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衛(wèi)懷柔抬眸, 用余光看了眼謝安下意識抓住他□□著的肩膀的手，低低喚了聲：“jiejie?！?/br>
    謝安貼在他的身上，前胸以下的衣衫上沾了浴桶里的水已經(jīng)濕透了, 隨著輕微晃動的水波漂浮著。只有貼著她肌膚的衣衫因?yàn)楸淮驖穸ぴ诹松砩希銮€來。

    衛(wèi)懷柔低眸, 看了眼謝安因?yàn)榛艔埗⑽⒁ё。尸F(xiàn)出淺淡微紅的色澤，還帶著一兩滴濺起的水珠的唇。

    她這個樣子, 像極了在索吻。

    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眸去。倘若再多看幾眼，那身上的變化都是會被謝安察覺的, 哪怕隔了層衣裳在。還是已經(jīng)濕掉毫無遮擋作用的。

    衛(wèi)懷柔低哼了一聲。

    這回，他可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掉進(jìn)來的。

    隔間里充滿了因?yàn)闊崴趄v產(chǎn)生的乳白色霧氣, 衛(wèi)懷柔眨了眨長睫上沾上的水汽。

    謝安偏過臉去，扶住木桶邊緣，用手臂支撐著爬了起來，才抬腳跨出了浴桶。身上的水珠掛不住地往下滴落。

    地上濕了一片。

    她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木桶里的水徹底浸濕了，緊緊地裹在身上。身上這層裙衫，穿不穿已經(jīng)都是一樣。

    乳白色的霧氣雖濃，但也遮擋不住她臉上泛起的淺紅色。

    衛(wèi)懷柔從木桶里坐了起來, 他抬眸看了會兒謝安掛在身上衣裳下的肌膚。或許是因?yàn)楦糸g里太熱了, 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也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淺紅色。

    等謝安轉(zhuǎn)過臉來時，衛(wèi)懷柔才低下頭去，微微偏了偏臉。將謝安的身影從他的視線里移了出去。

    謝安彎身, 抱住了前胸。

    繡花的鞋子已經(jīng)濕透了, 再穿著踩在這里的地上只會更滑。她一只手抱著前胸, 然后才有些艱難地彎下身去, 將鞋子脫掉拎在手里。

    她沒有說話, 快步走出了狹小的隔間。

    衛(wèi)懷柔聽見身后關(guān)門的聲音，沒有動，又在木桶里坐了一會兒，隨意用手舀了一把桶里沒有變涼，反而變得更加溫?zé)岬乃?，看著水流從指縫中一點(diǎn)點(diǎn)流出，直到流光。

    他垂睫，泛著波光的水中映出他眸底一絲一閃就過的戲謔笑意。

    幸虧謝安走了，看不見他現(xiàn)在身上的變化。

    再晚些，可就來不及了。

    這才剛剛洗了一會兒，還沒用剛剛她遞進(jìn)來的那塊布巾擦洗身子，衛(wèi)懷柔就從浴桶里站了起來，隨意地擦干了身子，換上了放在一旁也有些濕了的新衣。

    他穿完衣裳后，剛好聽見隔間外傳來的換衣聲。

    衛(wèi)懷柔又耐著心在狹小的隔間里等了一會兒，等外邊的換衣聲徹底消失了，他才將隔間的小門推開出去，視線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在看到謝安后他在停住了目光。

    她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的衣衫，那條剛剛濕透了的狼狽裙衫，已經(jīng)在了堆積著要換洗衣裳的簍子里。

    那點(diǎn)緋紅色還掛在她的耳尖還有面上，遲遲沒有褪去。

    “jiejie?！毙l(wèi)懷柔望著她。知道為什么，他的嗓子有點(diǎn)發(fā)癢。

    謝安抬起頭來，他已經(jīng)走了兩步坐在了她的身邊。

    她一下子想起剛剛在隔間里不小心看見的東西，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又低下睫去看手里的經(jīng)書。

    剛剛在隔間里的時候，她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壓在了衛(wèi)懷柔身上。也不知道……有沒有碰到那里的傷口。

    謝安想開口問，卻又不想再提剛剛的那件事，為難了一會兒，才盯著手里的書，輕聲問道：“剛剛在里面的時候……有沒有壓到你那里的傷口？”

