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末，于解放說有事出去一趟。他前腳走，趙青青后腳帶著丫丫過來。她快奔五的人，不過沒有婆家沒有丈夫的麻煩，一天天活的舒心快樂。再加上自己掙錢想咋就咋保養(yǎng)的好，看著比同齡人年輕的多。

    “丫丫叫阿姨?！?/br>
    小女孩依舊有些呆，躲在趙青青身后。前些年她還小是大伙幫著帶，后來越來越大她只認趙青青。沒辦法這些年趙青青只能自己帶。

    聽到趙青青讓叫人，孩子怯怯的開口：“阿姨好?！?/br>
    絲絲笑笑：“丫丫真乖。來，這邊坐?！?/br>
    給孩子沖了一杯蜂蜜水，拿了石燕石竹的七巧板給她玩。小姑娘低著腦袋在沙發(fā)上擺弄玩具，絲絲姐倆在一旁喝茶嘮嗑。

    “李成風(fēng)要回來了。”

    趙青青咽下口中的茶水，眼睛瞪的老大?！罢娴模俊?/br>
    “嗯，恢復(fù)工作了?！?/br>
    “真是太好了。我寒假帶丫丫去看他的時候，他的精神面貌就好很多?！闭f著趙青青松口氣，伸手摸摸丫丫的腦袋瓜：“你爸爸要回來了，以后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br>
    丫丫抬頭，望著她微微的翹起嘴角。“mama?！?/br>
    趙青青無奈閉了閉眼：“是阿姨，不是mama。寶貝，咱說幾年了，你一直這么叫，旁人都以為你是我閨女呢?！?/br>
    小女孩六歲開始張口說話，叫的第一個就是這聲mama。當(dāng)時趙青青除了驚喜外，更多的只剩無奈。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糾正，可惜孩子學(xué)會很多話語，如今連爸爸都不叫，卻依舊喊她mama。

    絲絲看看小姑娘，轉(zhuǎn)而問jiejie：“這怎么辦？李成風(fēng)聽見過他閨女喊你mama嗎？”

    “聽見過。”趙青青哭笑不得尷尬的很：“別提多不好意思了，我尷尬的腳趾頭在鞋里亂扣。反倒是他寬慰我，說這樣說明孩子依賴我。我對他閨女好，他該好好謝我?！?/br>
    “他說的對?！?/br>
    這么多年，從小女孩四五歲開始單獨帶到現(xiàn)在。小姑娘跟著她上學(xué)，愣是從話都不會說、一步步帶到如今雖然考試不及格反應(yīng)也遲緩，但會說話，短句子可以表達。

    “可是。他要是回來了，丫丫這么叫，我倆多尷尬?！?/br>
    “是個問題啊?？墒窃趺崔k呢，孩子是不懂這些的。她只知道誰對她好，最好最親每天在身邊的那個就是mama啊。”

    “我再跟孩子說吧，多教幾次也許她能明白。別讓我倆那么尷尬就行?！?/br>
    倆人都離婚，孤男寡女的的確不好說。以目前的狀態(tài)，李成風(fēng)回來的話就怕會有閑言。

    趙青青都快奔五，李成風(fēng)五十都過了，他們的事兒絲絲不摻和，順其自然看他們自己解決。

    “真好吃，好長時間沒吃打鹵面了。還是搟面條勁道。”

    “于解放忙什么呢，飯都顧不上給你做？”

    “你說呢？”

    “忙李大哥恢復(fù)工作的事兒？”

    “對啊。這段日子都是吃食堂，吃的我都膩了。”

    “那我晚上給你包素餃子吧。干葫蘆絲、茭瓜絲、炒幾顆雞蛋，放把蝦皮就很好吃。”

    “行，我跟你一起做?！?/br>
    說著跟jiejie一起做飯，結(jié)果下午三點于解放回來了。手里提著豬蹄，晚上包了素餃子又做了香辣豬蹄。他們兄妹倆做飯，絲絲在一旁拿著卡片跟丫丫玩。

    飯桌上咬一口豬蹄嘎嘎香：“其實我應(yīng)該學(xué)做飯的。我覺得這個不難，就是每次你們都不給我動手的機會?！?/br>
    這話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一般人早懟回去了?？捎诮夥胖皇切π?，又給她夾倆餃子放碗里。

    “再過幾年我就退休了，到時候頓頓給你做飯，你學(xué)它干嘛啊？”

