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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離南枝在線閱讀 - 離南枝 第102節(jié)

離南枝 第102節(jié)

    沈若筠聞言一喜,與狄楓道:“陸蘊(yùn)找咱們來了?!?/br>
    她將那信接過來拆了,細(xì)細(xì)看了一遍。信是易風(fēng)筆跡,與他們報(bào)了平安,許是怕旁人得見,也無多的信息。信是七月末寫于杭州,竟走了一個(gè)月才到汴京。

    “他們在杭州呀。”

    沈若筠拿著信,想到了蘇子霂,一別兩年,還得找機(jī)會(huì)去見一見外祖母。

    “二小姐……”林君等她看完信,才低聲與她道,“宮里的太后沒了?!?/br>
    “你說什么?”

    沈若筠不敢置信,小時(shí)候在宮里,太后娘娘還算照顧她。因她與祖母有表親,沈若筠也視她為長輩。

    祖母那輩的人,一個(gè)個(gè)離去了。

    就像隕落的星星劃過天幕,不會(huì)再回來。

    早園見沈若筠有些傷情,忙扶她坐下,問林君道:“你去城里,怎么將三娘接來?”

    林君有些擔(dān)心沈若筠,沈若筠道:“還有什么事,你一氣都說了吧?!?/br>
    “耶律璇的二皇子耶律鶇帶了兩萬余遼兵,直奔汴京來了,眼下正在城外百里處駐扎?!?/br>
    此事沈若筠早就想過,故并不意外,“汴京富庶,遼人搶了汴京城,抵他們國庫百年收入,怎會(huì)放過?!?/br>
    “我瞧城里,恐是有得亂了……”

    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出自岳飛的《滿江紅·登黃鶴樓有感》,原句為:“兵安在?膏鋒鍔。民安在?填溝壑。嘆江山如故,千村寥落。”。

    沈若筠不忍去想那場面,又問林君:“汴京城不是有一萬守軍么?他們先撐住,再將應(yīng)天府、壽春府的守兵調(diào)來,將遼兵里外合圍,或也能解汴京之困。”

    林君嘆氣,“二小姐,你高看他們了?!?/br>
    “誰人在汴京布防?”

    “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陳晟與周家二郎?!?/br>
    “周沉?xí)蚴裁凑贪??”沈若筠聽了直搖頭,“也就會(huì)紙上談兵罷了?!?/br>
    “比這還糟糕些呢,”林君道,“汴京守軍,好些都是吃空餉的,人數(shù)能有一半便不錯(cuò)了?!?/br>
    “朝廷是該有此報(bào),只百姓無辜?!鄙蛉趔匏剂科?,“你與沈力商量一下,叫他們白日都不要出去勞作了,只留巡邏的人,孩子們也不必再來小院,消息都走地下工事。”

    林君應(yīng)了是。

    “三娘家怎么了?”

    “包家二郎在,我不敢去傳消息。”

    沈若筠嘆氣,包二哥與周沉交好,確實(shí)不能冒險(xiǎn)與三娘報(bào)平安。

    早園擔(dān)憂:“小姐,三娘若不能來……”

    “這倒無事,莊里好些嬸子都會(huì)接生?!?/br>
    此后林君陸續(xù)打聽來更多汴京城的消息,卻又不敢與沈若筠講得太細(xì),怕她會(huì)動(dòng)胎氣。

    “汴京府之前一直往遼軍軍營送女人,后來遼人不滿意,便撞開了城門,進(jìn)城去了……”

    “未戰(zhàn)便得了汴京?”沈若筠覺得難以置信,“那他們屠城了么?”

    “屠城倒是沒有……”林君道,“他們搶了皇城,耶律璇還廢了今上帝位,要將趙氏皇親都擄去上京。”

    沈若筠想到趙多絡(luò)與趙玉屏,十分憂心。多絡(luò)為帝姬,必是難逃此劫,玉屏已是出嫁女,會(huì)不會(huì)得以保全?

    她的手都在發(fā)抖,林君擔(dān)憂她,不敢再講了。

    正待此時(shí),地下工事出口有人扣門,聲音急切。菡毓去開了門,見是蕙哥,忙問她:“這是怎么了?”

