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曼當(dāng)著她的面脫了上衣，這時候他倒不覺得冷了，莉莉絲腹誹，不過謝天謝地！他還有廉恥之心，沒有當(dāng)她的面換褲子。

    莉莉絲望著厄曼裸露的后背，她忽然想起厄曼說的那句話：在我清醒時，希望你能把我當(dāng)成一個正常男人看待。

    莉莉絲忽然臉色發(fā)綠，所以厄曼現(xiàn)在是在向她展示肌rou嗎？

    在厄曼換上另一套衣服時，有人過來敲門。

    厄曼拿著褲子進(jìn)了浴室，他指了指莉莉絲。

    莉莉絲只好過去打開門，是伊蓮娜，她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套黑色的裙子。

    “奇奧先生叫我送進(jìn)來?！币辽從日f，她的眼神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兒，她看到了厄曼扔在椅子上的衣服，臉色忽然變得極為微妙。

    莉莉絲想解釋，可又覺得實在太荒謬了，她只能默默地望著伊蓮娜，伊蓮娜暗淡失落的表情也并沒有使她高興，她只想叫這個小女孩兒快醒醒。

    伊蓮娜沒有再說話，她謙卑地低下頭，把衣服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默默地出去了，直到關(guān)門時她才抬起頭，含怨的眼神落在莉莉絲的臉上。

    莉莉絲開始懷疑這也是厄曼“樂趣”的一環(huán)。

    伊蓮娜走后，厄曼從浴室出來，他走到桌子旁邊伸手看了看裙子，表情看上去頗為滿意，他的上衣半敞著，布滿疤痕的胸膛露出來，他看上去散漫得放肆，簡直像是喝醉了，可眼神卻比平時更加尖銳，他拖著椅子坐到了壁爐前，燒起的火星幾乎要飛到他身上，可他根本不在乎，他背對著燒得赤黃的火焰，靠在椅子上看著莉莉絲，像是在看一個夢。

    他說：“去換上吧，看看合不合適?！?/br>
    莉莉絲一言不發(fā)，走過去拿起裙子，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就在這里換?！倍蚵曇艉茌p柔。

    莉莉絲的身影僵在原地，她猛地回頭看向他，雙眼因恥辱和怒火而更像蜜糖。

    她還沒說話，厄曼就舉就起雙手解釋，他大笑道：“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里面換上?！?/br>
    他故意的！

    莉莉絲壓抑住怒氣，她沉著臉，邁著大步，以一種準(zhǔn)備上街示威的氣勢走向了他的浴室，厄曼不禁屏息，身后的浴室門關(guān)上了，但只發(fā)出了正常范圍內(nèi)的動靜。

    厄曼有些驚訝，他回頭看過去忍不住笑起來。

    莉莉絲在浴室里展開了這條裙子，理所當(dāng)然，黑色的，絲絨的，外表裹著一層暗啞的珠光，領(lǐng)口和袖邊全都鑲著一圈白色蕾絲，腰身緊窄，而下方的裙擺又作出隆起，弧度像一座小山坡，在裙子的半中位置又繁復(fù)裹了一圈布料，這一段是光滑的緞面，堆砌著褶皺，后頭釘著一個巨大而落拓的蝴蝶結(jié)。

    這是條昂貴且美麗的裙子，莉莉絲見所未見，但是這條裙子的出現(xiàn)的時機(jī)和用途都令她感到毛骨悚然，她無法喜歡它，但是卻必須穿上它。

    莉莉絲粗魯?shù)負(fù)Q上了裙子，穿上后她連鏡子都沒有看一眼就打開門出去了，保持著剛才的那股氣勢。

    厄曼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他先看到莉莉絲尷尬的表情和她亂糟糟的頭發(fā)，她像是去麻袋里擠了下，接著他的目光向下滑，她瘦得無法把裙子撐滿，只是半空半蕩地掛住了，黑色也不襯她的膚色，她像是被一條巨蔓纏住的枝椏，令人擔(dān)心，她實在是個不成功的小偷，營養(yǎng)不良是她最大的失敗。

    “你是不是到這里后才吃過飽飯？”厄曼問她。

    莉莉絲不想承認(rèn)，但也無法否認(rèn)，她感到渾身不自在，一直在那里動來動去，像有蟲子鉆進(jìn)了她的衣服里。

    厄曼提醒：“不要動來動去，很難看。”

    莉莉絲咬緊嘴唇，低著頭瞪著自己腳下的地板。

    “抬起頭，看著我。”厄曼伸出手指指了指她，他像個小女孩兒在裝扮自己的娃娃一般認(rèn)真。

    莉莉絲只好照他說得做，她勉強(qiáng)定住不動，手在后面狠狠拽著蝴蝶結(jié)的兩個尾巴。

    厄曼一眼看出她的小動作，他說：“手拿到前面來?！?/br>
    莉莉絲氣憤而又無可奈何。

    “兩只手握在一起，貼著腹部……不不不，還是叉著腰吧，右手叉腰，左手放下去?！倍蚵笓]得上癮，莉莉絲卻不是個好學(xué)生，她穿上這衣服之后無論怎么動作都別別扭扭，厄曼的指揮也弄得她不知所措，她的動作越來越不自然。

    莉莉絲終于忍不住反抗，她說：“我們是去葬禮，又不是去舞會！”

    厄曼一本正經(jīng)道：“葬禮更需要禮儀，你參加過葬禮嗎？”

    莉莉絲被他說得焦灼起來，她搖頭：“沒有，我不認(rèn)識辦得起葬禮的人?！?/br>
    厄曼說：“那是你的幸運(yùn)，我參加過無數(shù)場葬禮。”

    因為你就是個掃把星，莉莉絲心想。

    厄曼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說：“挽著我?！?/br>
    莉莉絲低頭看了看他的手臂，表情猶豫。

    厄曼望著她，眼神執(zhí)著而明亮。

    莉莉絲只好挽了上去。

    厄曼的手臂非常有力，起碼比莉莉絲想象的更有力，她想起當(dāng)時在劇院厄曼拖著自己時的情景，又暗暗在心里咒罵他是頭蠻牛，她恨不得狠狠把他甩到一邊，可厄曼緊緊夾著她的胳膊，她就像掛在他臂彎上的一個掛件。

    “到時候你就這樣跟在我身邊，無論你出什么丑都不會有人敢嘲笑你?！倍蚵f，他充滿興致，感覺像是要去郊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