    “對哦，好像是不用學(xué)?！苯z絲笑笑，吃完了餃子又說：“等我退休了我要學(xué)，做飯也是一種快樂?！?/br>
    “行，到時候教你?！?/br>
    于解放從善如流，媳婦說啥是啥。趙青青在一旁看著眼眸有羨慕閃過。人到中年，白芷已經(jīng)離家許多年。這些年要不是有丫丫陪著，她一個人真覺得十分寂寞。

    一周后李成風(fēng)回來，于解放在家里給他設(shè)宴接風(fēng)洗塵。樓里的同事戰(zhàn)友能抽出空的全都來，十幾個男人圍了一大桌。

    趙青青和劉嫂子在廚房給他們做菜，絲絲周末加班不在家。一幫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敬酒，李成風(fēng)沒過三巡已經(jīng)喝高。

    平時看著溫和的人喝醉了也話多了起來，端著酒杯感謝大家這些年對閨女的照應(yīng)。那些的確幫忙了的欣然接受，壓根沒出過力的喝著那酒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一幫男人從中午喝到下午兩三點，最后基本全喝高了。一個個踉踉蹌蹌回家睡覺，于解放把喝趴下的李成風(fēng)扶到石勤石儉的臥室睡覺醒酒。自己出來準備打掃衛(wèi)生。

    趙青青已經(jīng)在收拾晚盤：“你也去睡，家里我收拾?！?/br>
    跟她不用客氣，于解放點點頭，到衛(wèi)生間刷牙洗澡后才回了臥室。絲絲有些潔癖，這么多年跟男人在一起生活不但沒輕反而越發(fā)嚴重。一點點的臟污都受不了，用老太太的話說全是他慣的。

    趙青青笑笑搖頭，手腳麻利的將屋子收拾利索。碗盤洗凈放起，桌子臺面茶幾挨著擦一遍，地上有灰土還有很多掉落的食物殘渣，她擦了兩遍。

    拖布洗干凈掛起，洗干凈手從衛(wèi)生間出來。丫丫站在門口，手里拿著麻花往她跟前遞。

    “mama，吃?！?/br>
    趙青青笑笑摸摸孩子腦袋，這個動作是夸獎，可以撫慰孩子的心靈。丫丫智力不夠，膽子又小，需要更多的夸獎。

    “乖，mama不吃，丫丫自己吃啊?！?/br>
    “給jiejie留著。”

    “jiejie下周才回來，不用給她留?！?/br>
    “那……下回給jiejie買?！?/br>
    “你忘了這個就是jiejie給買的了。jiejie長大了獨立了，不用老想著照顧她?！?/br>
    “哦?！?/br>
    趙青青牽起孩子的手?！白?，到餐桌上教你寫作業(yè)?！?/br>
    孩子本來乖乖吃麻花的，聞言抬起頭眉頭皺起來?！癿ama，不寫作業(yè)好不好？”

    作業(yè)好難，又是加又是減，她都根本不會。還有字也好難寫，一提寫作業(yè)就犯愁。

    趙青青笑著鼓勵孩子，牽著她往餐桌走?！安粫]關(guān)系，多練幾遍就會了。丫丫不能畏難，我多教幾遍，我們丫丫肯定能學(xué)會?！?/br>
    “三七二十一……橫、豎、撇、捺，對，就是這樣?！?/br>
    不厭其煩的教孩子寫字做算術(shù)，像之前每一次教她學(xué)說話一樣。李成風(fēng)起來時看到的就是她倆坐在一起相挨著的背影。

    窗外晚霞滿天，映照在屋里橙紅色的光。暖色調(diào)打在身上讓人心里那么溫暖，耳邊響著她溫柔細致的話語聲，一時間恍惚的好似做夢。

    十幾年的家庭生活，每天過的不是冷若冰窖就是雞飛狗跳。他一心想給孩子們一個溫暖全乎的家，一個有爸爸mama的家?？傻筋^來大兒子眼睛里滿是冷意，小女兒更是腦子受傷智力不全。

    這些年他自己過的辛苦，兒子下鄉(xiāng)同樣辛苦，手腳上都是老繭。父子倆嘗盡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看多了人們的各色面孔。若不是有這些多年的好友幫忙，小閨女不知會是什么樣子。

    “mama、我寫的對嗎？”

