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嚇呆了。

    “怎么了？”溫荷看見斯悅身后穿白大褂的醫(yī)生，下意識地就聯(lián)想到了斯悅的轉(zhuǎn)換問題。

    斯悅反應飛快，“白鷺尾巴疼，請醫(yī)生來看看?！?/br>
    溫荷看向魚缸里——已經(jīng)翻起了肚皮的白鷺。

    印象里，只有死魚，才會翻著肚皮。溫荷臉色一變，“他這是……”

    “睡著了睡著了?！彼箰傋叩綔睾擅媲埃俺车侥?？”

    “你臉色不太好?！弊呓耍瑴睾刹抛⒁獾剿箰偰樕系难艿?，跟下午的時候相差很大，“不舒服？”

    “有一點兒?！彼箰傃鹧b很困的樣子打了個哈欠，硬是說沒事反而令溫荷不放心，還不如說自己的確是不舒服，省得溫荷繼續(xù)追問。

    溫荷囑咐了一大堆，又去問了白鏡一大堆問題。

    白鏡是白家的人，當然知道怎么回答溫荷那些問題，既然斯悅沒告訴對方下午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全部告知溫荷，一切以病人的意愿為主。

    斯悅將溫荷愣是送到了房間門口，直到房間門關(guān)上，斯悅臉上的笑才慢慢消失。

    煩。

    但沒有讓他發(fā)泄的人。

    除了白簡。

    陳叔剛和白簡轉(zhuǎn)達了周文宵這次的研究進度。

    周文宵一貫是斯斯斯文的人，在電話里激動得幾乎能想象得出他是如何手舞足蹈的。

    “周所長說最多一個星期，就能招攬志愿者試藥，但這種藥見效到痊愈的過程會很漫長，不知道白鷺小少爺能不能等得起，如果白鷺小少爺想試藥的話，還是得問小少爺?shù)囊庖?，周所長說如果白鷺小少爺愿意試藥，他下周會親自登門，之后每周的檢查，他都可以親自負責?！?/br>
    “去問白鷺?！?/br>
    陳叔從會客廳出去的時候，正好撞上面無表情的斯悅。

    斯悅往旁邊讓了一步，等陳叔先走，他才進會客廳。

    這兩天天氣好，雨水干透，院子里的花草都趁著這個時候瘋長。

    挨著會客廳窗戶的一排百合就這幾天的功夫，又往上拔高了一大截，落地窗一拉開，便能看見它們在臺階旁邊被風吹得搖頭晃腦，花苞也在繁茂的綠葉間冒出了頭。

    因為落地窗開著，斯悅一眼就看見了那簇擁著的百合。

    白簡正站在書架旁拿書，直到斯悅走到了他身旁，他都沒轉(zhuǎn)過身來。

    白簡是人魚，從斯悅站在會客廳門口那一秒他就知道斯悅來了。

    斯悅嘆了口氣。

    “怎么了？”白簡拿著兩本書，沒戴眼鏡，所以斯悅可以將對方溫潤的眸光盡收眼底，白簡真的很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春日。

    至少對待斯悅他就會是春日。

    對其他人而言。

    不是。

    “煩。”斯悅用手抓著頭發(fā)。

    白簡用手指將被斯悅自己抓得亂糟糟的發(fā)絲一縷一縷順平，他垂眼看著斯悅，對方臉上確實寫滿了焦躁和不安，具體是因為什么，他想也不用問。

    斯悅的性格他一開始就清楚，不在意的事情就敷衍了事隨便糊弄，在意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一旦在達成目標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失去他控制的事情，他就自亂陣腳，分寸大失。

    “我不去學校了?！彼f。

    白簡點頭，“好，我讓陳叔去聯(lián)系學院?！?/br>
    “我也不去研究所了?！?/br>
    “好?！笔Y雨可以去處理。

    白簡什么都一口答應，全都是斯悅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抬頭看著白簡，發(fā)現(xiàn)對方始終波瀾不驚，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白簡，你怎么做到的？”斯悅歪了下頭，一點都不可愛，他語氣淡淡的，“你怎么做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這么淡定的？”

    “不寄予期望，所以在得知任何結(jié)果的時候，都不會超出所料?！卑缀喣昧艘槐尽锻捁适隆吩谑掷?，塞到斯悅手里，“看看這個?！?/br>
    斯悅：“……”

    “況且……”白簡將斯悅頭發(fā)重新揉得亂糟糟的，“下午你疼的時候，我也沒有特別淡定?！?/br>
    “我知道?！彼箰傉f。

    “但我就是煩，我還得哄我媽，我不想讓她擔心，但如果不告訴她，我又覺得對她很內(nèi)疚，其實轉(zhuǎn)換這件事情本身，我就對不起她，現(xiàn)在怎么做，我都覺得很煩躁?！?/br>
    “你希望得到我怎樣的答復？”白簡捏了捏斯悅的臉，傾身，兩個人的鼻尖撞在一起，聽起來，白簡的語氣輕松，像是神情愜意地在說玩笑話。

    但實際上，他眸子里一點兒笑意都沒有。

    斯悅雙腳仿佛就此釘在了地板上，一寸也無法挪動。

    “我說我后悔了，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哭，聽見你說疼。”白簡語氣溫柔，將斯悅微涼的耳垂捏在指尖把玩，“你怎么說的，‘不許說算了吧’，我說了你會怎么辦？罵我負心郎，罵我想一出是一出?！?/br>
    “你十八歲，天不怕地不怕，我樂意當你靠山，我不讓你去研究所，你要去，好，那我就讓白家的人給你當老師，你想做任何的事情，我都會提前告訴你風險，哪怕我不是很贊同，但你開心比較重要，我的任務(wù)就是給你創(chuàng)造可以讓你放肆的條件?！?/br>
    “但是阿悅，轉(zhuǎn)換成人魚的風險我?guī)湍愠袚涣耍抑荒鼙M力降低風險，你自己也知道，這不亞于一場豪賭。我是受益者，所以我沒資格要求你同意或者暫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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