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堪，卻也不滿。

    她向他抗議：“你逗我，我都難過成這樣了，你還逗我玩?！?/br>
    他彎唇：“逗你什么了？”

    她不語，只看他。

    顧談雋的唇很薄，這會(huì)兒暗光下近距離的，還泛著不明顯的紅。

    原先看過他和別的女生聊天, 有女生問過他：“顧談雋，你跟人接過吻沒？”

    他靠走廊上懶懶散散回：“接沒接過,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br>
    那群男生是誰, 立馬有人調(diào)侃：“怎么, 你想跟咱談雋哥哥接啊。”

    一群玩痞的男生, 把人女孩子逗得臉通紅，可聊了半天，他依舊云淡風(fēng)輕不為所動(dòng)。

    她有想過嗎，跟顧談雋接吻會(huì)是什么感覺。

    看看這樣游戲人生的公子哥面具下到底是什么樣，看看這個(gè)男人嚴(yán)絲合縫的襯衣下是什么樣。

    他說：“那么想和我接吻啊，溫知予?！?/br>
    “沒有?！?/br>
    “那是什么。”

    是什么？

    她在想應(yīng)答的話。

    可他忽然低頭，忽然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很快的一下，蜻蜓點(diǎn)水。

    快得溫知予都沒反應(yīng)過來。

    再回神，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什么，臉蹭地一下驟然通紅。

    可是，真的很軟，以至于她那幾秒全部都在努力回憶那種觸覺，回憶陌生氣息覆蓋的那一瞬秒。她腦袋都要當(dāng)機(jī)了。

    顧談雋說：“不是剛剛要親嗎，我總不能要你主動(dòng)吧?！?/br>
    她真的再耐不住了，避世般地把頭埋進(jìn)他心口，說：“我不跟你講話了?！?/br>
    他還在笑，怕她坐不穩(wěn)從上邊跌下來，手一直環(huán)著她腰扶著。

    感受到懷里姑娘的羞赧，顧談雋很不明顯地笑出了聲。

    “溫知予，你臉皮真薄?！彼f。

    溫知予只是把臉埋著，感受自己飛快的心跳。

    她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靜靜感受著。

    顧談雋的腰特別瘦，跟看上去的一樣。原先見他，他老是喜歡穿黑色襯衣的，特別顯瘦，記得跟他講話時(shí)她老想，怎么會(huì)有這樣有魅力的男人呢，長得高高瘦瘦的，也不是那種叫人看上去很不舒服的。

    站人堆里淡聲講話，沉穩(wěn)卻安定的感覺，特有韻味。

    她老想要是能跟這樣的男人親昵是種什么感覺。

    現(xiàn)在真的感受到了。

    是真的。

    這是她喜歡的人，她喜歡了好久的、過去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的人。而現(xiàn)在他抱著她，她陷在他懷里，像夢。

    真正得到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是種什么感覺？

    是真的還是幻象，心快得好像要跳出來。

    那一刻她想到了好多，她的過去、學(xué)校、職場、她孤身走來的那些年。

    是春夜里他的關(guān)注，是車窗滑下時(shí)他探出頭沖她笑的那一刻，還是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家樓下說溫知予我在你家外邊，他胳膊懶散搭在桌臺(tái)問她是不是做游戲的那一幕？

    她閉眼，無聲收緊手臂，更加抱緊了他。

    她輕聲說：“顧談雋，我真的好喜歡你?！?/br>
    “嗯。”顧談雋聽見了，說：“我也挺喜歡你的?！?/br>
    她說：“真的嗎？”

    “是?！?/br>
    她咬唇，甚至想問，那他是什么時(shí)候喜歡她的，又喜歡她什么。

    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想想其實(shí)也沒到那地步，顧談雋的喜歡，或許只是好感，或許只是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現(xiàn)在不適合聊這個(gè)，還不適合，還早。

    那邊忽然有人過來喊：“顧談雋，江瓦他們說待會(huì)兒要換人玩，你一會(huì)兒上場不……”

    本來挺自然地在喊人，過來突然瞧見這邊這一幕，腳跟踩著什么剎車似的立馬剎了回去。

    對方低聲臥槽了下，想回去。

    可人沒喊著，回頭又回來的，搞得進(jìn)不進(jìn)出不出的特尷尬。

    溫知予也醒了神，連忙從他懷里出來。

    顧談雋聽見了，回頭看了眼，知道溫知予在意，就收回手揣回口袋里，淡聲回：“怎么了？”

