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芝蕓面色糾結(jié)起來，躊躇地看了眼皇后。

    她不敢過去, 她害怕。

    皇后感到失望。

    這是皇太子，又不是那瘋子，有什么好怕的。白天的皇太子可不會濫殺無辜。

    “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被屎蟮? “既然已經(jīng)穿上了這身衣裳, 往后每次太子見到你，都會想起今天的事。那何不賭一把呢？”

    趙芝蕓扭過頭，看向皇后。

    “姑母, 這衣裳不是您吩咐尚服局制來，賀我生辰之喜的嗎？”趙芝蕓不解地問, 眼眶有些泛紅，“怎么……”

    皇后道：“本宮這還不是為了你好?！?/br>
    趙芝蕓咬住了下唇。

    所以母親跟她說的，太子表哥已有心上人, 是真的嗎？

    “你去試試吧, ”皇后淡淡吩咐，“若是這次不成, 本宮便再不想你的事了?！?/br>
    她抬了抬手, 示意崔姑姑布膳，便面色平靜地開始用起了午膳。

    趙芝蕓呆立半晌, 只好硬著頭皮出了房門，依照皇后的吩咐, 循著東宮的方向而去。

    -

    燕云朝徑直回到麗正殿。

    他面色陰沉, 眉宇間隱隱現(xiàn)出一絲暴戾, 如黑云壓城，風(fēng)雨欲來。

    跟在一側(cè)的小內(nèi)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馮公公昨日被罰了三十大板，現(xiàn)在還在臥床休息，只剩他和另外幾個內(nèi)官，他們都怕得很，生怕大白天的，那瘋子就出現(xiàn)了。

    燕云朝冷冷吐字：“都出去?！?/br>
    小內(nèi)官渾身一個激靈，慌忙應(yīng)是，正要轉(zhuǎn)身走的時候，聽到皇太子又開了口。

    “請明氏過來?！?/br>
    “諾?！毙?nèi)官應(yīng)和一聲，便腳步飛快地退出房門，仔仔細細地關(guān)上了。

    皇太子應(yīng)該不會隨便請明小姐來這里，除非是那瘋子要來了！

    就在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燕云朝面色驟然變換，他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儼然已經(jīng)換了一副模樣。

    燕云朝抬目掃向四周，費解地皺了皺眉頭。

    剛剛他應(yīng)該是感覺到了情緒的強烈波動，似乎與阿姊有關(guān)……

    那個偽君子為什么會產(chǎn)生和阿姊相關(guān)的情緒？難道他見到了阿姊？難道阿姊又背著他跟那人見面了？

    騙子，不聽話。

    燕云朝生氣地握了握拳頭，轉(zhuǎn)身直接就打開了房門。

    守在門前的小內(nèi)官嚇得一個激靈，轉(zhuǎn)身看過去，慌忙垂下了頭，暗惱自己怎么沒想起來把門鎖上。

    “阿姊呢？”燕云朝幽聲問道。

    小內(nèi)官緊張道：“剛……剛剛已經(jīng)讓人去請了，這會兒可能還在淑景殿……”

    燕云朝二話沒說，抬步就朝淑景殿的方向走去。

    卻剛走沒多遠，就看見了前頭一個穿著淺藍色衫裙的女子，正微微低頭，身體也側(cè)著，垂眸不知在看些什么。

    燕云朝面上一愣，隨即大步上前，眉目間涌動起高興的神色。

    “阿姊——”

    他走到女子身側(cè)，正要伸手觸碰，面色陡然僵住。

    “你是誰？”

    下一刻，燕云朝冷笑起來，目中掠過幾分殺氣，語調(diào)陰鷙道：“哪里來的女人，也敢冒充阿姊。”

    趙芝蕓臉色一白。

    她設(shè)想過許多種可能的情況，皇太子或許會厭惡她，或許會發(fā)怒，但她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沒有認出她。

    “殿下……”

    趙芝蕓被皇太子渾身的氣勢嚇得發(fā)抖，忙不迭屈膝跪在了地上。

    “臣女只是想來看看……”

    “朝朝！”

    明恬遠遠看見燕云朝與趙芝蕓幾人，提起裙擺快速地跑了過來。

    燕云朝立時收斂氣勢，轉(zhuǎn)身朝明恬望過去，面上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阿姊?！?/br>
    明恬跑到燕云朝面前站住，累得輕輕喘了口氣。

