairui曹，我曾經(jīng)認(rèn)為她魅力無限，但顯然，你在專業(yè)領(lǐng)域比她更加優(yōu)秀，你用你的醫(yī)術(shù)征服了我，我重新考慮我們的合作，你所有的藥品，從針術(shù)到抗癌藥物，我們都想要，這次是全新的價格，以及簽在合約里的，單獨的推廣協(xié)議，你所有的藥品，在我們公司將擁有全球第一的優(yōu)先推廣權(quán)。”

    “不可能，我不會跟你簽約的，我也堅持我的價格，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的中風(fēng)，報社，電視臺都報道了我和我的藥品，感謝你?！绷脂B坦然的說。

    “難道你不想要全球化的，龐大的利潤空間？”leo先生反問。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女人不愛錢。

    林珺說：“我們有句老話，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只要藥品質(zhì)量沒問題，我們早晚會全球化，不需要借助別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