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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就是不講武德在線閱讀 - 第48頁

第48頁

    她的心思全在卷宗上。

    太昌元年,江州行臺尚書羅庭堅謀反,江州刺史何紀(jì)堯誅殺羅庭堅于刺史府。

    此后三月后,羅庭堅被暗殺于江州。自此江州大亂。

    太昌三年,曹印任江州,平江州叛亂,太昌五年,曹印升左諫議大夫。

    太昌六年長江泛濫,江州水患大災(zāi)。

    此后江州大大小小災(zāi)禍不斷。

    此案是從太昌八年開始,江州賑災(zāi)款到朝廷撥給江州修江堤的錢、以及江州的稅銀、都是空賬。

    按理說,江南之地,最是富庶,可江州就是沒有錢,農(nóng)人奔逃,土地幾乎全被世家所占。

    不過區(qū)區(qū)幾年時間,江州竟然空成這樣。

    這根本不是一個王伯綸,或是一個楊勃的責(zé)任。

    此案就因為,楊勃為春耕,徹查土地兼并,查到了世家頭上,被世家告發(fā),告他貪謀世家捐贈給江州的河堤款。

    不過是一起民間財產(chǎn)糾紛,最后被扯成江州大案,怪不得這么久了,此案涉案的人越來越多,至今沒有定論。

    等她看完卷宗,雨勢越來越大,天越發(fā)的昏暗一片,院子里積水不散,她站在門外看著雨幕,心想,這場雨怕是難停。

    御史臺卻對她的任命,都很抗拒。

    御史大夫文忠義已經(jīng)是六十幾歲的老爺子了,不過是個老臣的一個榮譽稱號,并不掌實權(quán)。但此刻和御史中丞薛洋沉痛道:“如今這算什么?朝綱倫常,毫無規(guī)矩。此子居心叵測,該死!”

    薛洋沒有上官那么氣憤,中肯道:“十幾歲的毛孩子,未必就懂這里面的道理?!?/br>
    兩宮矛盾,不可調(diào)和,十幾年來百官無人吭聲,也無人敢吭聲。

    試問哪個朝廷,權(quán)力分握,必會致使朝綱不穩(wěn)。李令俞不是關(guān)鍵,只是她撞到這場官司里了,注定是犧牲品。

    六部問政,部里不論官職大小,都在討論李令俞,這個非同一般的年輕人,她的升職之路走的太快了。

    直到傍晚,雨都沒有停,只是小了,變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阿符在官舍外等著她,見她出來,身后還跟著蔡真,蔡真來宣她進(jìn)宮。

    圣人龍體抱恙,讓她去讀經(jīng)。

    李令俞出了官舍,對面就是右衛(wèi)府,裴虞領(lǐng)著人出來,見她站在路邊,吳廷翰就站在他身側(cè),低頭附在她耳邊和他說著什么,她偏頭聽著,神色嚴(yán)肅,并沒有看到對面的自己。

    吳廷翰和她說:“小李大人,明日記得換雙雨靴?!?/br>
    她跟著蔡真進(jìn)了北宮,站在殿外越發(fā)覺得這場官司,怕是不能善了,她也未必能善終。

    蕭雍就在朱雀殿里,陳留王竟然也在。

    蕭雍見她回來,問:“今日如何?”

    她跪在下首照實答:“只是看了江州案卷宗?!?/br>
    蔡荃看了她是一眼,問:“有什么想法?”

    她如實答:“江州頑疾,非一日之禍,也非貪腐可說盡?!?/br>
    蔡荃幾番給她眼神,讓她慎言,她只望著眼前的地磚,連頭也不抬,真真是個犟脾氣。

    蕭雍問:“你想保楊勃?”

    “臣不敢。只是照實說而已?!?/br>
    蕭雍握著手里的筆,問:“那你倒是說說,非一日之禍,是什么禍?zhǔn)???/br>
    “臣不敢?!?/br>
    蕭雍將手里的筆直接朝她扔過來,怒道:“妄議朝政,不是天高地厚!”

    李令俞心里冷笑。

    “臣不敢?!?/br>
    蔡荃立刻跪在一側(cè)。

    “圣人息怒?!?/br>
    李令俞仰頭問:“臣只是實話實說,太昌二年,江州大亂,已然赤貧,江州的錢去了哪里?圣上當(dāng)真不知嗎?王伯綸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貪,因為王伯綸根本沒貪,楊勃更沒貪。江州已然是一鍋沸水,蓋上鍋蓋,又有何用?江州農(nóng)戶奔逃,臣家中有一女婢,祖籍江州,一家六口人,全都死了,只活了她一個人。這只是江州一家之境,那千千萬萬百姓家呢?長江決堤,連年水災(zāi),兩宮當(dāng)真不知嗎?”

    蔡荃呵斥倒:“李令俞以下犯上!”

    陳留王,也扶著蕭雍試圖讓他坐下,蕭雍甩開陳留王盯著她,他氣狠了,盯了半晌,冷笑:“沒看出來,你倒是能大義滅親,孤倒是小瞧了你。那這位內(nèi)書令,就明日去審一審你父親,問一問那些蛀蟲,江州到底是被誰掏空了。”

    李令俞叩首,“臣領(lǐng)旨。”

    上位者,慣是會翻臉不認(rèn)人,她乖順就能得他歡心,一旦忤逆他的意思,就讓她死路一條。寵物就是這樣。

    自古為君者,都是一樣的。

    命她子審父,大義滅親,真是自殺式襲擊。

    等她告退出來,渾身濕透,地上跪下的水漬清晰可見,蕭雍問孫子:“你們有他那個膽子嗎?”

    陳留王還沒想到怎么答,蕭雍就說:“沒有,你們一個都沒有。”

    等出了殿,發(fā)現(xiàn)雨停了,她仰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和身后的蔡真說:“但愿明日能有個好天氣?!?/br>
    蔡真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勸她:“郎君回去喝一碗nongnong姜湯才行?!?/br>
    她回頭看了眼蔡真,輕輕笑了。

    我真不想做君子,可不做這個君子,這條路就走不下去,繞不開啊,那個滿身污穢的君子楊勃也活不了啊。

    她拖著一身疲倦,回家后,后腳收到陳留王蕭鋆差人送來的禮,傷寒藥和一雙雨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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