    “碰到了些，”他答道，“但沒事?！?/br>
    衛(wèi)懷柔一點(diǎn)也不似她那樣窘迫，剛剛發(fā)生的事對他而言，好像并沒有那么不堪。

    謝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那就好?！?nbsp;她又低頭去看放在膝頭的書卷。

    衛(wèi)懷柔望著她，垂睫把玩著手里的菩提手串，將它們一顆顆地從指間慢慢念過，轉(zhuǎn)過一周，又慢慢地一顆顆捻回來。等他來回轉(zhuǎn)了十幾圈，也沒聽到謝安翻書的聲音。

    他抬睫去看了眼謝安在看的書，發(fā)現(xiàn)她看的還是剛剛的那頁，都沒有翻動過。

    他伸手過去，替她翻了一頁。

    謝安抬起頭來看他，衛(wèi)懷柔就解釋道：“jiejie看了許久，這頁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完了吧。”

    謝安這才意識到在這頁上停留了許久。她雖翻著書，心思卻不在看書上，此刻衛(wèi)懷柔替她翻了一頁，她回過神來，低眸匆匆看了一眼。

    她看到的卻是她系在衛(wèi)懷柔腕上的那條紅繩，才想起剛剛忘了要與他說的事情。

    謝安想了想，輕聲道：“今天去銀鋪的時候，我碰見了崔白?！?/br>
    聽見崔白的名字，衛(wèi)懷柔抬起頭來看她。

    謝安繼續(xù)道：“他拿了張圖紙?jiān)阢y鋪里鬧事，要讓掌柜找出圖紙上畫的首飾。我粗粗看了一眼，上面畫的東西與你先前戴著的那枚平安鎖有些相似?！?/br>
    半晌，衛(wèi)懷柔才皺了皺眉：“jiejie是不是看錯了?！?/br>
    謝安搖了搖頭：“應(yīng)當(dāng)沒有看錯，也是一個刻著些咒文的銀制手釧。”

    衛(wèi)懷柔聽著，沒有說話。

    他慢慢捻著菩提串子上的珠子，眼底的神色才暗了暗。

    *

    崔白從銀鋪買了那只平安墜后，沒有回家，又在街上逗留了一會兒才折身去了謝府。

    他要做的事到了一半忽然斷了頭緒，又為了蒙混謝安過去無緣無故花錢買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平安墜，又加上前天帶春杏回去不被徐氏待見的事，多少有些火氣和怨氣憋在心里沒處發(fā)泄。

    等到了謝府的時候，已經(jīng)日落了。

    不想再等管事的人通報(bào)，崔白便從后院的側(cè)門走?？词氐娜苏J(rèn)出是崔白，又收了他一些銀子便放他進(jìn)去了。

    進(jìn)到謝府之后，崔邊便直接去了謝瑜住的院子。

    謝瑜的丫鬟繡珠正小心端著食盒往屋子里走，看見崔白驚了驚，便把食盒交給了他，道： “姑娘正在屋子里休息呢，姑爺既要進(jìn)去看姑娘，便把東西一并帶進(jìn)去了便是。”

    崔白接過食盒，沒有敲門便走了進(jìn)去。

    謝瑜正靠在美人榻上喝藥，看見崔白忽然進(jìn)來，被嚇了一跳，道：“崔郎進(jìn)來怎么也不敲門？”

    崔白皺了皺眉：“門開著，我就進(jìn)來了?！?/br>
    謝瑜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漸漸露出了笑臉，軟聲道：“這才過了幾天，崔郎便又來看我了?！?/br>
    她就知道，前幾日謝安與她說的話就是在挑撥她和崔白的關(guān)系。謝瑜忽然想明白，謝安這是得不到，才不想讓她也得到。

    崔白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想著直接把東西給謝瑜就走又會鬧出許多矛盾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心情再去哄謝瑜，便還是先道：“你懷著孕，一個人待在府里也沒有什么事情可做，或許會覺得無聊，我就來了?！?/br>
    “有寶寶陪著呢，不會無聊的?！敝x瑜摸了摸比前日更大了些的腹部。她雖然也想讓崔白天天來陪著自己，但還是道，“崔郎還有公事要辦，不用這么頻繁地來看我，會累的。”

    謝瑜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問：“自從放榜已經(jīng)有幾個月功夫了，朝廷有沒有說會給個什么樣的官職下來？月俸能有多少？我聽沈家的剛出嫁的次女說，她的丈夫一月的俸祿竟比爹爹的還多?！?/br>
    崔白皺了皺眉，沒有搭話。

