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一只了！”靼苒躲在樹后心驚膽戰(zhàn)，山神探得到山中異動(dòng)，也如此眼睜睜看著兇相畢露的大妖手段干脆無情，是與平日如何判若兩人！

    “今日來的是哪波棘手東西！”艾葉惡罵，又使勁深嗅空氣，“怎么妖氣非減反增？出了一窩來不成？”

    “鬼狕是成群現(xiàn)的，大人！”靼苒急喊，“怕是有首領(lǐng)在，先擒王為上，否則鬧個(gè)沒完！”

    艾葉“呸”了聲道：“聞起來都是一般惡臭，哪知道誰是首領(lǐng)？小山神，你察覺不到？”

    “吾才成這兒山神三百余年，沒那么通靈的……”靼苒怨難，囁嚅出聲。

    “廢物。那就殺他個(gè)遍！”

    顧望舒待艾葉走后無聊，抱前日艾葉為他做的瑤琴出來，盤坐樹蔭取匕首準(zhǔn)備刻些字紋充盈裝飾下，趕在正午還算和煦，不怎么凍手。

    顧望舒才吹走些木屑，老木的琴聲渾厚，輕撥幾下弦音錚錚，滿意一笑，忽聞?lì)^頂雀聲清脆，是個(gè)奇異婉轉(zhuǎn)的音。他好奇著掩袖在細(xì)密光線下仰頭去看，竟是個(gè)紅藍(lán)翼的鳥兒落在枝頭！

    顧望舒驚喜一笑，沖那鳥兒喚道：“蠻蠻？是你吧？”

    蠻蠻聞聲落到顧望舒肩上，嘰喳不停從左跳到右，可是個(gè)吵鬧不安。顧望舒笑著試圖撫它彩羽，誰道這鳥兒識(shí)主似的飛繞偏落，鳴啼不斷且不讓他碰，顧望舒只好作罷道：“艾葉他現(xiàn)在不在這兒，急也沒用。要么你留這兒與我一起等會(huì)兒？他說今天行得遠(yuǎn)估計(jì)來的遲，可惜我也沒什么吃的能喂你?！?/br>
    哪知蠻蠻依舊不依不饒叫喚個(gè)不停，夾著焦急調(diào)子。顧望舒以為它是餓，或許聞見艾葉氣味在這兒又見不到人才急，拿不出辦法來只得起身，剛想開口說些什么，便覺后背發(fā)涼，是個(gè)莫大濃郁妖氣飄來！

    “艾葉，怎么回這么早？”

    顧望舒漫不經(jīng)心地俯身抱琴發(fā)問，彎著腰擦拭著浮木灰。半晌沒聽到答復(fù)，便追了句：“這么兇干嘛，在外面挨誰欺負(fù)了不成？”

    蠻蠻驚叫聲從急促變成撕裂尖叫，身后銳風(fēng)大起，顧望舒就此才意識(shí)到妖異，赫然回首，一道黑影已然沖至面前！

    ————

    “！大人！”

    靼苒悚然睜眼！

    “又怎么？”

    艾葉起身，寒凜氣息逼人駭骨，身后大片鬼狕尸身均被冰刃穿心，手法干脆，是一擊斃命，半分活路都不得！

    “大人！在……山……山居！”

    “小妖怪，小……顧望舒！顧望舒！！！”

    艾葉速度之快如影似箭，靼苒就是遁地又幻影的都跟不上步伐，看敵眾我寡也一向自若的大妖此刻慌得六神無主，發(fā)了瘋似的叫喊！

    艾葉就是快瘋了。

    痛心疾首的不安慌亂，呼吸困難，頭皮發(fā)麻席卷著惶恐！他被嚇怕了，他看他死過太多次了，以至于哪怕日日相擁卻依舊南柯一夢(mèng)般的患得患失。

    這個(gè)夢(mèng)好似太脆弱，太易碎，別說一只底細(xì)不明的妖獸，就好像連一陣輕風(fēng)，都能雖時(shí)驚夢(mèng)，帶走他全心依護(hù)的人！

    “顧望舒！顧望舒?。?！”

    艾葉瘋喊著重重落回山居，瞳孔駭然驟縮的瞬間，是他看清滿地狼藉，灶臺(tái)倒地，桂樹舊葉落滿地，甚至于一把未刻完的瑤琴斷弦跌摔在地！

    “顧……”

    “望舒……”

    “顧望舒?。?！”

    艾葉磕絆奪步?jīng)_回屋內(nèi)，把站在身后同樣驚駭?shù)镊败壑苯幼餐频乖诘?！靼苒急忙忍痛跟著站起，看艾葉“哐”地一聲拉開房門——

    空空如也。

    還有更令他崩潰一幕！

    這晌午艷陽，積雪更折刺眼的天。

    人不在，傘卻在。

    他……是他用來防身戰(zhàn)斗，從不離身的傘??！他沒了這把傘，能去哪兒！他哪兒都去不了！他連眼都睜不開，桂魄也不在，還能斗個(gè)什么！

    艾葉感覺腦中“轟“地一聲，有什么弦……斷了。

    山間妖氣彌漫，有其他大妖停留過的地方氣味久難消散。艾葉在這等濃烈混沌氣味中拼命嗅著，可四周到處都留有顧望舒的味道啊，更有讓他驚魂甫定的，是顧望舒的……血腥味！

    他們?cè)谶@兒住了太久，僅靠氣味一時(shí)是尋不到的，尋不到……

    “我……我找不到你啊??！望舒，顧望舒?。?！”

    艾葉茫然原地兜轉(zhuǎn)，聲嘶力竭的高呼在山崖無盡回蕩，風(fēng)聲刺耳，幽幽傳回卻只有自己回聲！

    雙眼快被急出的淚模糊視線，朦朧中看到樹下似有推搡痕跡！艾葉根本注意不到此刻自己已經(jīng)在無意識(shí)渾身顫抖，連邁步都難，踉蹌踱至樹下。

    靼苒見狀馬上跟了上去一同查看，卻見這似乎是被生推出去的腳印，一路向前，沒半分停滯憐憫的——

    到了崖邊……戛然而止！

    靼苒頓時(shí)捂嘴跌坐在地，生硬回頭看艾葉視線也于自己交疊，落在懸崖盡頭，眼中是近乎觳觫的呆滯失神！

    “……望……舒。”

    艾葉怔怔隨印記一步一滯地趔趄向前，意識(shí)彷徨間融雪滑腳，玉毛白袍“嘭”地一聲摔進(jìn)泥水……

    他整個(gè)人都是軟的，跌跌撞撞爬起，再狠狠摔下，滾得渾身泥水，終是手腳并用才伏到崖邊，望深不見底，云霧遮攔視線……

    “顧望舒……啊哈，哈……望舒，顧望舒！！顧望舒?。。∧阏f話?。?！顧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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