    “對。就是這樣寫。”

    只有她們倆在，小女孩的話多了一些?！斑€是、我的名字最好寫。一一、兩橫多簡單。要是所有字都簡單就好了?！?/br>
    “還是你爸爸最合你心意啊。”

    “什么？”

    “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取的啊。他知道丫丫喜歡簡單的，所以挑了倆最簡單的字做丫丫的名字。”

    “爸爸？”

    “哎?！?/br>
    身后李成風(fēng)趕快答應(yīng)，也不管閨女的語氣是問句，根本不是叫他。十多歲的小姑娘了，膽小又靦腆，說什么都不喊他。小時候還會跟著他過年，后來完全不跟他單獨待一起。

    每次都是趙青青帶著去看看他，然后又帶走。短時間根本無法讓孩子熟悉他接受他，他想這聲爸爸想了很久。

    趙青青回頭，臉上刷的一下比晚霞更紅。他什么時候站在那兒的，剛才丫丫喊她mama，他不會聽到了吧？雖然之前也聽到過，可還是尷尬啊。甚至覺得底虛理虧。

    李成風(fēng)沖她們笑笑，過去想伸手摸摸閨女。小女孩反應(yīng)不快被摸到了，但很快又躲開他的手，伸手死死的拉住趙青青的衣裳不松手。望著他的目光充滿了警惕和害怕，李成風(fēng)趕快往后退，一直退到孩子覺得安全的距離。

    “丫丫，我是爸爸啊。是丫丫的親生父親……”

    望著閨女的模樣，男人聲音不自覺的有些哽咽。孩子成這樣，他覺得自己難辭其咎。他是父親，他沒有盡到保護孩子的責(zé)任。

    趙青青見不得大男人這樣，心里發(fā)酸。轉(zhuǎn)頭指著他跟小姑娘說：“這是爸爸啊，丫丫不記得了嗎？乖、叫爸爸?！?/br>
    “……”

    小姑娘不吭聲，跐溜一下躲她身后。趙青青沖李成風(fēng)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拍拍小姑娘安撫她的情緒，轉(zhuǎn)頭跟李成風(fēng)說。

    “認生呢，等以后熟了就好。”

    第五十九章

    爸爸回來了, 可丫丫依舊跟著趙青青。因為這個陌生的父親出現(xiàn)，小姑娘甚至抓著趙青青的衣服開始形影不離。

    李成風(fēng)竭盡所能的想跟閨女親近，奈何男性的親和力天生弱于女性。丫丫又特別膽小兒, 所以一周過去了，小姑娘依舊不叫他爸爸。

    晚上送她們娘兒倆回家, 跟在一旁找話題跟女兒聊天。小姑娘拉著趙青青的手，不時的回頭偷瞄他。

    到家門口了, 趙青青拿鑰匙開門，小姑娘跐溜一下先跑了進去。趙青青沖李成風(fēng)無奈笑笑，安慰他現(xiàn)在比之前好了。

    “別急，今晚上已經(jīng)一再的偷看你, 說明她對你很好奇, 在暗暗觀察。等發(fā)現(xiàn)果然沒有危險, 甚至感覺很好的時候, 她就會親近你了?！?/br>
    李成風(fēng)點點頭：“我不急。這么多年都過來了, 如今可以每天見面，已經(jīng)很好?！?/br>
    “那、再見?！?/br>
    “明天見?！?/br>
    因為丫丫, 倆人幾乎每天都有接觸。絲絲最近很忙, 早出晚歸的不見人影。半個多月后，趙青青專門到家里等她。

    絲絲回家看她一人坐在客廳, 好奇的問：“你的小尾巴呢？”

    趙青青嘆口氣：“跟她爸爸回家了?！?/br>
    “很失落？”

    絲絲猜了一下, 掛起衣服到衛(wèi)生間洗手后出來坐她旁邊, 計劃跟她來個深入探討, 給她寬寬心。

    “不用太失落。丫丫本來就是人家親閨女, 跟爸爸熟悉后親近很正常。你帶了這么長時間, 孩子不會一下忘記你的。不信你看, 明天保管跑來找你?！?/br>
    “不是、”

    趙青青滿臉糾結(jié), 嘆口氣不知道該怎么說。臉色有些紅，抬頭看看進廚房的于解放，目光又移向絲絲。放低聲音跟她耳語。

    “李大哥、李成風(fēng)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