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冷冷看著胤禔，既失望又心寒：“孤今日將阿芙蓉的藥粉灌入那位周莊主的口中。周莊主沒多久就變得瘋癲且癡傻，一會兒說自己會飛，一會兒脫了衣服拉著人要跳舞。后來更是自己跳進了井中。當時在場上百人，全都親眼所見?！?/br>
    他重新轉(zhuǎn)向康熙，躬身道：“兒臣得知聚賢莊與大哥有關(guān)，便急著趕入宮中。聚賢莊處交由順天府府尹王大人與唐十九負責。汗阿瑪若想知道具體情況，可召他們?nèi)雽m詢問。

    “另外，彼時納蘭大人也在場，汗阿瑪可以連他一起宣進來。不過，在此之前，兒臣請汗阿瑪先辦一件事?！?/br>
    “何事？”

    胤礽瞄了胤禔一眼：“聚賢莊又是琴棋書畫比斗，又是曲水流觴，其內(nèi)布置、經(jīng)營手段、造勢方法皆是不俗。大哥恐怕還沒有這個腦子，必定是有人給他出的主意。”

    直言胤禔沒腦子，顯然胤礽此刻是半點面子也不想給了。

    胤禔既驚且怒，胤礽理都不理，指著燕燕道：“若兒臣猜的不錯，就是她！”

    燕燕瞳孔地震。

    在太子要殺大阿哥，且說明是因為聚賢莊之后，她就覺得要遭，心中十分不安，卻無能為力，唯有向天祈禱。一路聽下來，聚賢莊被圍，所有人被抓，周莊主被喂了藥，燕燕更是肝膽俱顫。

    誰知還不只如此，太子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請汗阿瑪先將她拿下，嚴密關(guān)押！”

    燕燕癱坐在地，腦海中浮現(xiàn)出兩個字：完了！

    第101章

    乾清宮。

    納蘭明珠等人到的時候，燕燕已經(jīng)被抓，胤禔手臂的傷也做了處理包扎，眾人的場地從東五所挪到了御書房。

    康熙在上，胤礽居側(cè)，大臣站在下首。唯有胤禔是跪著的，康熙始終未開口叫起。

    納蘭明珠與王梁唐十九陸續(xù)說著聚賢莊的發(fā)現(xiàn)以及周莊主服藥后的狀態(tài)，被緊急叫過來的太醫(yī)們研究著手中的大煙與料包中的粉末。

    “啟稟皇上，周莊主吃了藥后，反應(yīng)確實如太子所言，彼時臣等都在場，親眼所見。臣等接到陛下詔令入宮之時，周莊主已經(jīng)被人從井里撈了上來，因救得及時，除嗆了些水影響不大，只是阿芙蓉的藥效未過，這會兒正在馬廄里跟馬搶食，還說要抱著馬兒一起睡。”

    康熙：……

    周莊主的事說完，太醫(yī)們也已經(jīng)有了結(jié)論。

    “皇上，這些大煙以及神仙湯料包中的粉末確實都阿芙蓉所制。納蘭大人說，當年遠航外邦時聽聞過有使人上癮的藥物，臣等根據(jù)他的描述，猜測便是阿芙蓉。此物雖在南洋盛行，但西洋也有，且我國境內(nèi)早已出現(xiàn)。”

    “阿芙蓉最初被稱為斷腸草，后又稱之為米囊花。六朝之時便已引入中原，但一般只作為花中名品進行觀賞。也有少數(shù)將其果實津液制藥的，對痢疾腹瀉咳嗽疼痛等，確實頗有療效，可其給人帶來的毒性也相當大，堪比殺人之劍。”

    “前朝李時珍所做《本草綱目》中便提過此物，還有采收的記錄。但有關(guān)采收之情只是道聽途說，李時珍也未曾親見。當時民間吸食幾乎還是靠外邦流入。洋貨價格高昂，因而此物未曾廣泛蔓延，只存在于少數(shù)富商權(quán)貴之中，以沿海一帶居多?！?/br>
    康熙蹙眉：“也就是說，前朝便已有人吸食了？”

    “是！”劉太醫(yī)躬身上前，“陛下也知微臣岳父祖上曾為前朝御醫(yī)，家中有些手札典籍，其中便有記載。不過自我朝建立之后，先帝下令禁海，此物便少了。七年前，陛下再次開?！?/br>
    劉太醫(yī)頓了片刻，望了眼胤礽：“臣記得，約莫是在二十五年左右。太子殿下不知從哪位西洋傳教士口中得聞此物，曾詢問微臣。微臣將其危害告知，太子便讓微臣把這些整理匯總，刊印成冊，發(fā)放給各地醫(yī)署，令醫(yī)署注意此物，不可讓此物在大清境內(nèi)泛濫。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微臣曾離京兩年？”

    康熙自然記得。彼時正是牛痘面向全國大力推廣的關(guān)鍵時刻，劉太醫(yī)作為牛痘的研制者以及京師醫(yī)藥總署的署長，康熙令其全權(quán)負責此事。劉太醫(yī)上書請求到下面去做宣教與指導(dǎo)，康熙哪會不應(yīng)。

    “那兩年微臣在各地游走，除負責醫(yī)署種痘之事外，太子還額外讓微臣多加留心阿芙蓉。不過那時，微臣并未發(fā)現(xiàn)阿芙蓉吸食者。倒是聽聞了不少祖上曾有吸食過的案例。微臣還特意前往這些人府中閑話，根據(jù)他們的回憶一一記錄下來?！?/br>
    劉太醫(yī)將一本冊子舉過頭頂，自有梁九功接過去呈給康熙?？滴跻豁擁摲^，劉太醫(yī)記錄的足有三十多家，有些傾家蕩產(chǎn)，有些妻離子散，有些家破人亡。無一例外，結(jié)局都很慘烈。也是因此，家人對這段過往記憶尤深，代代相傳；甚至部分族老將其編入族史，以警戒后人。

    讓康熙尤為驚駭?shù)氖?，冊子中有一個吸食者，家中條件一般，服用不到三個月就沒銀錢了。為了繼續(xù)服用，他竟然將妻子女兒全賣去了青樓。最后賣來的銀子用完，又賣起了兒子。

    還有一個吸食者，家中頗有資產(chǎn)，可銀子掌控在父母手中，為購買阿芙蓉偷盜家中財物，被父母發(fā)現(xiàn)，將父親推倒，搶了財物逃之夭夭。父親因撞傷了頭，一命嗚呼。

    更有一個吸食者，因為父母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為避免他走上歧路，將他關(guān)在家中，嚴禁出門。便是他毒發(fā)之時，難受得滿地打滾，撓得渾身是傷也不肯給他阿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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