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鳳印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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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扇風(fēng) 陶浦和稍稍一怔:“娘子請說?!?/br> 徐思婉遙望了眼清涼殿的方向, 淺鎖的眉間露出憂愁,邊思量邊道:“我聽聞若莫爾狼子野心, 近三兩年時(shí)有不敬之舉……不知可會真的打起來?” 陶浦和聽得笑了。按理說后宮不當(dāng)干政, 可這話說是干政都有些牽強(qiáng)。因?yàn)樵趦蓢吨畷r(shí),當(dāng)真能干政的人早就深想細(xì)枝末節(jié)去了,唯有與朝政毫不相干的人, 才會問出這般籠統(tǒng)的疑問。 這是因擔(dān)心烽煙四起而生的最簡單的恐懼。 陶浦和便耐心道:“若莫爾的確多有不恭,但眼下大魏國庫也不充裕,若能和為貴自是最好。兵部、戶部與鴻臚寺近來一同廷議了數(shù)次,就是想尋一條免于刀劍相向的出路?!?/br> 徐思婉點(diǎn)點(diǎn)頭, 又問:“那陛下呢?陛下怎么想?” 陶浦和神情略有一僵, 口吻也變得猶豫:“這個(gè)……” 徐思婉捕捉到他的情緒,朱唇輕輕一抿:“陛下想戰(zhàn), 是不是?” 陶浦和沉嘆:“戰(zhàn)也有戰(zhàn)的道理。說到底, 萬般不睦皆因若莫爾而起,并非我朝一力講和就能解決。臣等雖議了數(shù)遍, 卻也要承認(rèn),到了最后或還是難免不遂人愿?!?/br> 他這話說得委婉,無任何不敬之言,可徐思婉摸索著他話中的意味, 已不難將局面探個(gè)大概。 先前她就聽說過, 鴻臚寺是不主戰(zhàn)的, 但主戰(zhàn)的將領(lǐng)卻很有幾位。眼下看來陶浦和這兵部尚書倒也不主戰(zhàn),但皇帝的心思已然動搖。 這倒也并不難理解,畢竟若莫爾的種種舉動除卻令邊關(guān)百姓失了安寧,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冒犯天威了。言及天威二字, 他自然也是最為懊惱的那一個(gè), 加之一國之君本也該有說一不二的權(quán)力,他心中想來不會有太多忍讓。 徐思婉朝陶浦和頷一頷首,暫不急于多說什么,復(fù)又淺淺一福:“多謝大人,大人一心為國,真是辛苦了?!?/br> “應(yīng)當(dāng)?shù)??!碧掌趾凸耙还笆?,徐思婉便提步離開。她回到清涼殿前,沒再理會林嬪,徑直走向殿門。 這回殿門口的宦官沒有攔她,她就直接入了殿。齊軒議完事終于得以小歇片刻,正在殿中踱步,見她進(jìn)來就露出笑意:“適才就聽聞你來了,到殿門口看了看卻不見身影,去哪了?” “聽聞陛下在議事,就去前頭的院子里走了走?!毙焖纪衩蛑晚樀男θ?,悠悠言道,“后來碰上兵部陶大人經(jīng)過,又與陶大人說了幾句話?!?/br> 他不由一怔,倒不見怒色,只是問她:“你與他說什么?” 徐思婉長嘆:“昔日陶氏的事,雖是咎由自取,但總歸是為著臣妾才讓她失了性命。為人父母教養(yǎng)兒女總也不易,臣妾雖不至于心疼陶氏,卻不能不心疼陶大人這個(gè)做父親的,就與他賠了個(gè)不是?!?/br> “都過去了?!彼诉募珙^,她微微抬起兩分眼簾,續(xù)說:“后來臣妾又問了問,大魏會不會與若莫爾開戰(zhàn)?!?