    “二小姐,前莊那里來了不少人,正在莊子里檢查呢?!?/br>
    “是什么人?”

    “說的漢話,是汴京口音?!鞭ジ绲?,“我爹說恐是來找您的,叫我來與小姐通報(bào)。”

    “二小姐,我去看看?!?/br>
    “你小心些,若不是周家人,再來報(bào)我?!?/br>
    沈若筠想了想,若真是來此尋她的,也是為了將她送給遼人。

    狄楓也是如此想:“估計(jì)想要抓你?!?/br>
    沈若筠惱極:“三丈高的汴京城,都能叫人不攻而破,這些軟貨也就只能在女人面前耍耍威風(fēng)?!?/br>
    狄楓勸她:“勿動(dòng)肝火,咱們可叫他們有來無回?!?/br>
    沈若筠氣極反笑:“也是,眼下便叫這些人暴尸荒野,也不會(huì)有人來尋緣由?!?/br>
    林君回來與兩人道,“竟是汴京府府尹親自帶了府兵來,來此處找二小姐?!?/br>
    “沈家莊已經(jīng)沒了,他們還來此處,這樣子裝得也夠真的,對親爹老祖宗表孝心也不過如此了。”沈若筠道,“他們?nèi)硕嗝??帶了什么武器??/br>
    “二十余人,只有佩刀?!?/br>
    “叫個(gè)莊里人扮成樵夫,說是知道我在哪兒,引他們往小院方向來。再叫樂康樂安沈虎沈豹提前埋伏好,將他們都抓來,我有事要問。”

    林君帶了人去,不秋與蒼筤也有些手癢,沈若筠叮囑她們小心,叫她們一道去了。

    半時(shí)辰后,林君來報(bào):“死了兩個(gè),剩下的一十九人都捆了在院外?!?/br>
    “你們沒受傷吧?”

    “都無事,他們被突火槍嚇傻了,許多人連刀都未拔?!?/br>
    “死的那兩個(gè)找地方先埋了,”沈若筠道,“旁的人身上東西,有一件算一件全卸了,只留條褲子。人都捆牢些,尋些黑布袋子將他們腦袋套了,再將汴京府尹提來,我有話問他。”

    王壽被扒得只剩一件褻衣,頭上套了黑布口袋,此時(shí)正凍得瑟瑟發(fā)抖,嘴里喊道:“耶律大將軍可是知道我來了此地的!”

    沈若筠端了杯子,慢條斯理喝了口茶水,“我聽說你祖墳都被人刨了,若是我今日將你的尸首丟到汴京城外,不知遼人可會(huì)替你收尸?”

    一陣寒風(fēng)吹過,王壽牙齒都在打顫:“你是何人,敢劫持朝廷命官?”

    林君上前踹了他一腳:“誰讓你問了?!?/br>
    “聽說你為汴京府府尹,極為威風(fēng),不若與我講講,你都做了什么?”沈若筠叫人拿來紙筆,請狄楓執(zhí)筆來記。

    王壽哪肯言,沈若筠見他冥頑不靈,叫人端了一大盆水來。樂安一腳踩在他腿上,摁他腦袋到水盆里,等人不再掙扎,再提起叫他喘兩口氣,如此循環(huán)。

    “你不說也罷?!鄙蛉趔薜?,“我叫你手下的人來說,然后等你死了,畫押便是?!?/br>
    沈若筠說著,又與眾人討論要如何殺他。狄楓建議將他車裂,沈若筠搖頭:“不好,太血腥了……”

    “不若將他慢慢片了……拿來喂狗。”

    阿硯在一旁叫了一聲應(yīng)和,惹得眾人都笑了。

    “你吃不得這個(gè),臭的。”沈若筠拿了桌上的青瓜喂它,又囑咐樂安,“不必費(fèi)勁了,將他拉去吊了,再請葛屠戶來?!?/br>
    王壽早嚇得魂飛魄散,忙交代道:“我說……我說……”

    沈若筠見他老實(shí)了,問他道,“你來此是為何事?”

    “耶律大將軍除了要帶皇親,還點(diǎn)名要懷化將軍的胞妹……我滿汴京尋不到,又怕大將軍惱我,故來此地碰碰運(yùn)氣……”

    沈若筠問他:“那有懷化將軍的消息么?”

