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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覺察到他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瘋老頭漸漸安靜下來。 “五,五爺!” 他掉了幾顆牙,口齒不清地喃喃著,“開場了,開場了!” 今兒是五爺唱戲的日子,我得回去啊! 兩個民警對視一眼,還真行啊。 徐沫一點(diǎn)一點(diǎn)蹭過去,安撫了一番之后又沖那邊比劃: 留聲機(jī)呢? 民警甲撓頭。 一早就送回所里當(dāng)物證了,誰還抱著那么大玩意兒到處跑嗎? 好在瘋老頭實(shí)在很容易滿足,聽徐沫說要帶他回去找五爺后便瞬間安靜下來。 兩個民警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發(fā)現(xiàn)徐沫竟然帶著他往醫(yī)院的反方向去了! 兩人一怔,忙不迭回頭抓起車?yán)锏睦群埃?/br> “錯了錯了,人留下……” 戲園子。 五爺正和牧魚說話,就見師無疑忽然向外看了眼,“來了?!?/br> 氣息雷達(dá)動了。 什么來了? 五爺正疑惑,牧魚就松了口氣,“看來人是找到了。” 那瘋老頭兒十有八.九就是當(dāng)年的小狗兒。 算下來,如今也有七、八十歲,又是那樣的身子骨,流落在外的話,保不齊就出什么意外。 過了會兒,外面馬路上由遠(yuǎn)及近飄過來一段警笛聲。 牧魚跑到大門口時,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抬頭就見徐沫一個急剎車帶著小狗兒跳下來。 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冒出縷縷青煙,宛若奪命狂徒。 后面警車沒命的追,時不時還有大喇叭喊: “徐先生,徐先生,麻煩靠邊停車!” 師無疑明顯對這種神展開始料未及,表情不多的臉上流露出一點(diǎn)震驚。 牧魚:“……” 一會兒不見,您這是玩起生死時速來啦! “找到了找到了!” 徐沫喊道。 而那小狗在看見戲園子的瞬間就瘋狂掙扎起來,徐沫沒想到他還有力氣掙扎,一時不查,給他跑脫了,愣了下,也跟著追上來。 “血,你胳膊上還流著血呢!” 這老頭好像完全跟社會脫節(jié),連拔吊瓶的手法都非常簡單粗暴,愣把胳膊上劃出來一道大口子。 瘋老頭兒不管,只是跌跌撞撞往戲園子里沖。 眾人跟著跑進(jìn)去時,就見他端端正正坐在滿是灰塵的凳子上,癡癡的對著空無一人的戲臺發(fā)笑。 “五爺,五爺……” 兩個民警也就是顧忌徐沫冤種投資商的身份才沒爆粗口,“徐先生,你實(shí)在是太亂來了……” “噓!” 徐沫卻突然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微微側(cè)過臉,“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兩個民警下意識道:“哪兒……” 誰知話音未落,原本一片死寂的幕布后竟真隱隱約約傳來鼓點(diǎn)聲! 一聲悅耳的“小姐呀~”,仿佛正式拉開了一場大戲的序幕,那空蕩蕩的戲臺上,也漸漸凝出一個人形! 在外行人看來,那人頭戴晶亮五彩發(fā)飾,身穿粉色戲服,手持金面扇,行走間婷婷裊裊,端的好一位大家閨秀。 “嘶~” 民警甲狠狠抽了口涼氣。 他本人對昆曲不感興趣,可架不住外婆和老媽喜歡,隔三差五也被迫跟著看兩段,雖沒刻意研究,但是比較知名的幾出戲的經(jīng)典扮相都記得。 眼前這個可不就是杜麗娘嗎?! 瘋老頭兒原本渾濁的眼底忽然迸發(fā)出明亮的神采。 他拼命拍起巴掌,“五爺!” 五爺?! 鬧鬼的傳聞竟是真的? 兩個民警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和對未知的淡淡恐懼。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都令他們一直以來信仰著的唯物主義和科學(xué)理論搖搖欲墜。 隨著臺上那位戲裝麗人演唱的深入,他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戲園內(nèi)的場景也在瘋狂變化,仿佛只是一瞬間,蕭條潮水般褪去,燈火通明、戲友滿座。 民警甲的嘴巴慢慢張大,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看著周圍民國打扮的人群,心神巨震。 長袍馬褂,儒裙短襖,還有西式的洋裝禮帽,他們?nèi)绨V如醉的看著戲臺,時不時喝著鼓點(diǎn)叫好喝彩,看上去跟正常的狂熱票友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這些……還是人嗎? 民警甲下意識看向同行的前輩,聲音發(fā)顫,“張哥……” 張哥也看到了,臉色也不太好看,微微搖了搖頭。 一個人看見還有可能是錯覺,兩個人三個人……都是錯覺? 很多時候,往往最不像答案的那個選項才是正確答案。 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完全顛覆了他們一直以來的認(rèn)知。 師無疑忽然道:“安靜聽?wèi)?。?/br> 老祖宗的規(guī)矩,甭管底下有人沒人,戲一開場就不能停。 八方聽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 這話,今兒可算應(yīng)驗了。 畢竟演下戲園子里的活人委實(shí)不算多。 五爺這一唱就是兩個多小時,在場眾人也跟著看了兩個多小時,從最初的震驚忐忑,到了最后的如癡如醉。 五爺停下來時,牧魚等人竟很有點(diǎn)意猶未盡的意思。 當(dāng)最后一絲唱腔徹底消散在空氣中,方才的繁華好似黃粱一夢,也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在眾人視線內(nè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