/br> 說這話時(shí)她目不轉(zhuǎn)睛,不敢放過他眼底一分一毫的情緒。 她自知他已對她存了很深的眷戀,理當(dāng)不會再計(jì)較這樣的事,但事關(guān)朝政,她總怕自己拿捏錯了,不得不一步步地試探。 便見他一哂:“怎么,你是害怕?” “臣妾不怕?!彼龘u頭,一壁靜想陶浦和適才所言,一壁踱向側(cè)旁的檀木椅,自顧落了座,才續(xù)道,“臣妾先前聽宮人們嚼舌根,對若莫爾的事略有耳聞,心下倒期待這一戰(zhàn)呢,只盼能出了這一口惡氣,揚(yáng)我國威!” 這話聽著幼稚,惹得他又笑一聲,信步踱過去,在她身邊的椅子上也坐下來,用給小孩子說道理般的口吻道:“打仗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一旦戰(zhàn)火四起,百姓總要遭殃,還是不戰(zhàn)為好。” 從陶浦和適才透出的底細(xì)來看,這話只是場面話。 徐思婉偏一偏頭,露出不解:“那臣妾倒不大明白,天下太平固然緊要,可陛下的顏面就不緊要了么?” 他面色一沉。 她若有所思地續(xù)說:“就算是小孩子,也時(shí)常會被父母教導(dǎo)說‘人善被人欺’。陛下身為一國之君,若一再隱忍退讓,如臣妾這樣知道陛下心思的自然明白陛下是心系天下??扇裟獱柋揪筒粦押靡?,難道不會覺得陛下這般很好欺負(fù),是而更變本加厲起來?到了那時(shí)候,百姓的日子會不會更苦呀?” 她一言一語只消是語調(diào)上揚(yáng)的疑問,聽來就真像實(shí)實(shí)在在的發(fā)問。就像一個(gè)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突然接觸到復(fù)雜難懂的書本,一言一語探究得天真。 齊軒慨然一嘆:“這樣的道理你都懂,朝臣們卻不明白?!?/br> 她露出訝色:“諸位大人都是飽學(xué)之士,豈會不懂這樣淺顯的道理?” “……倒也不是真的不懂?!彼麊∪皇?,“只是此事牽涉甚廣,文武百官想法各不相同,難以拿定主意罷了?!?/br> 言及此處,他自覺大概與她說不清楚,搖了搖頭,索性道:“不說這個(gè)了,陪朕用膳,用完膳一同歇一歇?” “好?!彼廊稽c(diǎn)頭,他當(dāng)即吩咐宮人傳膳。不多時(shí),宮女宦官們魚貫而入,將一道道午膳步在膳桌上。 他們各自落座,徐思婉下意識地往外看了眼,似不經(jīng)心地道:“林嬪真就這樣日日晌午都來跪著?” 他剛執(zhí)起的筷子在手中一頓:“母后親下懿旨,朕也不好說什么?!?/br> 她低著眼簾,給他夾菜:“臣妾與她積怨已久,見她這般心覺解恨。只是現(xiàn)下這般……陛下是不是還得顧及幾分她堂兄的面子?林嬪的兩位堂兄都是鴻臚寺重臣,后宮之中人盡皆知,眼下既是這般局面,陛下可莫要為著一個(gè)林嬪傷了兩位大人的心。” 他搖頭:“母后下的旨,朕都說不得什么,更輪不到他們說嘴?!闭f著一塊魚rou已送到她嘴邊,他笑道,“天天憂心這許多事情??旌煤贸燥?,堵住你的嘴?!?/br> “……陛下這是嫌棄臣妾了?!毙焖纪耠p頰一紅,張口將魚rou吃下,不好再多言其他。 好在話說到這一步,他的心思已盡數(shù)摸清了。接下來當(dāng)如何安排,也已皆盡明了。 兩日后,瑩貴嬪到漪蘭閣小坐,剛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外頭就下起了急雨。瑩貴嬪看看天色,只笑嘆一時(shí)半刻怕是走不了了,要留下來蹭飯。 徐思婉笑道:“那我讓小廚房依jiejie的口味做?!