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的鼓聲，又響了起來。

    萬幸……所證之道，竟是為了趙淵。

    萬幸……天下蒼生，皆系于他心愛之人。

    萬幸……他心愛之人，與他所堅(jiān)持之事，竟然不謀而合。

    他不用再多糾葛，亦不用再做選擇。

    竟兩全其美。

    “不后悔……”他低語道，“他值得。”

    舍生成仁。

    死而無憾。

    第64章 償還（二合一）

    田允恩等人被押送至營中空地前。

    此時(shí)日頭已高，略有些悶熱，肅王正坐在主席座上，身后支起了遮陰棚，他躬身正在與跪地的投降士兵說著什么。

    “哦？”肅王抬眼看他問，“可是他？”

    那幾個(gè)投降的，都原是開平肅王府的親衛(wèi)軍，這會(huì)兒都回頭瞧他，咬牙切齒道：“就是這個(gè)田允恩！”

    肅王笑了笑，可笑意未達(dá)眼底：“諸君所言本王已知曉，定會(huì)秉公處理?！?/br>
    士兵們躬身行禮，被帶了下去。

    田允恩被下面的親衛(wèi)從投降將領(lǐng)中拎出來，押到人前，頭按在地上，他掙扎了兩下，抬頭去瞧肅王。

    “田允恩，下面官兵檢舉開平屠城時(shí)，你jianyin婦孺，凌虐無辜，帶頭行兇以此為樂……你可有什么話要說？”肅王開口問他。

    田允恩心里早有些預(yù)料，開口喊冤：“王爺！屬下冤枉！”

    “冤枉？”

    “屬下乃是韓傳軍下左參將，所有一切不過是聽命行事啊王爺！軍人韓傳軍此人冷血?dú)埍?，設(shè)計(jì)陷害老王爺后，便命我等屠城逼世子不得不巷戰(zhàn)反擊。屬下等也沒有辦法?！彼q解道，聲音里還帶了些哽咽，十足的委屈，“屬下無能，雖然盡力約束手下，還是有人抵不住人性貪欲的誘惑，犯下這駭人聽聞的彌天大罪?！?/br>
    “有人？什么人？”

    田允恩回頭，盯著人群中的段寶齋道：“是他！是段寶齋！他父親投靠了寧王，他怕您報(bào)復(fù)，便起了斬盡殺絕的念頭，舉刀殺人。刀尖染了血，便停不下來。一個(gè)兩個(gè)，十個(gè)百個(gè)，最終殺光了全城?！?/br>
    “……所以，又為了掩蓋罪責(zé)，心虛的一把火燒了開平衛(wèi)，是嗎？”

    “是的！是這樣！”田允恩以頭搶地，凄厲道，“請(qǐng)王爺明察！屬下冤枉！”

    他一下一下磕在石子地上，著實(shí)用力，額頭磕破了，鮮血流出來，將那些石子都染成了紅色。

    肅王便看著他這般賣力，過了好一會(huì)兒，忽然笑出了聲。

    “田允恩，你為了活命……真的是什么謊話都能信口拈來?！泵C王道，“可是你忘了……韓傳軍縱容你等屠開平城時(shí)，段寶齋還在京城?！?/br>
    田允恩愣了愣，抬頭去看眼神依舊冰冷的肅王，慌了起來，他道：“許我記錯(cuò)了，許不是段寶齋，興許是楊巨！”

    楊巨渾身一顫，在眾多降將中滾出來，爭辯道：“不是我！不是我！田允恩你血口噴人！”

    “不止你，還有其他人！”

    田允恩慌亂中還要再拉人下水。

    一時(shí)間戰(zhàn)俘中降將們紛紛爭執(zhí)起來，有人說這個(gè)千戶殺了一百人，那個(gè)千戶說這個(gè)百戶jianyin了人家妻妾，又有人檢舉他們掠奪了多少金銀……丑態(tài)百出，惡事敗露。

    曾經(jīng)的同僚，為了活命，早就撕開了假面，互相揭發(fā)。

    肅王坐在那里，安靜聽著。

    他們只言片語間，已將這座廢城上的創(chuàng)痛描繪的淋漓盡致……不，也許并不足夠。真想只會(huì)比這些言語間的殘忍更殘忍萬倍。

    那日的開平，定如人間地獄。

    “滅掉肅王的計(jì)謀不是一日決定。為了這個(gè)大計(jì)劃，趙戟早就有了部署。你與肅王世子趙湞年齡相仿，又同在北邊守土，很快便有了些交往……這些事，世子來信中，都告訴我了。”趙淵看著田允恩道，“你知道世子在信中如何形容你嗎？”

    隨著他緩緩敘述，眾人慢慢安靜了下來。

    田允恩有些茫然的搖頭。

    趙淵一笑，抬眼看著焦黑的城墻，緩緩開口：“弟，兄遇見一守土勇士，志氣相投，十分欣喜?！?/br>
    田允恩渾身一僵，忍不住顫抖起來。

    “謁陵前，除了圣旨。你還去信給本王兄長，說重陽節(jié)日大軍抵達(dá)開平慰軍……”趙淵又道。

    *

    九月初九，重陽節(jié)。

    韓傳軍帶著圣旨，代領(lǐng)慰軍的隊(duì)伍入了開平。

    肅王世子趙湞與田允恩交好，又有圣旨加持，誰人能起疑心？

    肅親王趙鴻在王府外被擒住斬首時(shí)，喊了聲“湞兒——”話音未落，已讓人砍掉了腦袋。

    接著他們沖入王府，見人就殺，親王府邸中近千人全都死于非命。

    田允恩先前來過開平數(shù)次，對(duì)親王府更是熟悉，引著隊(duì)伍在王府中大肆搜刮奇珍異寶。

    又因?yàn)樗麑?duì)王府的熟悉，在府內(nèi)的趙湞幾乎沒有喘息的時(shí)機(jī)，便被護(hù)著送出了王府，藏匿在了開平內(nèi)。

    肅王府三萬親衛(wèi)在開平稱重中與韓家軍周旋，妄圖沖開封鎖，送趙湞出城。

    兩軍僵持不下。

    大概是鮮血染紅了眼，貪欲蒙蔽了人心，更有斬殺趙湞的旨意。

    韓傳軍縱容下，便開始了連續(xù)七日的屠城。

    趙湞不忍百姓受苦，帶著親衛(wèi)與韓家軍決一死戰(zhàn)。可滿目瘡痍之城如何抵擋得了早做充足了準(zhǔn)備的鎧甲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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