    謝瑜見他不說話，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崔白感受到纏上來的手臂，忍了忍，沒有直接抽出來，只是簡略地道：“還晚著呢?！?/br>
    他知道謝瑜對他抱了很大的期望，希望他一上任就是當(dāng)朝的首輔宰相，好帶給她無上富貴與榮耀。但朝廷的事情，怎么可能會像一個女人想象的那樣簡單？

    謝瑜沒懷孕之前，也問過他幾次，期初崔白都會一一給她解釋，但她現(xiàn)在問地越來越頻繁，他多少有些不耐。

    崔白忽然失去了再在謝瑜屋子里待下去的興趣。

    他從袖子里摸出那枚今天在銀鋪里花了不少錢買下來的平安墜，放到了桌上，道：“這是今天路過的時候給孩子買的，等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戴上了。”

    謝瑜低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枚精致小巧的平安墜。

    她沒想到崔白會突然想之前那樣用心，忍不住將那枚平安墜拿了起來放在手心里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側(cè)眸歡喜笑著道：“崔郎怎么忽然想起要買這個了？”

    崔白隨口道：“你過不了幾個月就要生了，也算是保個平安。況且這兩日手頭剛好有些錢，就買下來了。”

    謝瑜望著他，眸中呈現(xiàn)出笑意：“我很喜歡?！?/br>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贝薨卓戳搜蹪M臉歡喜的謝瑜，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站起身來，便走出了謝瑜的屋子。

    謝瑜看著崔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院子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又看了眼那枚小巧的平安墜，忍不住笑了笑。

    她沒有胃口，也不打算吃飯，便起身走出屋子去找王氏，想讓她也看看崔白送她的這枚平安墜。

    *

    入夜剛不久，綴錦齋的婆子們已經(jīng)伺候好了老夫人洗漱更衣。

    等幾個伺候人的婆子走出了綴錦齋，老夫人又喝了口鄭婆子遞上來茶水，才回到床榻上慢慢躺下準(zhǔn)備歇息。

    鄭婆子放下了吊著床幔的勾子，看著老太太在軟塌上側(cè)了側(cè)身，猶豫了許久還是把剛剛在綴錦齋外面撿到的東西從袖口里拿了出來，輕聲道：“剛剛從大夫人那屋走過來，在路上撿著一件東西，本想著夫人睡了明日再給老太太看，但老婆子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給老太太過目看一眼?！?/br>
    原本已經(jīng)躺在軟塌上準(zhǔn)備歇息的老夫人皺了皺眉，問了句“是什么東西”，才翻身過來瞧了一眼。

    鄭婆子連忙把手心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老夫人接了過去，在蠟燭下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深深皺了皺眉。

    鄭婆子看見她臉色變化，知道自己撿來的這個東西怕不是什么好物件，忙問道：“太太可看出什么來了？”

    老夫人從榻上坐了起來，忽然沉了臉，許久才冷聲道：“去把東院的二姑娘給老身叫來?！?/br>
    第四十八章

    鄭婆子剛進(jìn)東邊院子, 還沒睡的繡珠便看見了，連忙匆匆走過來，問道：“婆婆怎么這樣晚過來？是來找姑娘的嗎？”

    鄭婆子想起老夫人的話, 平穩(wěn)道：“老太太要喚二姑娘過去，姑娘且去通報(bào)一聲吧。”

    繡珠愣了愣, 但看著鄭婆子的臉色，還是連忙轉(zhuǎn)身進(jìn)屋去了。

    此時夜已深，謝瑜這兩日睡得早, 這個時辰已經(jīng)在軟塌上睡著了。

    她被繡珠搖醒，正要斥責(zé), 卻忽然聽見繡珠說是祖母找她，當(dāng)即怔了怔。睡意一下子消失了。

    她還懷著身孕, 這樣子過去縱使是在夜里，也會被人一眼就看了出來。謝瑜正要找個理由推脫，卻聽見站在屋門口守候的鄭婆子說話。

    “二姑娘不要耽擱了，老太太這會兒已經(jīng)生氣了?！?/br>
    聽了這句話，謝瑜才攥緊了被角，讓繡珠服侍著穿好了鞋襪，又挑了一件衣櫥里最寬松的裙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