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個人，在你一生中最為黑暗的時光里，做了一束光。

    如果有個人，在你家破人亡，失去求生意志的時候，成了拉扯你留在世間的那根繩。

    云念塵從不覺得他喜歡上謝如衣是多奇怪的事情，這世上喜歡謝如衣的人太多太多，倒不如說，他想不出會有誰不喜歡謝如衣。

    而心魔之所以成為心魔，是因為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喜歡惹那人厭惡，害怕自己的污濁不堪玷污了那人的風(fēng)光月霽。

    “師兄……”

    “聽說我離開之后，你找了我?guī)装倌?。那時候，沒能提前告訴你全部的計劃，真的很抱歉。”謝霖回憶起他記憶還沒恢復(fù)的那段日子里聽說的事，心里十分愧疚，“我其實沒什么把握會成功……”

    天道創(chuàng)造一個人類意識出來，的確是為了創(chuàng)造一個扭轉(zhuǎn)一切的鑰匙，但謝霖作為承應(yīng)天命出生之人，那時候?qū)@一切是無知的。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飛升或許是個謊言，想要逃避飛升時，心里想的，其實是他那個犟得八百頭牛拉不回來的悶葫蘆師弟。

    他喜歡他，沒來得及把這份喜歡說出口，也知道師弟的心思，不想讓師弟留下遺憾。

    哪怕是切割自己的元神這樣殘酷的方法，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要活下來，留在這個世間。

    當(dāng)然，對外他總是說，這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偽天道的秘密，企圖給自己爭取時間，將這一切告知世人，從而扭轉(zhuǎn)乾坤；雖說這種說法恰好應(yīng)和了他背負的命運，但謝如衣最開始的動機，真的只有云念塵而已。

    “所以，”最叫人不好意思的部分說完，謝霖復(fù)又笑起來，這回，他甚至帶上了幾分揶揄，“你還是準備堅持告訴我，你的心魔同我無關(guān)，不必告訴我嗎？”

    云念塵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眼皮垂著，似在思考。

    好半天，他掀起眼皮，仍是平靜的模樣：“倒確實同你有關(guān)?！?/br>
    “我有許多欲念藏在心里，但凡流露出一星半點，都怕嚇著你?！彼恼Z氣帶上了些許不確定，“原本我覺得，比起可能發(fā)生的「將你嚇走」，讓這些想法永遠都只是秘密似乎更好接受一些，畢竟，想到你或許會再也不愿見我，我就完全無法忍受?！?/br>
    謝霖樂了：“但你接受不了?！?/br>
    要不然，不會有一個心魔反復(fù)折磨他，逼得他將心魔連帶著元神分出實體來逃避痛苦。

    橫豎此處是他的洞府，只有他們二人，話已說開，云念塵并未再遮掩什么：“嗯，我接受不了?！?/br>
    他向謝霖靠近一步，語氣慢慢放緩：“所以師兄，你真的愿意看到那些……堆積成我心魔的東西嗎？”

    謝霖突然別開了視線，云念塵的心驀地一沉。

    誰料謝霖說起了看似完全無關(guān)的話：“這些年你找不到我，是因為我根本就不在此間?！?/br>
    “嗯？”

    “修仙界之外，還有許多不同的平行世界。我回來前，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存在修煉、幾乎毫無靈氣的世界。那里的人沒有仙術(shù)，便發(fā)明了許多神奇的工具來對抗自然。這些工具能讓最普通的人也過上非常方便高質(zhì)量的生活，所以，每個人都能毫無顧忌地在工作之余尋歡作樂?！敝x霖話鋒一轉(zhuǎn)，“我是想告訴你，現(xiàn)在我「身經(jīng)百戰(zhàn)」，不會被你嚇到的。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做。解決心魔，最忌畏首畏尾，無論是放下還是拿起，首先你要對自己足夠坦誠。”

    “……「身、經(jīng)、百、戰(zhàn)」？”云念塵慢慢品味了一下這四個字，語氣忽然變得危險起來，“你的意思是……你還跟別人……”

    “不是！”眼見著那雙黑色瞳仁里又要冒出紅光了，謝霖忙按住他，“我的意思是理論知識非常完善……云念塵！心魔最忌想東想西！”

    砰——

    四面門窗一齊閉合，發(fā)出巨大的響聲，云念塵卻已聽不見了，心魔幾乎侵占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本就是強弩之末，硬撐到今天已是不易。謝霖飛快地凝聚靈力，點在他眉心，然后放棄了所有的防備，任由云念塵靠近。

    即便被心魔影響，他的身體還是溫?zé)岬?，逐漸靠近的擁抱結(jié)結(jié)實實，接著越來越緊，幾乎想要和謝霖融為一體。

    “別怕，我在?！北M管被抱得很疼，謝霖還是盡可能地安撫著他，“我早說過的，我不會厭棄你的……嗯，師父把你交給我，不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的嗎？”

    ……

    “嘶。”

    第82章

    總而言之, 花了十天左右, 他終于把那群誰來伺候都不好使的、來天星仙門「請教的」「討說法的」的家伙們統(tǒng)統(tǒng)打發(fā)走, 好歹是清靜了下來。但這邊還沒松口氣呢，謝霖又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那閑不下來的性子促使他迅速地站了起來。

    謝霖懵了懵：“你急著出門？”

    “沒。”言平然又坐了回去，“還以為你有什么事?！?/br>
    “是有事?！敝x霖四處看了看，“那些人呢？”

    “都送走啦！橫豎那些人在這里討論不出結(jié)果，門派中又有事情要處理，不如先回去, 改日再議?！?/br>
    謝霖「哦」了一聲, 見怪不怪, 傳音符是單對單通訊, 所以每次修仙界商討什么大事時都得像這樣反復(fù)約時間開會，雖說這修士到處亂跑也算是給凡人的經(jīng)濟做了貢獻吧，但未免太過繁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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