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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 第24節(jié)

    但她也并未主動去過一次。

    她畢竟不是他的奴,他的妾,隨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不過這點氣也只有兩三分那么淺。

    畢竟茶鋪要看顧,一日三餐、柴米油鹽得算計。

    虞冷月勤快地撥算盤清賬,三遍之后,確定賬本上出了點小問題。

    錢賬沒有問題,但是錢貨有問題。

    平白多出了半斤雨后龍井的收入。

    她們這間茶鋪,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很少有大宗生意。

    日常與平民百姓間的買賣,一枚銅板都斤斤計較得很。

    要說少找了人家銀子那還有可能,多收人家的銀子,決計不會。

    虞冷月仔細翻了一遍賬本,這才發(fā)現(xiàn)問題出在雪書記賬的地方。

    可巧了,雪書記的那筆賬,和雨后龍井的數(shù)量對不上。

    稍加推測,她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這實心的丫頭,賣了顏料、紙張,給她湊收益來了。

    虞冷月心里盛開著一朵悵然的花,嘆息著一笑,同雪書打了照顧,撂下鋪子,挎起竹籃,走街串巷做買賣去了。

    等回來的時候,順手給她帶點顏料和紙。

    這會兒日頭還不高,正是有些涼爽的時候。

    街面上人很多。

    連南城兵馬司的人,也挑在這個時候早早巡完街,午時之后好回衙門歇息避暑。

    十分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她碰到了楚武那隊人馬。

    可不知怎的。

    明明人高馬大的一支騎兵隊伍,蔫兒巴了似的,瞧著沒有了往日的神氣。

    他們從街上倏然而過,不再在三必茶鋪附近逗留。

    領頭的楚武,臉色萎靡陰沉。

    虞冷月在街上走了幾步,隱隱約約聽到牛雜館兒的小攤上,有人談論起南城兵馬司的事。

    “聽說整隊的人都挨了訓,還罰俸一個月。”

    “喲,那可不少??!”

    “怎的鬧得全都罰俸了?”

    “嗐,內(nèi)訌了唄。一條繩上的螞蚱,扯出蘿卜帶出泥的,誰干凈得了?”

    虞冷月想起楚武的臉色,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笑過之后,心里有些說不明的情緒。

    她與雪書生死掙扎,都難躲過楚武等人的侵擾。

    可“顧則言”只是不露面地當街敲打一番,就攪得他們內(nèi)部天翻地覆。

    就像參天大樹抖一抖樹葉,蚍蜉就開始憂心自己的生死。

    權勢這條江河,涇渭分明。

    對岸的人,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她在他眼里,恐怕是岸對面,一只企圖游過水面沾上他衣角的蚍蜉。

    也只不過是,那千千萬萬里的之一。

    周臨淵這幾日都住在周家。

    申字庫貯糧的事情,本來要了結了,他這幾天正在寫奏疏整理事情的脈絡。

    誰知道又橫生波折。

    還是從周家里面生起來的。

    奏疏沒來得及呈上去,周臨淵就去見了周文懷。

    “父親?!?/br>
    周文懷問周臨淵:“申字庫貯糧的事情,奏疏寫完了沒有?給為父看看?!?/br>
    周臨淵皺了眉頭。

    他們父子倆同在朝為官,但是二人早就說好了,除非涉及家族榮辱。

    否則,各自的公務,并不會互通。

    大家各自為政,互不干擾。

    就像他念書的時候,也從來不要他指點一樣。

    他要走他自己的路。

    周文懷索性直說了:“族里有人過來找你大伯求情,是推脫不開的關系。這件事,你輕拿輕放,盡量大事化小,把人關幾天就放了吧?!?/br>
    “哪個族人?為什么求大伯?父親不妨說與兒子聽聽?!?/br>
    周臨淵并沒有深藏自己語氣里的質疑。

    周文懷重重地擱下茶杯,質問道:“你懷疑為父?”