    王壽搖頭:“我怎么敢問大將軍……”

    他一頓,猜出了沈若筠的身份,“你……你就是……”

    林君又上前踹他,“只許你回答,旁的多一個(gè)字我便打你一次?!?/br>
    王壽不敢多言了,心下盤算若是還有命回去,必要叫耶律鶇來此。

    沈若筠也不怕他猜出自己身份,既然撞到她手里,就沒想過要放他活著回去。只是不能輕易了結(jié)他,要他將在汴京所做之事一一交代清楚。

    這也是當(dāng)下許他活著的唯一價(jià)值。

    王壽被打怕了,只含糊交代:“我在汴京……收了一些人家的財(cái)物……”

    “哪些街的,共多少戶,多少銀子?!鄙蛉趔迒査澳阈⌒男┗卮鹞?,我已叫人去審你的手下了,若是他們的口供匯起來與你不一樣,一處不一樣,我就拿刀在你身上戳一個(gè)洞……”

    狄楓道:“這樣不好,血流干了人就死了。不若拿針,往他手指里戳,或是拿鉗子將他指甲拔了?!?/br>
    沈若筠點(diǎn)頭,又對早園道:“這倒是,你們?nèi)⌒┽榿??!?/br>
    王壽嚇得抖若篩糠,“……這樣多,我也不一定能記全?!?/br>
    沈若筠打了個(gè)哈欠,“記不全就算了,還是拖去片了吧。”

    林君便去拖他,王壽未穿上衣,赤裸的身體在小院石板上擦出一片血痕,求饒道,“我說……我說的……”

    狄楓復(fù)又去記,本是隨便記記,誰知王壽竟如報(bào)菜名一般報(bào)汴京城的街道,狄楓寫滿三頁,他還未交代完。

    沈若筠接過來看了看,前面多為汴京富商聚集的街區(qū),后面也有貧苦百姓住的街巷。

    “除了搜刮銀子,你還做了什么?”

    王壽害怕水刑,忙將自己在汴京強(qiáng)搶民女之事交代了。

    “是大將軍要的女子!”王壽交代完又道,“非我想要如此的。”

    “他要你們就給??!他想要你腦袋做夜壺,我將你砍了送他如何?”沈若筠怒火中燒,“你們往日里總說‘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三從出自《儀禮·喪服傳》,舊題子夏作,歷代學(xué)者多疑其偽。原文為:“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nbsp;《禮記·郊特牲》也有相似語“婦人,從人者也;幼從父兄,嫁從夫,夫死從子。”,說你們會(huì)保護(hù)妻女,故不許她們外出,還叫她們纏足……就是這般保護(hù)的么?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護(hù)嗎!”

    她扶著孕肚,緩了緩道,“你往遼人那里送了多少女子,都是如何來的,細(xì)細(xì)交代了。”

    被他送入軍營的女子,估計(jì)都兇多吉少了。故而必須得叫這個(gè)惡鬼將這些事交代干凈,好叫后人清楚她們是如何沒的……真到了閻王那里,也得有份供詞。

    “一共送了三次,有六千人?!蓖鯄坜q解,“可這里面好些都非我強(qiáng)搶的,而是被家人拿來換銀子的……”

    “你不給銀子,人家妻女白往你這里送?”沈若筠不忍細(xì)想那場景,“我知汴京事你非元兇,但實(shí)乃首惡,且罪大惡極?!?/br>
    忙到三更,方審?fù)晖鯄?。狄楓寫得手腕都酸了,早園與節(jié)青一個(gè)磨墨,一個(gè)晾紙,都累得慌。

    到最后,小院的紙都用完了,真可謂罄竹難書了。

    “還有沒交代的么?”沈若筠問他,“我要拿去與你手下的一一比對了?!?/br>
    “還有就是……城破后,我叫人去攔截了和安郡姬……”王壽道,“周家三公子與我不睦,故我聽說他家女眷已出了城,便使了人去……”

    沈若筠心口如中刀劍,連喘息都困難,“你……”

    狄楓見狀,忙上前扶她,“別動(dòng)肝火。”

    “她已是周家婦,又非帝姬,都逃出城了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