备m(xù)上先前的話題,“jiejie快說,在宮正司有熟人沒有?” 瑩貴嬪轉(zhuǎn)回頭:“管得了事的沒有,但熟人有?!?/br> 徐思婉又問:“可靠么?” “那得看是什么事?!爆撡F嬪認(rèn)真地看著她,“我這個(gè)脾氣你知道,不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也做不到跟誰都交心。但你辦的事若不大,這人就還行??扇羰且坏┦掳l(fā)會傷及你我性命的那種……那可算了?!?/br> “那倒不是?!毙焖纪裥πΓ拔抑皇窍胝胰藢€(gè)機(jī)會給宮正司的幾位掌事扇一扇耳旁風(fēng)。” “給宮正司的掌事扇什么耳旁風(fēng)?!”瑩貴嬪一奇,明眸圓睜。 徐思婉笑音出喉:“jiejie還不知么,宮正司的這幾位掌事里,可有林嬪的人呢。而且還不是簡單的交情,是肯為她賣命的那種?!?/br> 瑩貴嬪這般一聽,連手里的點(diǎn)心都顧不上吃了,余下的小半塊信手丟進(jìn)面前的空碟子里,驚然道:“你……何出此言?須知皇后娘娘可將后宮把持得嚴(yán)著呢,所以玉……林嬪這么多年也沒越過她去。宮正司又是這么緊要的地方,豈會輕易被她安了眼線?” 徐思婉一喟:“我本也沒往那兒想,畢竟先前的陶氏、錦嬪都是她的人,宮正司還是都將案子查得明白,也沒見包庇什么??苫蛟S就如jiejie所說吧,皇后娘娘把持后宮甚嚴(yán),所以這一位也不敢輕易將狐貍尾巴露出來。直到前陣子楚少使與方氏的事,陛下與太后震怒,林嬪或許太怕牽連到自己,也太想將這水?dāng)嚋?,這才露了馬腳?!?/br> 瑩貴嬪聽得云里霧里:“什么馬腳?你到底聽說什么了?” “jiejie就一點(diǎn)沒多想么?”徐思婉目光微凝,深吸了口氣,幽幽言道,“去林中放惡犬那人被送進(jìn)宮正司,起先只是胡亂攀咬,幾日里將大半個(gè)后宮都咬了進(jìn)去。后來忽有一日,他開始咬住jiejie不放,以致宮正司呈來的供狀里除卻方氏、楚氏,就是jiejie疑點(diǎn)最深。再往后,也就是第二天,方氏楚氏就一道來我這里做戲了,想將我誆騙其中,借我的手用那葡萄紋的瓷盒拖jiejie下水。” 言及此處她稍有一頓,視線挪到瑩貴嬪面上,又續(xù)言說:“當(dāng)時(shí)我就橫豎覺得哪里不對勁,過了幾日才忽而想明白,宮正司里的事我們在外頭能聽說沒什么,因?yàn)橹幌蝗ジ深A(yù)審案,那些事傳也就傳了??伤碓趯m正司中,宮正司為了避免節(jié)外生枝,絕不會將外頭的動靜說與他聽,他也就不該知道楚氏來見過我,更不該知道楚氏藏著心思要害jiejie。那這前后呼應(yīng)之間,難道只是巧合不成?” “所以是有人將那些底細(xì)透給了他?”瑩貴嬪黛眉蹙起,想了想,再度發(fā)問,“可若不是管事呢?也或許只是個(gè)不起眼的宮人,遞幾句話進(jìn)去,也不費(fèi)什么力氣?!?/br> “若只是那樣,案卷只怕不會那么像樣。最后呈到陛下跟前的案卷總是要管事們點(diǎn)頭的,若只憑那人攀咬未必能如此穩(wěn)妥。至少得有一個(gè)人認(rèn)定jiejie有疑點(diǎn)、再去說服旁的幾個(gè),亦或那一日根本就是由他去審,再做出可信的供狀來,讓這事瞧著逼真。” “你想得倒細(xì)?!爆撡F嬪重重吁了口氣,“可也保不齊就是巧合呢?畢竟隨意攀咬是沒人信的,不如咬住一個(gè)。后宮里除了你,便是我與林嬪那幾個(gè)積怨最深,可你又不能是自己害自己,咬我也不奇怪?!?/br> “的確有可能?!