    燕云朝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趙芝蕓，為免阿姊誤會，搶先說道：“我沒殺她，是她自己跪下來的?！?/br>
    雖然剛剛的確是想殺。

    明恬無奈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皇后親侄女，皇太子的表妹，怎么這都不認得了。

    燕云朝才不管那么多，他直接道：“膽大妄為，冒充阿姊的人?！?/br>
    “冒充？”明恬有些疑惑地看了趙芝蕓一眼，又低頭望望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如何冒充了？”

    “阿姊以前打扮就是這樣，”燕云朝上前一步，拉住了明恬的手，眼睫微垂道，“雖然我很久沒見過了。”

    最后一次見阿姊穿是什么時候？燕云朝記不清了，但他記得那時候阿姊是笑著的，笑得特別開心。

    明恬又看了一眼趙芝蕓的衣服。

    這下她非常確定，自己絕對沒有穿過。

    想來是朝朝心中特殊的那個“故人”吧，反正她自己也就是個替身而已。

    明恬定定神，反握住燕云朝的手，笑道：“你既然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那阿姊陪你，先讓別人都退下吧，好嗎？”

    燕云朝眼睛亮了亮：“好?！?/br>
    全程被無視的趙芝蕓終于得以在兩人手拉手遠去后，由宮人扶著站起了身。

    宮人擔(dān)憂地看著她：“趙小姐……”

    趙芝蕓控制不住地抽泣。

    衣裳是皇后姑母讓她換的，東宮也是皇后姑母讓她來的，她滿心歡喜地過來，結(jié)果怎么會是這個樣子呢……

    還有明小姐，明小姐又怎么會在東宮？難道之前母親說的那個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就是她嗎？

    趙芝蕓眼眶微紅，立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宮人勸她，說衣裳穿得單薄，小心著涼，讓她快些回去之后，趙芝蕓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

    皇后讓人送趙芝蕓回平原侯府。

    等到天色稍晚些的時候，她終于在清寧宮，等到了前來質(zhì)問她的親生兒子。

    燕云朝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撩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瘋子才剛剛離開?！毖嘣瞥曢_口，“明氏安撫了他半日。”

    皇后面上訕訕，干巴巴地應(yīng)了句：“是么？他怎么這會兒就……”

    “母后，”燕云朝轉(zhuǎn)了轉(zhuǎn)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兒臣想知道，那身衣服究竟是什么來歷？”

    皇后道：“就是本宮讓尚服局新做的，能有什么來歷？”

    燕云朝瞇了瞇眼。

    到了這會兒，皇后還打算欺騙他。

    “如果沒有來歷，”燕云朝頓了頓，聲調(diào)沉了下去，“為何那瘋子會出來？”

    皇后躊躇著捏了捏衣袖。

    她還以為那瘋子如今只在乎明恬，不記得那個畫中人了呢。

    而本該對那畫中人有些印象的皇太子本人，雖然有些異樣的反應(yīng)，但似乎也并不記得。

    為什么忘掉了明氏女，就連畫中人也一并忘了呢？

    作者有話說：

    打哈欠，連續(xù)半夜更新，有點受不住了，明天休息試試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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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整治

    “那本宮怎么知道?！?/br>
    皇后挺了挺脊背, 端出一副中宮之主的尊貴做派，鎮(zhèn)定道：“那瘋子時不時就會這樣毫無因由地來上一遭，你難道還不清楚？”

    燕云朝目光微垂,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兒臣第一次發(fā)病時，”燕云朝緩緩開口, “母后說是因為邪崇作祟，請了華陽道長入宮做法，才將那瘋子暫時壓制。而華陽道長也因此被他重傷肺腑, 回去之后不久便羽化歸西?！?/br>
    皇后眸光微閃, 道：“是，你提這個做什么？”

    “他與明氏，”燕云朝頓了片刻, “也是因為邪崇作祟么？”

    從前他并未深想過這個問題。

    那瘋子弒殺暴虐，舉止癲狂, 那他就算是做出再多的出格之舉，燕云朝都不會感到奇怪。

    明氏恰好能安撫住他，也不過是因為那瘋子神魂不全, 心智凌亂, 才會將一個女人當做靈丹妙藥，如饑似渴, 失之若狂。