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總會忍不住朝窗外看一眼?！狈评怂箍嘈α艘宦?，他望著瑞莎說，“我知道，你和我是這樣的人?！?/br>
    瑞莎微微一笑，他們的肩膀貼在一起。

    瑞莎說：“謝謝你邀請我來這里，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任何消遣了，劇院什么時候再開張呢？”

    “我不知道?！狈评怂够卮?，“我不知道，瑞莎。學(xué)校里的教材已經(jīng)換了，孩子們都在學(xué)習(xí)蘭尼耶的歷史，老師們每天上課前還得帶著孩子們一起感謝蘭尼耶人，他試圖從內(nèi)部改變我們?！?/br>
    “是厄曼干的？”瑞莎問。

    “他是很個可怕的人?！狈评怂菇又f：“戲院，報社，廣播站，所有原本能讓我們自由說話的地方現(xiàn)在都?xì)w了蘭尼耶人管，我們看什么聽什么現(xiàn)在都要經(jīng)過厄曼的同意，他現(xiàn)在才是這個地方的主宰。政府形同虛設(shè)，我更是一文不名，我只是個負(fù)責(zé)給厄曼傳話的喇叭，所有人都得按他的規(guī)矩來，這是他一個人的游戲，他讓這艘大船一點一點下沉，他會讓我們習(xí)慣的，最后我們就真的變成了圈里的羊群，溫順地在那兒嚼著草。”

    “我們不會變成羊的！”瑞莎說，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握住了菲利克斯的手。

    菲利克斯卻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他什么都沒說，眼中卻露出一種孩童迷路后的神色。

    瑞莎突然發(fā)現(xiàn)他蒼老了許多，頭上居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白發(fā)，她正要說話，披肩忽然被人拽住。

    瑞莎回過頭，看見費爾多正睜著醉眼望著她。

    “美人，你是來……來看我的嗎？”費爾多傻乎乎地笑著。

    瑞莎有些慌張，菲利克斯對她使個眼色，叫她不要說話，他把費爾多的手扯下來，然后攬著她的肩起身走開了。

    他們經(jīng)過窗戶，街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莉莉絲突然驚醒了，她睜開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她適應(yīng)了一會兒，才看見伊蓮娜已經(jīng)從床上下來了，正在穿衣服。

    “你去哪兒？”莉莉絲問。

    伊蓮娜打著哈欠說：“去伺候費爾多先生，他醉得很厲害，吵著鬧著一定要我過去?！?/br>
    說到這里時伊蓮娜的語氣有些得意。

    莉莉絲在黑暗里翻了個白眼，她不客氣地說：“他是個花花公子。”

    伊蓮娜說：“我知道?！彼恼Z氣變得委屈，“我只是在盡我的本分，我只是個女仆，我不能拒絕他。

    莉莉絲不理解伊蓮娜，她的心就像一個浮萍，左右搖擺個不停。

    莉莉絲問：“他叫你去干什么？”

    伊蓮娜回答：“我也不知道，誰知道喝醉的人在想什么?！?/br>
    莉莉絲叮囑：“你要小心！別一個人在他房間。”

    伊蓮娜急道：“你在想什么？這里是厄曼將軍的家，費爾多先生只是一個客人而已?！?/br>
    厄曼的家？莉莉絲撇撇嘴。

    伊蓮娜走后莉莉絲本來打算接著睡覺，可卻怎么也睡不著，而且卻越躺越焦躁，最后她只好從床上起來了，她穿上衣服，來到了后門那里。

    她蹲在臺階上朝街上望去，大街上的路燈都還亮著，這周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的下雪，時大時小，今晚的雪很小，小到幾乎看不清，落到人身上也毫無分量，只有在路燈下它們才顯出真身，原來它們是如此細(xì)密而急迫地從天上飛奔到人間。

    莉莉絲為這些降落的雪感到難過，她深吸一口氣，然后仰起頭朝天上吐出去。

    “呼……呼……”她的嘴里發(fā)出風(fēng)一般的呼嘯聲。

    莉莉絲幻想自己像個巨人一樣，呼吸就是一陣颶風(fēng)，然后把這些一無所知的雪給吹回天上。

    二樓的窗邊，厄曼正要離開時忽然聽到底下傳來的腳步聲，有人打開了門。他彎腰朝底下望去，瞥見了莉莉絲的半張臉，她坐在臺階上，仰著頭，鼓著臉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就像一條缺水的金魚。

    厄曼看了一會兒，不明白她在干嘛。他轉(zhuǎn)身端起桌上的酒杯，他本來打算喝完這杯酒就回房間的，可他現(xiàn)在又改變了主意，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又回到了窗邊。

    他聽到魯比已經(jīng)打起了呼嚕，它現(xiàn)在越來越懶，厄曼也被它影響，他喝了一杯酒就雙臂發(fā)軟，耳朵里像過電一般地癢，心跳重如鼓槌。厄曼忽然感到一陣頭暈?zāi)垦＃K于意識到，這些癥狀可能是和他的失眠有關(guān)，他最近這段時間睡得實在太少了，他的身體吃不消了。

    厄曼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他張著嘴緩緩地吐氣，緩解著胸口處的□□感。

    而此時窗戶底下的莉莉絲也在咳嗽，她也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可能是風(fēng)嗆進(jìn)了肺里，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咳了半天，突然從臺階上站起來，看樣子是打算回去了。

    厄曼扶著窗臺，探身叫住了她。

    “莉莉絲?！彼X得自己聽起來很焦急，像遇到了什么麻煩。

    莉莉絲果然被他嚇了一跳。

    她僵在原地，猛地抬頭看過來，樣子有些可笑。

    厄曼若無其事地和她打招呼，接著問：“你在這兒干什么？”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暴躁。

    莉莉絲慌了，她忘了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殷勤地問：“這么晚了，您還沒休息嗎？”

    厄曼臉色更差，他說：“明知故問。”

    太倒霉了！

    莉莉絲強笑著，她希望厄曼不要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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