毙焖纪駵啿辉谝獾匾恍?,“所以這耳旁風(fēng)咱們先扇著,若是有用自然好,若無用……也不過就是無用而已,費(fèi)幾句口舌罷了,咱多付他點(diǎn)茶錢還不成么?” “這倒也成?!爆撡F嬪點(diǎn)了頭,終于又有心思吃那小半塊糕點(diǎn)了,撿起來信手丟進(jìn)口中,撣了撣手,“那等下午我回去我便讓他來見你,你要說什么自己與他說?!?/br> “好?!毙焖纪顸c(diǎn)頭,接著就著人去吩咐小廚房按瑩貴嬪的口味備午膳去。旁的倒都無所謂,但瑩貴嬪愛吃酸甜的東西,酸甜口的菜必要來上幾道。尤其是糖醋魚,但凡餐桌上有,瑩貴嬪總能慢條斯理地吃上半條。 用完膳,徐思婉又去了趟后院,楚氏還在養(yǎng)傷,她并未刁難過楚氏,進(jìn)了屋就徑自坐到了墻邊的椅子上,告訴她:“宮正司的事我已有安排。你怕得罪林嬪不肯告訴是誰,這不打緊??晌业妹髅靼装鬃屇阒?,這事讓我自己辦了,功勞可就與你沒什么關(guān)系了,你自己想清楚。” 說完她就一語不發(fā)地打量著楚氏,見楚氏薄唇緊抿,仍是不肯說的樣子,她無奈一嘆,起身就要走。 在她邁出房門前的最后一剎,楚氏總算開口:“……你真能除掉林嬪?” 徐思婉駐足不言,楚氏盯著她的背影,聲音打顫:“不是我不肯說,可你直接動她的人,這也太過明顯。若你落敗,她不會放過我?!?/br> “這你想多了?!毙焖纪駛?cè)過頭,淡淡地看著楚氏,“就憑你在我這里住了這么些時(shí)日,只消我落敗,她就已不會放過你了?,F(xiàn)下我們是一根繩的螞蚱,你知道什么最好都老老實(shí)實(shí)告訴我,別讓我費(fèi)口舌。畢竟——” 她笑一聲:“你若在我這里再當(dāng)一回棄子,宮里怕是就不會有人再接著你了?!?/br> 語畢她不再等楚氏的反應(yīng),平靜地走出房間。 她來說這些,很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宮正司那人是誰,她已不必楚氏告知,自己也能摸透。 只是這些日子下來,她愈漸清楚地發(fā)覺楚氏對她猶有保留。所以這些話總要與楚氏說個(gè)明白才是,日后楚氏少讓她費(fèi)些力氣,她辦起事來就能方便不少。 是夜,月明星稀?,F(xiàn)下雖然已至夏末,但白日里的燥熱仍讓人煩悶,也就晚上才清爽些。因而每逢夜晚,不當(dāng)值的宮人們總愛聚在院子里頭消一消暑,宮女們喜歡湊在一起就著點(diǎn)心喝些酸梅湯、綠豆湯,宦官們常也喝些酒。 現(xiàn)下宮正司的后院里便也這般熱鬧著,石案邊圍坐著幾名高位的女官與宦官,旁的宮人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旁說話。 小路子端著幾碟下酒菜從前院走過來,視線極快地在院中一掃,就走向掌事們所在的那張石案。 行至近前,他將幾道下酒菜端上桌,宮正女官難得地也正喝著果酒,就揀了枚毛豆來剝,口中隨意道:“大半日都沒見著你,干什么去了?” “嗨,別提了?!毙÷纷訐u頭,“今日上午您吩咐下奴去取俸祿,結(jié)果回來時(shí)正好碰上林嬪娘子在清涼殿前跪完,身邊的宮人扶不住她,就喊下奴搭了把手?!?/br> 宮正女官瞟了他一眼:“林嬪現(xiàn)在這個(gè)樣,你們都少跟她走動,別往前湊。” “下奴沒往前湊。”小路子搖頭,“只是路過被喊住了,實(shí)在不好裝沒看見?!?/br> 宮正女官聞言也就不再說什么,小路子邊給他們斟酒添茶,邊悠哉哉又道:“說來啊,林嬪娘子也是慘。按道理說她手底下能用的人該是不少,這會兒竟沒一個(gè)幫得上忙的?!?/br> 宮正女官笑了聲:“太后震怒,誰敢這時(shí)候幫忙?” “這話得看怎么說,若直接出手相助,那自然是送死。”