    那人偏著頭，明明這兒也沒什么了，還做得跟干了什么不好意思看似的。

    “江瓦他們要找人玩，缺人，要你去?！?/br>
    說了正事，顧談雋嗯了聲：“行，馬上去?！?/br>
    人走后，又看她。

    溫知予這會(huì)兒從桌上下來了，低著頭，整個(gè)人不好意思地在邊上摳桌子。他感覺要是這兒沒東西，這姑娘是不是能找個(gè)地洞鉆進(jìn)去。

    他有點(diǎn)好笑，想說其實(shí)不用這么害羞，但只說：“他們喊我，要過去了?！?/br>
    她嗯了聲：“那你快去?！?/br>
    “那你呢，還走嗎？”

    他還記著剛剛她哭的那事。

    溫知予就瞧他，眼神總是像染著無形的水霧。她想說，你說呢。

    她是不是真的想走，他那么聰明還看不出來？

    他又笑，像妥協(xié)：“好，別走了，今天就跟著我吧。”

    也忘了那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不管未來多少次回想，溫知予始終清晰記得此刻，他們在桌球室，在桌邊，她和顧談雋第一次正式擁抱、第一次表露心跡是什么樣的。

    或許也不算表露心跡，反正就是一段關(guān)系有了進(jìn)展。

    她不再彷徨，她的一切都有了希望，她覺得，人生從沒有這樣快樂過，快樂得都不真實(shí)，都不像踩在實(shí)地上。

    雖然什么也沒說，可有些事好像就是心照不宣。

    他們回去的時(shí)候另一間還玩得熱火朝天。其實(shí)和他說的一樣，不用擔(dān)心，也不用害怕，沒人笑她，也沒人說她。可溫知予的手心還是緊張得出了汗。

    她是跟顧談雋牽著手回的。

    大家看見了，又各自心知肚明沒提什么。

    對她來說，人前牽手算什么？是男女朋友，就像庾樂音跟他女朋友那樣，還是說僅僅曖昧?xí)r也可以做的簡單事？

    被他冰涼纖長的手牽著，濕熱夏夜，她緊張得不停出汗。

    她都怕自己手心有汗這個(gè)細(xì)節(jié)被他察覺，顧談雋那么愛干凈的人，那么清風(fēng)霽月，他會(huì)不會(huì)在心里有意見，會(huì)不會(huì)嫌棄她。

    可她沒有，他扣著她手指，帶她進(jìn)去后跟那群人聊了會(huì)天，有人遞煙，他也沒接。

    別人叫他上場，他也不急。

    過程里，溫知予就坐在一邊等他，看他說了一會(huì)話過來，問：“你還玩嗎？他們在湊人。”

    溫知予說：“我打球技術(shù)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問我呢?！?/br>
    剛剛跟那個(gè)叫江瓦的玩就是了，其實(shí)她不會(huì)，要人家在那等挺尷尬的，人家最后在那站得恨不得撓頭了都。

    顧談雋笑笑：“所以也只是問問你?！?/br>
    “那你呢?！?/br>
    “嗯，我不太想去了?！?/br>
    溫知予知道他是怕她一個(gè)人在這尷尬，說：“其實(shí)，我一個(gè)人在這沒事的。”

    顧談雋沒吭聲，就低頭看她的臉。剛剛哭得太兇，這會(huì)兒眼眶還有點(diǎn)泛腫，眼角也泛著紅。

    看了會(huì)兒，他拿了張濕紙巾出來就幫她擦臉，說：“眼睛疼嗎？”

    她搖頭。

    他說：“剛剛哭那么久還不疼呢。溫知予，你是不是天天哭，女孩子眼淚那么多呢?！?/br>
    溫知予說：“我不是天天哭，但要看你見過的別的女生是不是這樣。女孩子眼淚不多，受了愛情的苦才多。”

    這話把顧談雋給聽笑了。

    看，明明人前那么軟一妹子，在他跟前又老愛嗆，關(guān)鍵還嗆得你覺得很有道理。

    “什么叫受愛情的苦，你受過？”

    “我沒有，但我怕我會(huì)受?！?/br>
    這話耐人尋味得叫人忍不住多瞧她一眼。

    他忽然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

    眼前這女孩子，確實(shí)難哄。

    心思細(xì)膩，講的話又老讓你回想。

    可看她跟自己這樣嗆話的樣又覺得，挺新鮮。

    他抬手用手掌擦了擦她的臉，又抱了抱她腰掂量，輕嘆：“你不會(huì)受的，溫知予，小姑娘哪來那么多想法呢。去玩吧，不然你在這也無聊，咱們不能一直坐著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