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過個紅綠燈就到清水巷了?！睂Ψ秸f，“你狀況如何，需要我進(jìn)公園接你嗎？”

    “不用?！彼搡樥f，“我去公園門口等你?！?/br>
    她拎著雙肩包起身，環(huán)顧四周時無意看見不遠(yuǎn)處的建筑背后翻騰著濃煙。

    起初她以為是建筑內(nèi)部的火災(zāi)，往旁邊走了幾步、調(diào)整角度才發(fā)現(xiàn)，黑煙源自兩幢建筑之間。

    其余的被平房擋住，看不真切。

    消防車已經(jīng)在事發(fā)處鳴笛，宿鷺于是不再在意。來到公園門口時閨蜜正好停下車，搖下車窗朝她使勁兒揮手。

    宿鷺在副駕駛坐下，聽見閨蜜問：“這幾年身體怎么樣？”

    “還行?！彼搡樋凵习踩珟В熬窈枚嗔?，不會再一天睡十六個小時還犯困?！?/br>
    閨蜜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我想著你工作怎么辦呢。體質(zhì)差不是辦法，你得想法子補補。”

    “嗯。”

    閑聊間公交車上被強行驅(qū)散的困意重新附在了宿鷺身上，她偏頭悄悄打呵欠。

    失去意識的前兆降臨，閨蜜的聲音變得忽遠(yuǎn)忽近：“橋附近發(fā)生了車禍，我們得繞路走……話說高中時你那男朋友現(xiàn)在在哪工作？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

    困倦來勢洶洶，宿鷺甚至來不及思考，便徹底陷入意識的黑洞。

    ——

    “哎你這人怎么搶方向盤呢！”

    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緊接著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閨蜜遇上鬧事的了？宿鷺心想。她著急起來，眼皮卻黏得死緊，控制中心失去了與軀體的聯(lián)系，使得她的身體好似千斤，死死鎮(zhèn)壓她的靈魂。

    在車?yán)餃\睡也能遇見鬼壓床，這是宿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深吸一口氣，她凝神靜心，強行讓自己恢復(fù)冷靜，仔細(xì)聽周圍的聲音。

    五感相連，此消彼長，失去兩感后她甚至能憑借回音描摹空間——自己絕不在閨蜜的車上。

    做夢嗎？她想，聽見身邊吵得更歡了，依稀辨認(rèn)出「停車」的字眼。

    然而沒等她進(jìn)一步反應(yīng)，一聲巨響像是劈開大地的雷電，她耳邊驟然安靜，透過眼皮的強光發(fā)紅，帶著灼熱的溫度，毫不留情地將她卷進(jìn)黑暗。

    ——

    “沒事吧宿鷺?！遍|蜜的手搭在宿鷺肩上，“做噩夢了？”

    宿鷺垂著眼，夢里強光殘留在視網(wǎng)膜上的影子模糊了視野，她只覺得眼睛刺痛：“我沒事?！?/br>
    接過閨蜜遞來的紙巾，她撩起頭發(fā)擦額角的汗，一邊看向窗外。

    車子開著雙閃停在路邊，閨蜜捏著手機欲言又止。宿鷺依舊頭暈?zāi)X脹，瞇著眼看她：“怎么啦？”

    從不在她面前掩飾喜怒哀樂的女孩子嘴一癟，越過中央扶手抱住宿鷺，哽了一會兒，艱澀地說：“那輛45路出事了。”

    “哪輛？”

    “你坐的那輛?！遍|蜜貼著她耳后喃喃，“我來的路上就聽說十字路口出事了，公交車撞上油罐車，方圓一百米全打包去醫(yī)院，滿地都是灰，連血都流不出來。警察給我打電話時我嚇壞了，才知道你差一點點就……”

    信息過載，宿鷺表情空白，半晌，拍了拍閨蜜的背：“我還活著。警察什么時候打的電話？”

    “五分鐘前?！遍|蜜松開她，翻出通話記錄，“你的手機打不通，他們找到了我，讓你去公安局配合調(diào)查?！?/br>
    “好……”宿鷺說，腦中卻浮現(xiàn)公交車上女孩詭異的行徑。

    任誰事后回想都會覺得對方可疑，宿鷺也不例外，但當(dāng)導(dǎo)航提示左拐時，她后知后覺地想到，如果沒有女孩鬧那一出，她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急救室里躺著的一員。

    “還要一個多小時才到?！遍|蜜看了眼車載面板，“你先睡一會兒吧。”

    宿鷺向來是精力不足的典例，因此欣然接受對方的提議，頭一歪，毫不費力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

    夢多了，人也會覺得疲憊。

    聽著周圍的爭吵聲，宿鷺哭笑不得。

    她依舊在夢境中遭遇了「鬼壓床」，有了先前的經(jīng)驗，她并不覺得恐懼，安然地在座位上挺尸。

    又是個旁人爭吵的夢，不同的是這次多了警報聲。連續(xù)不斷的警報回蕩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無處可避，間或夾雜著其他人「安全錘是緊急情況才能用的」「小伙子你干什么」的抱怨。

    安全錘？

    這個詞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從宿鷺腦海中劃過，轉(zhuǎn)瞬即逝，沒給她任何揪著這個靈感順藤摸瓜的機會。

    這個夢還挺真實啊——

    嘩！

    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

    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碎渣四濺的叮當(dāng)亂響中，身上的桎梏陡然一輕，宿鷺驀地睜開眼。

    2、二

    搖晃的車廂、冰涼的扶手。

    乘客表情各異，她甚至看見左側(cè)愛心專座的大媽顫抖著手倒藥，從藥瓶的形狀判斷，應(yīng)該是速效救心丸。

    宿鷺耳膜生疼，視線越過前座時一頓——與她隔了兩排座椅的地方，一個深藍(lán)襯衫的女孩捂著雙耳背對她。

    不合時宜地，腦海中冒出「這個meimei我見過的」幾個大字。宿鷺搖搖頭驅(qū)散玩梗的心，在女孩身后坐下，輕聲問：“發(fā)生什么了？”

    車廂里吵，她動作又輕，女孩明顯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用一種驚魂未定的眼神看著她，稍后因驚嚇而睜大的眼睛迅速被喜悅占領(lǐ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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