    一股勁風穿過花窗的縫隙,勢要吹開這扇窗。

    花窗靠短栓力撐著,砥礪頑抗。

    一下子就劍拔弩張起來。

    周臨淵聲音幽冷:“父親別忘了,兒子入仕之前,您的承諾?!?/br>
    周文懷當然沒有忘記。

    他眼神微微閃爍,不悅道:“罷了。就當為父沒有提過?!?/br>
    隨后周文懷又嚴肅地問:“七夕那天夜里,你不在家去了哪里?”

    這回倒是毫不心虛地端起了父親的威嚴。

    周臨淵哂笑。

    父親連他往日生辰在哪里過、怎么過都未必知道,倒注意起他七夕那天去了哪里。

    徐氏還真是關心他這個繼子。

    周文懷擰眉訓道:“你還沒成親,別在外面給我鬧出什么丑事!”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寬容地道:“你也過了弱冠,身邊一個伺候的都沒有,為父知道你行事有分寸,有些事我也不想苛責你。但是外面女人的手段城府,遠遠超過你所想。少同她們逢場作戲,省得自己陷了進去,明白嗎?”

    逢場作戲,也能陷進去?

    那是旁人,不是他。

    周臨淵起身道:“知道了。兒子告退?!?/br>
    回到自己的書房,周臨淵頭一件事就是將原先的奏疏放在蠟燭上點燃了。

    跳躍的燭火下,他的唇角微微翹起。

    直至奏疏上的火,立刻就要蔓延到他的手上,他才不疾不徐地丟進銅盆里。

    意興深致地看著火焰越來越盛。

    堂弟周臨先說的很對,京城里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到頭來都是一根線頭。

    只是他沒想到。

    他手里這根線,會這么巧,竟然牽扯上繼母徐氏的家族。

    周文懷在周臨淵那里碰了壁,晚上去徐氏房里,把情況如實說了:“三郎那里,你就別想了。我已經(jīng)讓人下了帖子給戶部的胡侍郎,明日我去同他見面細談?!?/br>
    徐氏心里“咯噔”了一下,臉色微白。

    她憂心地道:“……可是這般節(jié)外生枝,會不會橫生枝節(jié)?”

    周文懷道:“這件事眼下還并不是大事。三郎是翰林院里過去的人,就算戶部庫藏有問題,胡侍郎也決不會讓事情從翰林的嘴里鬧出來。”

    徐氏忖量片刻,喃喃道:“的確不是大事……除非有人故意挑事?!?/br>
    她就擔心,周臨淵故意要鬧出事來。

    她是徐家人,縱然她沒有親自接觸家族里的事務,但從她大嫂來找她時的焦急情態(tài),她便曉得這件小事背后藏著大事。

    周文懷久經(jīng)官場,雖說政績不甚突出,卻也明哲保身走到了今天。

    他道:“放心吧,這把火燒不起來,胡侍郎就會澆滅了。”

    只是白白為這點小事,欠人家一份人情,又落下一點小把柄。

    徐氏這才放了心,又嘆氣著抱怨:“三郎也真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他不為妾身,難道也不為老爺您嗎?”

    周文懷耐心解釋:“他入仕前,我就答應過他,不插手他的仕途。我今日欺騙他,已是違信了。好了,不要再說了?!?/br>
    徐氏很會看周文懷的臉色說話,知道他快不耐煩了,轉而不經(jīng)意地問道:“三郎七夕那日,可真的是去外面同人頑去了?”

    周文懷含糊了過去,只說周臨淵的私事,讓她不要管。

    徐氏很自覺地沒問了,心里卻覺得,自己猜的大概沒有錯。

    夜里就寢,夫妻二人躺在床上。

    徐氏感激地抱著周文懷蹭,眼圈發(fā)紅,聲音也柔媚得很:“要是沒有懷郎,妾身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毕褚恢陭扇醮藨z的秋花,縱無春日之朝氣,卻也獨有韻味。

    瑩亮燭光下,周文懷摟著徐氏,笑容很深。

    兩人耳鬢廝磨,徐氏提起當年二人剛成親的那段時光,周文懷越發(fā)動情。

    人生初見的時刻,總是最新鮮,最難忘懷的。

    即便過去多年,再回憶起也還是笑意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