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弄地朝我笑了笑，關(guān)門走回大班椅里坐下，桌面凌亂鋪著長串的傳真打印紙，上面還有各項紅筆表明的記號，煙灰缸滿滿堆著煙蒂。

    我與他，他與我，相互注視著，或者說暗自較著勁，仿佛誰分神就會落敗。許久，還是我低頭，見他憔悴的樣子我沒辦法不擔心。看著他桌面的資料，上面一角顯出一個“譚”字來。

    此時我不那么確定了，想起過往的種種疑問，想起高展旗所說的嫌疑犯的眼神，難道真與譚應(yīng)宏有關(guān)？難道譚應(yīng)宏要我答應(yīng)不責怪他就是居于這個理由？

    “真與譚應(yīng)宏有關(guān)？”我的聲音卻是肯定的。

    “你心痛了？不過你替我回去恭喜他，他成功了。”帶著自嘲，而這種自嘲恰恰是我最不愿聽到的，心里憂傷地憐惜著他。

    我該立即逃開，逃離這個危險的境地，特別在這種微妙而曖昧的燈光下，所有的憂傷與悲痛都無所循形。

    “啟正，別說氣話，我的心思如何你難道不知道嗎？”

    林啟正深深看了我一眼，雙手插入頭發(fā)里，微微點點頭，剛才的氣焰頓消。被好友背叛的滋味太不好受，我能感受，因為我也是被隱瞞的一個。心里堵得慌，卻又不得不忍住，我知道林啟正比我更難受，所以，我不能表露出來。

    “我很彷徨，是不是我太心急、太貪心了，連神都要懲罰我。這個投標，心遙父親竭力反對，江氏幾大股東也投的反對票，父親只是勉強點頭，這也算我的另一大賭注，可還是輸了，輸?shù)脧氐??！闭Z氣鈍鈍的，很消沉。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不自主地伸過去，握住了他雙手，想值由我的力量來安慰他。

    “一切都會過去，痛一陣，忍一下，也就過去了。這次，你損失的是個機會，而他損失的是個朋友，不，應(yīng)該是兩個朋友?！?/br>
    “你倆真的分手了？”他驟然抬頭。

    “我從來就沒答應(yīng)過他?！蔽乙膊幌朐匐[瞞。

    “那你會在我身邊嗎？”他輕聲問。

    這讓我如何回答，今晚的我已莫名地跨出危險一步，不能再錯了。

    “我不是已經(jīng)回答過你，我會一直支持你，在工作上?！?/br>
    他又開始沉默，我不想他再消沉下去，只好挑了個輕松地話題。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被你氣得我都忘了。”

    “什么消息？”他神色恢復了點。

    “反正不是中了五百萬福彩，”我故意賣關(guān)子，他饒有趣味昂頭看我，這種眼神我沒有抵抗力，只好趕緊往下說“不過比五百萬更多，是致林20%的股權(quán)，太上皇讓我寫?zhàn)佡浌蓹?quán)協(xié)議。恭喜你！”我盡量用輕快地語調(diào)說。

    誰知他卻認真地想了想，問：“我父親有沒有提到贈股原因？”

    “因為林董在你母親在世時答應(yīng)過她要送你的。看來，你父親對你還是很好的?！蔽矣芍哉f，想起我年幼就去世的父親，輕嘆了聲。

    “別想太多，以后的事讓我來想，好嗎？”

    “怎么想？提高提成？”我只能開玩笑。

    “鄒雨……”

    他反握住我的手，我驚覺剛才光顧說話，忘了抽回手，不由臉上一熱，硬抽了幾下，他沒松手，我有些急了，正推推挪挪間，門開了。

    吳慎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我趕緊抽回手，他也只好松手。

    “什么事？”林啟正恢復了常態(tài)。

    “林總，香港那邊……”吳慎看看我，意思我明白。

    “她不是外人。你繼續(xù)。”林啟正坦然看看我，對吳慎說，哽得吳慎瞪著我沒好發(fā)作。

    我是識趣之人，并不想無端做丑人。于是告辭，他沒再留，想必要顧及江老爺子面子。我，終歸還不是他最重要的。

    心里苦笑起來。那又如何，當初我只說要他百分之一，他一直沒做錯，不是嗎？已經(jīng)不是你的，為何矛盾？為何自欺欺人？只不過庸人自擾。

    甩甩頭，昂首走出致林大門。

    攔了的士回到所里，獨自加班趕協(xié)議，對于這種協(xié)議，本是輕車熟駕，可今晚卻傾注了一種柔情，格外認真地斟酌著字眼，生怕弄錯，仿佛這樣可以讓他開心起來。

    電話到，是林啟正，想了下，還是接起。

    “對不起，剛才讓你難堪。我沒想他會來?！闭Z氣抱歉。

    “沒事，他會不會誤會到江老爺子那里？這樣對你不好吧?！蔽覊褐曇粽f，本想寬容笑說，已經(jīng)笑不出來。

    遲疑了下，他才答：“應(yīng)該不會，他還有事求我?！?/br>
    “那好，你自己注意點?！?/br>
    “你也是，我很擔心，我會不會又傷害了你，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不會啊，我們明天就又見面了，協(xié)議要等你簽字生效。”我避重就輕地答。

    “鄒雨，別再躲我，至少在工作時候見個面，好嗎？”他依然懇求。

    “這一周，我們會頻繁見面的?！?/br>
    “那我把你們所的簽約日期延后。”

    “那我立即辭職不干。”

    “虧我還替你們所續(xù)約問題向父親求情呢，你很沒良心啊。”他語氣輕松。

    “良心值多少錢，林總，是按總量算還是按體積算？”我也笑道。

    “同律師說話就是麻煩，我說一句，你能想出十句來堵我。”

    “所以勸你放棄你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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