小路子頓了頓,“下奴只是沒想到,她都這樣了,竟連去她娘家說說項(xiàng)的人都沒有。真該有人去提點(diǎn)提點(diǎn)她娘家,別再這么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了?!?/br> 宮正女官不以為意,抿了口酒,嗔道:“你小子又跟這兒胡說八道什么呢?” “這怎是胡說?”小路子睇著她,“宮中妃嬪與娘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旨以诰┲卸嗌龠€有些勢力,若能與林嬪相互幫襯,自能共渡難關(guān)??扇艟瓦@樣坐視不理,林嬪倒了,林家在陛下身邊可就少了個(gè)人?!?/br> 說完他自己也伸手從碟子里揀了枚毛豆出來,兩下剝凈,揀出豆子遞給宮正女官,口中一聲苦嘆:“可惜了,下奴跟林嬪和林家都沒什么交情,也說不上這樣的話。若不然……林嬪就此一蹶不振也就罷了,萬一日后再度得勢,亦或林家飛黃騰達(dá),這可就對林嬪有了幾分恩情,不說別的,后半輩子總歸是有著落了吧?” “你這張嘴?!睂m正女官聽得直笑,信手在他身上一拍,將酒壺塞過去,“閑的沒事給我打酒去,別跟這兒做白日夢!” “哎!”小路子應(yīng)得倒也利落,接過酒壺轉(zhuǎn)身就跑了。 “其實(shí)他這話倒有幾分道理。”坐在宮正女官對面的吳述禮忽而開口,宮正女官未覺有異,輕輕一哂:“有道理什么啊,這小子你還不知道?嘴上沒個(gè)把門的。虧得他在外頭從來不胡說,不然我可得治他?!?/br> 吳述禮聽她這樣說,干笑著飲盡了一盅酒,不再多語。 宮正女官吃膩了毛豆,轉(zhuǎn)而拿了只小龍蝦出來吃。龍蝦殼難剝,總要低著頭全神貫注地費(fèi)些工夫,她也就沒注意吳述禮的沉吟思量,腦海中一壁胡琢磨著,一壁又道:“不過,你還是盯著小路子一點(diǎn)。現(xiàn)下林嬪是樹倒猢猻散,若來日真能東山再起倒是算了,可若來日更慘了呢?我怕他瞎打主意,日后要受牽連。” “這能牽連什么?”吳述禮脫口而出,說完才覺不妥,只得再行飲酒,遮掩神情。 “這怎么不牽連?”宮正女官皺著眉看看他,“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林嬪在宮中穩(wěn)著,底下人自然有倚仗。可若她徹底倒了,你當(dāng)宮里那幾位娘娘、娘子能不出來算賬?總要除掉一波心里才能安心呢?!?/br> “……也是啊?!眳鞘龆Y撐著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下卻愈發(fā)地穩(wěn)不住了。小路子適才所言也猶如天外魔音,盤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 這晚皇帝又獨(dú)自睡在了清涼殿,徐思婉原本樂得在這樣的時(shí)候自己睡個(gè)好覺,但許是因?yàn)榻鼇硎虑樘啵瓉砀踩ピS久都睡不著。 隱隱聞得三更天的打更聲時(shí),她終是嘆著氣起了床,踩上繡鞋就往外走。今日是月夕值夜,在外屋打了地鋪,徐思婉輕輕推開門,沒有攪擾她,小心地出了房門,就往后院折。 行至后院,她卻意外看到那間房內(nèi)的燈火還亮著。 她遲疑了半晌,走上前,抬手叩了兩聲,門內(nèi)旋即響起疑惑:“誰?” “我?!彼铝艘粋€(gè)字,轉(zhuǎn)而聽聞門中動了一陣。 房門很快被打開,唐榆打量著她,有些詫異:“怎的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